白松林一夜之間易主,不但讓阿乙支吃驚,就連在虎首山上看見這一切的王漢新和高定邊也大吃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大人?」王漢新一邊將插在盔甲上的箭拔出來一邊問道。
薛伯仁看著他一臉憂慮的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啊?」
王漢新嘻嘻笑道:「沒事,都沒射進肉裡,我的甲冑真不是蓋的,那麼多箭一支也沒傷到皮肉。」
高定邊在一旁隨聲附和:「大人不必擔心,他的皮比甲冑更加堅實。」
「大哥你這話說得好傷人呢。」
薛伯仁見王漢新確實不像有什麼問題,這才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天的作戰會議,你們兩個先行離開了。其實這個會議並沒有開完,都護大人之後又修改了一下計劃。」
「還有這種事?都護大人也太不上道了,居然瞞著我們兩個。」王漢新把手中的箭往地上一扔,大聲說道。
薛伯仁道:「事關機密,知道的人只有都護大人,何靈大人,蘇成棟大人,畢萬春大人還有我而已。都護大人判斷我們之前的那個計劃是可以成功實施的,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虎衛營的名聲。」
「名聲?」高定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不錯!正是名聲。由於我們在此前幾仗中過於惹眼,都護大人判斷阿乙支一旦發現我們突襲虎首山,一定會明白過來這才是我軍的真正目的。而他也必定傾盡全力來應對我們的這個目的。因此都護大人決定將計劃修改一下,既然我們奪取虎首山之後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是攻克白松林威脅玄菟城側後,那何不利用阿乙支全力對付我們虎衛營的時機先行偷襲呢?所以,對高麗軍展開攻擊的那一萬騎兵的指揮官其實並非是蘇成棟大人,而是畢萬春大人和何靈大人。蘇成棟大人早已悄悄率領一支部隊埋伏了起來,趁著高麗軍的注意力被集中在玄菟城和虎首山方向時,趁著夜色襲取了白松林。」
王漢新一拍手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是聲東擊西再擊中啊。」
薛伯仁用手一點他的額頭,笑道:「你小子反應夠快!那我考考你們,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什麼?」
王漢新和高定邊翻著眼珠想了想,異口同聲的說道:「拖住阿乙支!」
薛伯仁哈哈大笑:「沒錯!我們的大軍馬上就會向白松林方向全力出擊,只要我們拖住阿乙支,就能把虎首山和玄菟城完全割裂,到時候阿乙支就是再有本事也指揮不了他的部隊了!」
王漢新聽了一下跳了起來:「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下山去宰了阿乙支吧。」
還沒等薛伯仁說話,王漢新已經一邊往山下跑一邊喊叫牽自己的馬來了。薛伯仁苦笑了一下,朝高定邊努了努嘴。高定邊會意,也飛身下山而去。
在虎首山下的阿乙支聽見山上敵軍全力攻擊的消息時,心中一涼:果然,自己千算萬算還是中了常邈的計了。這場戰役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了。如果自己是常邈,立刻就會派遣援軍配合虎衛營一起向自己展開內外夾攻,這樣就可以完全阻斷自己與其他各部隊的聯繫。事實上白松林的失守已經幾乎隔絕了自己和玄菟城的聯繫了。一旦合圍形成,就算自己能脫得了身也必定會造成巨大傷亡。想到這裡阿乙支果斷下令:「全軍撤退!」
為今之計只能暫且逃出敵人的包圍圈逃到後方了。只要自己還留著這條命,一切就都還有可能。玄菟城方向的那些武將們,只要自己能逃到後方就還有解救他們的機會。
儘管阿乙支的撤退命令下得既及時又果斷,不過阿乙支還是低估了虎衛營的戰鬥能力,或者說低估了王漢新和高定邊的戰意。雖然虎衛營面對優勢敵軍苦戰了整整一夜,損失非常慘重,生還者也大多帶傷在身。可是他們全部都是騎兵,比起阿乙支的步騎混成的部隊要快得多。在王漢新的呼喝聲中,虎衛營不顧疲勞和傷痛全力向阿乙支的部隊發動了近乎於無謀的猛烈攻擊。阿乙支一邊努力維持著陣線不至崩潰,一邊盡可能快速的向後方撤退。根據他的判斷,不管虎衛營有多強,經過一夜的死戰後他們也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雖然自己的部下也已經精疲力竭,但是虎衛營其實更累,而且他們的人數也太少,現在雙方比拚的是精神意志,就看誰先崩潰了。
很快阿乙支就看出來虎衛營之所以還在堅持,那完全是領頭的兩員小將的努力。一見到這兩人阿乙支不由得怒火中燒——自己的愛馬就是被這兩人殺死的!阿乙支不動聲色的放慢了速度,悄悄摸出了弓箭,瞄準了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將。
正在全力衝鋒的王漢新突然見到面前的一道寒光,可他手中的招式已經用得老了,眼見得閃避已經不及,心中不禁一涼。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自己被什麼人推了一把,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那箭「嗖」的一聲貼著脖子邊上飛了過去!
王漢新勉強穩住身形,回過頭來看時,卻見到那箭射中了高定邊的右臂!
「大哥!」
「我不要緊!快貼上去!別讓他再射第二箭啊!」
一句話點醒了王漢新,他忙將身子藏在了馬背上,全力朝阿乙支衝了過去。阿乙支見沒有射中,當下收起了弓,擎起了長槍準備迎戰。
王漢新知道自己絕非此人的對手,但眼下已經無法回頭。兩馬交錯之際,王漢新更不猶豫,手中雙刀齊齊向阿乙支扔了出去!這一下出人意料,阿乙支也嚇了一跳,忙用手中搶一抖,撥開了飛來的雙刀,此時王漢新已經整個人撲了上來,口中喊道:「一起死吧,高麗狗!」
這下阿乙支反而陷入了被動,他忙將手中槍一甩,槍柄掃中了王漢新左肋,王漢新去勢稍減,卻一把抓住了長槍的槍柄,飛起一腳正中阿乙支腹部!阿乙支一皺眉,忍著痛將槍掄起來,王漢新死死抱定槍柄浮在了半空。此時阿乙支只要將槍往下一插,王漢新便會被士兵們亂刃分屍。可還沒等他這麼做,後面的高定邊已經趕到!他大喝一聲:「去死吧!」手中的鑌鐵長槍已經刺出,阿乙支想要防守,可槍上還掛著一個人,根本使不出勁來!虧得阿乙支反應神速,及時鬆開手中的長槍,同時一扭身閃過長槍。
王漢新人剛一落地,就將手中的槍柄當做棍子朝阿乙支頭上劈了下來。阿乙支撥馬閃開,可惜他忘了自己坐的不是昨天那匹愛馬,那馬動作稍稍慢了些,被一下打中了馬臀,那馬痛得直立起來,幾乎不曾把阿乙支掀了下去。可這麼一來阿乙支就無法閃開高定邊的下一槍了,好在阿乙支用盡平生之力在半空中略微扭動了一下身體,而高定邊右臂中箭,終究差了些準頭,那槍只傷了他的右腰,沒能造成更重的傷害。阿乙支失了手中槍,又負了傷,不敢戀戰,一夾馬腹往東南方向逃了下去。這下高麗兵都認為主帥戰敗,頓時軍心大亂。虎衛營一見士氣倍增,更加全力追殺,高麗軍伏屍十餘里,被殺得潰不成軍。
虎首山之戰,王漢新連奪敵帥兩柄長槍,高定邊單臂打敗敵帥,一時在遼東軍中傳為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