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之內,一老一少兩員武將正對坐飲酒。
那位白髮蒼蒼的老將軍正是何靈,而年輕的武將則是剛剛回營的蘇成棟。兩人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邊喝邊談論著今天的新鮮事。何靈對於蘇成棟口中所說的薛伯仁非常感興趣。
「這麼說起來,老夫也記起來了,薛伯仁確實是那一年的武狀元,想不到竟然淪落至此。都護大人也對他很感興趣吧?」
「正是如此呢。當時常大人就把遼水沿岸的佈防圖展示給他看,那個薛伯仁馬上就找出了六七處還不夠完善的地方,能找出常大人佈防的弱點,真是不簡單啊。」
何靈眼光中閃動出驚奇的神色:「那常大人作何反應呢?」
蘇成棟喝了一口酒,又撕下一塊牛肉放在口中,一邊嚼一邊道:「常大人哈哈大笑,說自己佈防的弱點竟然能被別人發現,他自己也沒想到啊,然後就拉著薛伯仁一起留下來喝酒了。我看著兩人興趣相投,就退出來找您來了。」
「這麼一來,薛伯仁一定會大受重用,你會不會覺得酸酸的?」何靈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
「酸酸的?為什麼?薛伯仁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地位越高,對於我軍就越有利,而且據我觀察,他的武藝遠在我之上哦,有他來負責前線指揮的話,高麗軍可有苦頭吃了。」
何靈抿了一口酒,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武將,這個年紀足以當他孫子的武將,常邈委派他來做自己的副手,就是有意培養他成為遼東精銳騎兵的指揮官。現在又突然出現了一個薛伯仁,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個薛伯仁各方面的實力都在蘇成棟之上。以蘇成棟的立場來看,會產生嫉妒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這個蘇成棟的心裡卻沒有類似的陰影部分,這份心態並非所有人能有的。這個年輕人會是個可造之材。何靈心中下了如此的判斷,後來的事實也證實了他的這種看法。
「改天老夫也要去見識一下這個薛伯仁。」何靈說完一揚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次日,常邈便召集眾將議事,詳細瞭解了各處的戰況以後,順帶說明了他已經決定上書朝廷,首先恢復薛伯仁折衝校尉的職務,另外還提出將新組建一支騎兵隊,由薛伯仁負責指揮,隸屬於何靈的騎兵部隊之下。常邈特別說明這將是一支不同以往的騎兵部隊,因此全軍都要配合這個行動,將由薛伯仁在全軍中遴選合適的隊員,再加以訓練,然後在實戰中檢驗這支部隊的效能。並且親自將這支部隊將命名為「虎衛營」。
對於這個任命,諸將議論紛紛。有些人甚至前來試探何靈和蘇成棟的口風,畢竟這支部隊名義上雖然隸屬於何靈的騎兵隊,但實際指揮卻明顯是**的。對此何靈不置一詞,蘇成棟則向他們解釋這是為了增強遼東軍的戰鬥力,可以讓時間去檢驗一切。
很快,薛伯仁便選出了虎衛營的成員,十萬大軍中只挑選了一千七百五十二人。他所遴選的虎衛營成員大部分都是身強力壯,武藝高強的勇士。此外他還從那些被高麗軍隊屠殺的倖存者中挑選了一批有潛力的壯丁加入,這些人的武藝雖然差,可是他們對高麗軍有著切膚之痛,其作戰熱情是任何士兵都無法比擬的。而薛伯仁的訓練方式也讓諸將大跌眼鏡,那種近乎於實戰的訓練方法簡直令人難以想像。除了每天例行的戰法訓練之外,吃飯睡覺都分成兩種級別,一千七百人捉對廝殺,贏的人才能享用更好的食物和住宿。而且還允許輸掉的士兵伺機搶奪食物和住宿,因此每天都有成百的士兵受傷。對此薛伯仁只是向常邈申請了更多優秀的大夫來為士兵們治療,卻絲毫不肯放鬆訓練的強度。
短短十幾天,薛伯仁的虎衛營就讓諸將刮目相看,每個士兵都變成了如狼似虎的勇悍士兵,整個虎衛營就像一個野獸的營地,這群野獸只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就是薛伯仁。因此諸將針對他的流言也自然而然的平息下來。
這一日薛伯仁完成了日常訓練回到自己大營門口,卻看見一個少年等在那裡。薛伯仁見這個平民打扮的少年身材雖然矮小,卻十分矯健,一雙眼珠清澈靈動,長得也是眉清目秀,心下便有幾分喜愛。當下便問道:「小兄弟,你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軍營?是想找誰嗎?」
那少年見了薛伯仁,騰地站起身來:「請問您是薛伯仁薛校尉嗎?」
「正是。」
「我叫王漢新。原來是個獵戶。聽說薛大人正在招募虎衛營的士兵,所以特地趕來投軍。」少年一臉正經的說道。
薛伯仁不禁一笑,以一個小孩而言,這個少年實在算是膽大的了。當下便問道:「你今年多大?」
「回大人,十八了。不!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我今年十五了。」
薛伯仁嘿嘿一樂:「太年輕了,我可不能把孩子送上戰場啊。等再過兩年你再來吧,小兄弟。」薛伯仁擺擺手就想往營裡走。
王漢新當時就急了,一個箭步擋在了薛伯仁身前道:「再過幾年你們就把高麗人打敗了,那我就沒法報仇了!」
薛伯仁吃了一驚,這個少年的身手相當之快,雖說獵戶伸手敏捷是應該的,可這個少年的程度卻大大超過了常人。薛伯仁不禁來了興趣:「你和高麗人有仇?」
王漢新點點頭,隨即捲起褲管,露出了一個駭人的槍傷傷口,然後說道:「我們村的人全被高麗兵殺了,我是唯一的倖存者。當時我躲在死人堆裡,他們還給每個死人補上一槍。這就是當時被他們扎的。」
薛伯仁看了看傷口,搖著頭笑了笑:「這個我卻不信,你裝作死人,腿上挨了一槍自然會露餡,哪還有命活到今天?」
王漢新怒道:「這事千真萬確,當時我腿上挨了一槍,只能拚命忍住,他們沒發現異狀,這才離開。我拖著這條腿走了四天四夜才被巡邏的軍隊救了,不信你可以去問。」
薛伯仁吃了一驚:這個少年小小年紀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這份忍耐力連大人都要自愧不如了。
「你竟然能忍得住?看來我小看你這孩子了。」
王漢新咬著牙道:「我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為鄉親們報仇雪恨,要是這點痛都忍不住那豈非一切都是白說。」
薛伯仁笑道:「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要不是你年紀太小,我一定讓你加入虎衛營······」
話音未落,王漢新掄拳就打了上來,嘴裡說道:「我哪一點比不上大人了!」
王漢新這樣的拳法自然不可能打得到薛伯仁身上,不過倒勾起了薛伯仁試試這孩子武藝的興趣來了,當下便用手格擋,看看這個孩子究竟有多少斤兩。十幾招過後,薛伯仁不禁暗暗點頭:少年的武功實在是不怎麼樣,可是身手敏捷,竄蹦跳躍靈活異常,倒也是虎虎生威。心下明白這是個習武的好材料。薛伯仁看明白了以後,乘著王漢新出拳過猛的機會用腳一勾,把他摔了一跌。然後開口道:「小兄弟,我看你倒是個練武的材料,不如這樣吧,你先在我的虎衛營裡訓練一段時間,根據你的表現來決定你能不能夠正式加入虎衛營,如何?」
王漢新倒在地上,本來是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準備再次出手的,聽到薛伯仁這麼說,當時就跪倒在地磕頭道:「多謝薛大人成全!我一定能成為虎衛營的一員的!」
薛伯仁一隻手捻著鬍鬚微微頷首,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王漢新的頭。後來許多本史籍都曾提到過這一細節,絹之國將來的兩位名將,就是在這一刻首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