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來劉龑深切體會到了父親的辛勞。
自從皇帝劉裕通病倒之後,劉龑便接手了大部分的國家日常事務。作為一個大國的統治者,只要有心,每天就都要處理堆積如山的大小事件。如果是劉裕通本人,他大可將瑣碎小事交給六部的官員處理,只處理那些重大事務,可劉龑不一樣,剛剛接觸國務的他既想把事情處理得面面俱到好讓父皇放心,同時他也必須盡快瞭解政局中那些細小而微妙的方面,幫助李再興一派與韓可民一派取得均勢,同時也要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這一切就造成了目前的局面——每天從凌晨開始辦公,直到深夜之後才有些許時間睡上一覺。這對於生性好動的劉龑而言簡直是痛苦的煎熬,要不是有季重海和伍思成分擔了不少事務,劉龑恐怕連到殿前打套拳活動活動筋骨的時間都沒有了。
「呼,想不到要當好一個皇帝竟是如此的辛苦,真是難為父皇幾十年如一日地操勞國事了。」劉龑從季重海手中接過參茸湯時忍不住發出了感歎。
季重海微微一笑道:「自古以來有多少皇帝少年時勤於政事,到老年時沉迷於享樂。說起來其實也不能太過責難這些皇帝,要保持這種治理國家的熱情可真是不容易,能做到像皇上這樣實在是少之又少的。」
劉龑瞟了季重海一眼,道:「老季,你這是在提醒我不要虎頭蛇尾變成一個留下罵名的罪人是吧。」
「老奴不敢,殿下想多了。」
「哼,你越來越奸猾了呢。」劉龑說著把參茸湯一飲而盡,然後就繼續回到處理公文的工作之中了。
「殿下,殿下,殿下!」伍思成一路小跑的進入殿中。
劉龑抬起頭來罵道:「你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這裡可不是太**,你當別人都是聾子嗎!」
伍思成忙放低了聲音道:「是,殿下說的是,小人知罪。不過小人剛剛得知了一件大事,特來稟報殿下。」
劉龑撇了撇嘴:「要是真的大事也輪不到我裁決,那要呈交給父皇定奪,你會跑到我這裡來嚷嚷的,也不會是什麼真的大事。」
「殿下說的倒是沒錯,這件事的確不需要立刻報告皇上,皇上遲早會知道這件事,不過這件事卻可能對今後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國家方針產生關係,殿下說這可算不算得上是大事呢?」
「哦?有這種事?快說來聽聽。」劉龑看著伍思成的神情不像是假的,倒是激起了些許興趣。
「回殿下,殿下應該記得去年突契大汗伊迷迪遠征帕斯,卻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個叫拜巴斯巴恩的領主手裡的事吧。」
「嗯,記得。突契失去了大汗,在選出新大汗之前應該交由長老們共同合議吧。」劉龑一邊批閱公文,一邊答道。
「正是如此,新大汗已經被選出來了,是伊迷迪的兒子巴丹繼承了汗位。」
「哦,如此一來,突契也會安定下來了吧。」劉龑心不在焉的答道。
伍思成故意提高了一些音量道:「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那就稱不上是件大事了。巴丹汗剛剛繼位,他的叔父安巴爾圖裡就發動了兵變,巴丹汗死於亂軍之中,安巴爾圖裡控制住了局面,殺死了所有的長老們,篡奪了突契的汗位!」
「什麼!」劉龑聞言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直起身來看著伍思成:「安巴爾圖裡,這傢伙可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他來做突契大汗的話,恐怕會四處侵略吧。」
伍思成點點頭,臉上滿是得色:「殿下,這還不是最後的結果哦。突契各部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大家都在為要不要服從這個新大汗而煩惱,就在這個時候,巴丹汗的妹夫,左賢王阿比契力爾豎起了討叛的大旗,聲稱要為巴丹汗報仇,結果響應者相繼於道,安巴爾圖裡當即派兵鎮壓,結果和阿比契力爾在月亮海一帶展開一場大戰,結果阿比契力爾險勝。此役過後,雙方均無力再戰,結果談判後確立突契分為東西兩汗庭自治。突契國分裂了,殿下。」
一番話說得劉龑呆在了原地,連季重海也驚詫不已。北方的強國突契分裂了,這對絹之國固然可以說是減少了北邊的威脅,可是伊迷迪汗是絹之國的女婿,對絹之國是保持了相當的友好態度的,現今的兩位大汗的態度卻難以揣摩。究竟是喜是憂還真不好說,難怪伍思成說這關係到今後幾十年的國家方針問題。
「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一點風聲都沒有,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劉龑呆了半響才擠出這句話來。
伍思成行了一禮道:「回殿下,此事剛發生不久,小人在突契方面佈置的情報網效率又略微優於朝廷的情報網,估計再過三五天,急報也就該到京師了。」
劉龑皺著眉頭道:「你小子的手也伸得太長了吧,我給你活動的費用應該支撐不了你這麼折騰才對吧,你暗地裡做了些什麼,從實招來!」
伍思成忙道:「殿下,小人的確是用殿下給的資金做了一些使用方向上的調整,不過請殿下放心,小人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確立更準確的情報,這樣殿下才能掌握先機,立於不敗之地。」
劉龑哼了一聲:「算了,我可不管你怎麼折騰,可要是耽誤了我的正事那就唯你是問!」
「小人明白。」
劉龑話鋒一轉,又問道:「那個阿比契力爾,就是號稱『紅狼』的勇士吧?」
「是的,殿下。此人勇冠突契,這才被伊迷迪選為女婿的。依據以往的情報來看,此人非但勇武過人,而且頗有智謀,又能籠絡人心,短短幾年間在突契就確立自己的威望,要不然這次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部族宣佈效忠於他了。以小人所見,此人恐怕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哦?怎麼說?」
「殿下請想,此人在短短幾年之內飛黃騰達,成了一個大國的可汗,其野心勢必隨之大盛。突契一向劫掠成性,伊迷迪自從與我朝交好以後,便可以從與我國的貿易中獲得所需的大量物資,可是他卻無法滿足各部所需,因此必須外出劫掠,因此他瞄準了西邊的帕斯。可如今突契分裂成了兩國,阿比契力爾無法從帕斯獲得劫掠所得,那麼他會向哪裡下手呢?」
劉龑托著腮道:「我們可以與他們加大通商啊,這樣還不能滿足他們嗎?」
伍思成道:「以目前而言是可以的,突契去年遭到大敗,現在又經過這場變故,實力受損不小,雙方都想恢復元氣,暫時應該不會對我們出手,可幾年以後就難說了。」
劉龑點頭道:「我們現在要把重點放在對高麗的戰爭上,暫時不宜與他們為敵,那麼這兩年我們就好好把握突契兩邊的力量對比,爭取讓他們自己先鬥個兩敗俱傷,無力南顧。這樣的話,恐怕又要先加大在突契的情報規模了吧?」
「殿下英明果斷,小人佩服萬分。」伍思成深施一禮道。
「你少拍馬屁,我可不吃這一套。」劉龑說著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口中喃喃自語:「北邊又多了一隻紅狼,是先給狼餵食穩住它好呢,還是把它餓瘦些好呢?」
公歷八零零年即將走進尾聲。在這一年中,許多後來揚名天下的人物都踏上了歷史的舞台,紛紛擾擾的亂世已經初露端倪,接下來就是混亂的八零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