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游家。
插在瓶口上得花已經枯萎,木質的地板沒有之前的那股明亮,略帶啞色的感覺。
祐理的黑白照片安靜的擺放在那裡,佛香上的星火悄悄的燃著,熏出的裊裊輕煙模糊了照片,熏蔓了整個房子。
門是美羽開的。夏悠進來的時候,包括瀨川祐太和穿著校服小鳥游姐妹在內,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在。
空氣有些莫名的沉悶,這是祐理逝世的第三天。無論誰不捨誰不承認,三天的時間已經能將那股初初無法接受的激憤沉澱下去。
小鳥游雛趴在小鳥游空得大腿上睡著了,和祐理一樣顏色的長髮撒在她嬌小的身體上,看起來睡得很安穩。夏悠目光一一轉過其他人臉上,看到的都是一臉疲憊和憔悴。
只是都倔強的死死掩飾著而已。
「我們,說正題吧。」
夏悠打破了沉寂,瀨川祐太和小鳥游美羽同時抬頭看著夏悠,小鳥游空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著小鳥游雛。
時鐘滴答的響著,夏悠拿了拿身前的熱茶,想了想還是鬆開了。在場的都在等著自己的話。
「這個家,說實話,那些所謂的長輩們都已經不會管了吧?」
夏悠說話的時候,是看向瀨川祐太的,他聽到了夏悠的問題只是沉默的撇開了頭。
不予回應就是最壞的回應,沒有人理會了的確很慘,但夏悠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如果不是一群愛護自己的親屬那麼不要也罷,自己過得好就足夠了。
「那,這棟房子的所有權是屬於誰?已經完全供完了嗎?」夏悠沉著聲音問道。這個問題很重要,既然要讓小鳥游她們繼續住下去,產權的確認很重要。
「已經差不多供完了,房契現在在大伯那裡…」小鳥游美羽和小鳥游空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聲回答到。
夏悠點了點頭,看向瀨川祐太:「能拿回來嗎?」
「我?」瀨川祐太愣愣的接受著夏悠的目光,不可置信的問道。
「嗯,你是雛她們的舅舅吧?房契必須要讓她們自己拿著,能去要回來嗎?」夏悠目光從小鳥游美羽她們身上轉過,最後看向瀨川祐太問道。
「我試試吧…」
瀨川祐太硬著頭皮應了一句,然後定定的看著夏悠:「之後你想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
夏悠的回答讓所有人微微一怔,他自己卻是低著看著自己的手掌張開,又緊緊握住:
「我現在大概能幫助她們的只有錢。或許,我會資助到她們上完大學,然後讓她們自己找到工作,能夠自力更生為止…」
「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
藍色的緞帶倔強的垂墜著,小鳥游空得語氣很生硬,但並不大聲。
「姐姐。」
坐在她身旁的小鳥游美羽拉了拉她的手,小鳥游空抬頭飛快的掃了夏悠一眼,又低頭看向小雛。
這次卻沒有再說什麼了。
整個大廳再次陷入了安寂之中,夏悠默默看了小鳥游空一眼,最後還是轉向了美羽問道:
「美羽,我不清楚你們現在是具體到了怎樣的地步,我想知道你們現在感覺無能為力的問題是什麼?你…懂我說的吧?」
「我」
小鳥游美羽遲滯了一下,握著姐姐的手緊了緊,才認真的看向夏悠:「悠哥哥,對不起,但這是我最後一次確認: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們嗎?」
「嗯,我說到做到。」夏悠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她們露齒一笑。
小鳥游美羽和姐姐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後低聲向著夏悠說了起來:
「家裡剩下的錢已經不多,姐姐和我上學那裡沒有問題,飯的話可以從便利店買回來,只是小雛到時候一個人在家,而且她也差不多要報名幼兒園…」
小鳥游美羽頓了頓,有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夏悠,看到他在認真聽著自己的話,下意識的有種放鬆了一些的感覺,繼續開口說道:
「我和姐姐會退掉社團早點回家,甚至去打工也可以,只是小雛那裡不僅僅需要有人照顧,而且監護人…」
小鳥游美羽欲言又止的看向夏悠,夏悠想了想,開口道:
「不用退出社團,小雛那裡會有辦法的,至於監護人祐太可以嗎?」
瀨川祐太聽到自己的名字愕然的抬頭,看到夏悠和小鳥游她們看向自己,連忙擺手拒絕:
「我不行我不行,我什麼都不會,而且我也幫不上你們什麼…監護人是你們伯父他們不就…」
「不行,他們會讓我們分開的!」小鳥游空馬上厲聲拒絕,似乎聲音有點大讓小鳥游雛動了動,連忙住口不動。
「那」瀨川祐太看了夏悠一眼,彷彿下了什麼大決心般:「讓他來…」
「我還沒有滿十八歲。」
夏悠的話讓瀨川祐太嗆了一下,小鳥游姐妹也是愕然的看著他。
夏悠看著他們這幅樣子,有些黑線。他自認自己面相一點都不老,加了體質之後甚至變得極為臉嫩,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聽到他未滿十八就這樣一幅驚愕的樣子。
但是夏悠真的是無法成為她們的監護人的。
排除血緣關係的問題。在泥轟,女孩子16歲就可以結婚,男孩子是18歲,但是無論男女,都是20歲才算法定成年。這裡未成年是無法成為監護人的。
無論是小鳥游美羽和空,還是小鳥游雛,她們有很多事情需要監護人來出面,只是她們並不想讓那些親屬來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夏悠的錯覺,剛才瀨川祐太提出讓他做監護人的時候,她們竟然沒有馬上反對。
包括小鳥游空也沒有反對
「那…這件事先不管吧,我想問問你們在學校有沒有其他事」
監護人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但似乎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夏悠對這個家的身份。
小鳥游姐妹的情緒還需要緩和過來,也需要思考怎麼去面對以後失去父母的生活,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任務,夏悠當務之急,也是需要錢來讓這個破碎的家重新穩定下來。
連同供房的話,大概需要不少錢。
夏悠腦中想著能快速來錢的方法,一直到離開了站在外面街道時候,依然沒有想到一個什麼好方法。看來只能回去再和萊香商量了。
「悠哥哥,很感謝你能夠在這個時候能夠幫助我們。」
小鳥游美羽頭上的綁帶依然是那個紅繩雪絨球,只是比起以往的總是亂跳,它們現在顯得很安靜:「姐姐只是因為爸爸媽媽所以才這樣的態度而已,悠哥哥不要對她有什麼誤解。」
「我知道的。」
夏悠臉上笑笑。他對小鳥游空沒有什麼誤解,就怕小鳥有空對他有什麼誤解了。
「悠哥哥,你是個好人。」
小鳥游美羽展顏一笑,金色的柔麗髮絲下白皙賽雪的笑容是那麼的甜美,夏悠看過她以前的笑容,現在這種看起來更像是勉強自己的微笑,莫名的擊中了夏悠心中的那道心坎。
夏悠的手,沒有多想就直接的摸在了小鳥游美羽的頭上:
「不要有什麼壓力,剛才給你們留得電話要記住,有什麼和我說,我會幫你們解決的。」
聲音很輕,摸在頭髮上得力量也很輕,小鳥游美羽並沒有躲開夏悠的手,而是睜著雙眼靜靜的看著他。
看了好一會。
小鳥游美羽開始很溫順的點了點頭:「嗯。」
夏悠有些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我先回去看看姐姐她們了。」
少女特有的氣息隨著雙馬尾的飄動而拂動著,夏悠總感覺小鳥游美羽頭上的雪絨球跳得雀躍了一些。
他默默目送著她的離開,身邊的瀨川祐太同樣是默默的看著。
「為什麼做到這種地步,你到底想要什麼?」瀨川祐太忽然對夏悠問道。
「你發現了嗎?」夏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風從他身邊拂過,撩起了他的衣角,夏悠伸手握了一下,感覺自己已經將那股風抓在了手心。
「……,你想說什麼?」瀨川祐太皺著眉想了一下,最後有些煩躁的問道。
「小鳥游美羽她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我這樣做是為了得到什麼,她們只是單純的覺得我是好人,單純的接受了好感,所以單純的接受了我。而所謂的大人,都是以我想要得到什麼而去想問題的。」
夏悠看了瀨川祐太一眼,將握著空氣的手放開。
「……」瀨川祐太聞言沉默了一下,眼神複雜的看著夏悠:「那你是真的是一個好人嗎?」
「你是不是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夏悠笑了笑說道:
「我的意思其實是,我是不是也以這種大人的利益想法去做,才算得上是一種成熟。」
「什麼意思?」
瀨川祐太忽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但又想不通是什麼不對,連忙看口問道。
「放心吧。」夏悠轉身,一步一步的走離,聲音卻始終平穩:
「我答應過會照顧她們,就一定會履行承諾的。」
「……」
天色很快變暗,夏悠沒有回去萊香那裡。
去到西餅店的時候,門口正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光滑可鑒的車身旁,那個叫籐村的人對周圍的目光視若無睹,正一臉恭敬的站在那裡看著夏悠:
「夏先生您好,我們的社長今晚想要請你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