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麼地方訓練?」
「水牢。」
別看這地方簡陋了一點,卻是有一個看守十分嚴密的水牢,水牢的水是引的地下泉。
水牢裡頭平時裡面關了什麼人龍浩不知道,每次去那邊的時候他也不敢多問。
君墨辰的嘴角似乎若有似無地上揚了一下,不太明顯,沒有被捕捉到。
正說著,雲清染回來了。
雲清染也沒有到處亂跑,她只不過是在現場查看查看情況,看看她和病秧子成功開溜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如果要問雲清染幹嘛這麼緊張君墨辰,雲清染的回答是:你家人生病了你不緊張嗎?她是打算將那個病得東倒西歪的男人當自己兒子一樣來對待的,雖然是一個一肚子「壞水」的孩子。
「咳咳咳……娘子,你回來了,肚子餓不餓?」君墨辰懶懶地開口,問出的問題卻是很不合時宜。
「如果我說肚子餓,你打算讓我吃點什麼嗎?」
虧他坐在死人身上還有這個閒情逸致問她想吃什麼。
「咳咳咳……如果餓了的話,就準備去好好地吃一頓吧。」
「娘子,可以把你身上的那跟簪子給我嗎?」君墨辰伸手管雲清染要她頭上的碧玉簪子。
「你要它做什麼?」雲清染伸手從懷裡將簪子取了出來,這是哥哥給她的那一根,換了男裝之後就放在了懷裡。
「借來用一用。」君墨辰從雲清染的手上拿過簪子,看了看,「倒是很素,若是壞了,我怕是賠不起。」
賠不起的不是簪子本身的價值,而是它代表的意義,這是雲清染與君墨辰大婚的時候雲清染收到的唯一一份祝福,來自她的哥哥的祝福。
「龍浩兄弟,麻煩你將你背上的弓箭給我。」君墨辰拿了簪子之後又管龍浩要了弓箭。
「你要做什麼?」雲清染皺了皺眉,怎麼覺得君墨辰要做的不會是什麼好事呢?
君墨辰淺笑了一下,沒說話,只是隨手撿了一把匕首,在箭身上刻下了一行字,他神神秘秘的,用手遮著,沒讓別人看到他在箭身上面刻了什麼字。
然後,君墨辰又取了一條白色的絲綢帶子出來,動作不緊不慢地將簪子綁到了箭身上面,一圈一圈地纏繞著,將箭身和簪子綁在了一起。
纏到最後,簪子只留出一個頭一個尾還看得見,中間的部位都讓白色的絲綢給包裹住了。
箭上了弦,君墨辰面向很遠的山坡處,緩緩地拉開弓,瞄準的人正是對面的雲子烯。
「你瘋了嗎?」龍浩忍不住說道,「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用弓箭射對面的輕鴻公子?」
從這裡到對面山坡上的大軍,少說也有三百步開外吧?
「就算是綁上了簪子,弓箭還是弓箭。」陳少元剛才特意留意了一下君墨辰綁在箭上的簪子,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將一件女人家用的首飾綁在利箭上面。
雲清染沒說話,心道,要是他真的射出去了,她就要重新審視一下她曾經說過的那句「看你這樣估計也娶不到女人。」的話了。
「噓……別吵。」君墨辰悠悠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雲清染那看好戲的眼神。然後轉回眼神繼續瞄準對面山坡上頭的雲子烯……
「彭——」
箭離弦的一剎那弓斷了,弦崩了。
君墨辰低頭看了看手中報廢的弓,將它交還到了龍浩的手中。
「不是吧,這弓好像還是新的,你居然只用一次將它給弄壞了?」龍浩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少元,把你的那把給我啦……」
「少元?」陳少元沒理他,龍浩就跟著陳少元的目光忘了過去,雲子烯還好好地在那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對……那支箭!那支綁著簪子的箭射過去了,雖然位置偏了一點點,沒有射中雲子烯,而是射中了他身邊的那棵樹的樹幹,卻是堅定有力地射到了對面去。
龍浩瞪著大大的眼睛,驚訝地發現他身旁的這個連走步路都喘得厲害的男人,竟然將箭射到了這麼遠的地方?而且只偏了一點點!
「咳咳咳……咳咳……」君墨辰又坐了回去。
雲清染決定收回那句話。
雲子烯那邊,利箭飛來的時候他察覺到了,但到利箭逼近的一剎那,他發現利箭不是朝著他來的,故而沒有大動作。
當利箭釘入身旁的樹幹之時,他看到了箭身上綁著的東西,當即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伸手將簪子取下來,是他送給清染的簪子。
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那支箭,雲子烯的目光變了,然後笑了。
「傳令下去,退兵。」雲子烯忽然下令道。
雲子烯退兵了!
「怎麼回事?怎麼退兵了?這不還沒有打嗎?」龍浩暈乎乎地看向他身邊的陳少元。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少元則是看著君墨辰和雲清染兩人,這兩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直覺告訴陳少元,雲子烯的退兵和這個病秧子剛才射出去的那支箭有關。
雲子烯突然的退兵沒有讓一切歸於寧靜,反而讓眾人陷入了一種不知名的恐慌之中,方才能看見雲子烯的人嗎,反倒還心安一些,這會兒看不見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出什麼樣的情況,倒是更加壓抑了。
比死亡更難受的,是等待死亡。
冀北王的左右手郝長德,此處的最高負責人,在得知雲子烯撤兵之後沒有鬆懈下來。
雲子烯這是在唱哪出戲?為什麼突然就撤兵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郝長德不敢因為雲子烯只有二十多歲是一個晚輩就小瞧了他,一個可以與北燕名將相抗衡的男人又怎麼會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呢?
郝長德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傳令下去,除卻監視的人員,讓剩餘的人在水牢外待命!」郝長德思量過後,決定先下手為強,與其在這裡猜測雲子烯下一步會怎麼做,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改守為攻!
他們一定想不到,王爺將冀北軍部分兵力駐守在這地方的時候就考慮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雖然這裡的地形易守難攻,卻也有一個很大的缺憾,一旦出口被強兵堵死,他們想要離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此王爺讓人在打造完水牢之後,又打造了從這裡出去的秘密通道。
利用這裡原本就有的地下泉,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在地下泉水原本就有的基礎上打通了多處地下巖壁,最後完成了從水牢到景龍江的通道,通道足夠五到七人同時潛行,可以很快地轉移兵力。
為此他們在對士兵進行操練的時候,還特地訓練了他們在水中潛行的能力,為的就是在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可以轉移。
既然王爺的事情已經敗露了,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及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應該採取非常手段!
薑還是老的辣,就算是雲子烯來又怎麼樣,他一定想不到王爺一早就有了準備!
水牢集合?
一開始,除了幾位長官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要下這樣的一道命令,眾位將士只是乖乖照做罷了,等到有人潛入水牢之後再也沒有上來,眾人才明白過來。
這個認知對於大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王爺果然英明神武,能夠算到這一步!
原本,面對雲子烯,他們的心中難免會有恐懼,畢竟是一場戰爭,誰願意將自己的命搭上呢?他們從軍的時候以為這是一個太平盛世,他們入伍之後也不過就是吃點苦頭罷了,不曾想過會遇到這樣的場面的呀!
說不慌,那便是假的,說慌亂,又不能道出,不然性命不保,擾亂軍心可是死罪。
訓練有素的士兵在這個時候行動起來十分迅速,不過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的樣子,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通過水牢下面的密道撤離了。
郝長德自己沒有走,另外就是守在外面的一有風吹草動便要吹起號角進入緊急戒備狀態的那部分士兵守衛還沒有撤走。
「除了守衛之外還有人沒有撤走嗎?」郝長德問身邊的將士。
「方纔通知下去了,因為昨晚的事情,暫時無法確保人數,不過應該是都已經離開了。」
「很好。我們也走吧。」
「但是……將軍,那……那些守衛……」
「不用管他們了,保住大部分人就可以了。」
對於郝長德來說,這一次的選擇就等於是壁虎斷尾逃生,他要帶著大部分的人去支援王爺,至於那小部分人就用來做掩飾,不管能掩飾多久,能拖一時是一時,與王爺的宏圖霸業比起來,那幾個人的性命算得了什麼?
他身邊的那位副官低著頭,沒敢反駁,的確,與王爺的宏圖霸業相比,那幾個人的性命根本不值得一提。
郝長德說完就縱身跳入了水中,通過水牢下的密道潛行到了外面,因為密道是在水下,且是在原有的地下泉水的通道上面建立起來的,地下根本沒有一絲光亮,完全只能靠著摸索前行,好在密道沒有分叉口,一道就通到底了。
漸漸地,有了一些光亮,光亮在頭頂上面,是他已經離開了密道來到了景龍江江底的證明。
「嘩啦——」
郝長德從水面冒出,剛來得及呼吸新鮮的空氣,幾支長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面了。
郝長德一怔,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抬頭,看到了岸邊馬上的雲子烯。
看到雲子烯,郝長德就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靂。
「你,怎麼會……?」
雲子烯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知道有這麼一茬事情,事先在這裡等著他自投羅網?他被雲子烯給抓了,那麼在他之前出來的眾位士兵是不是也都被抓了?
這個認知讓郝長德忘記了自己還身在水中,忘記了要泅水。
他在恍惚之中被人拖到了岸邊,當然,與他一起來的那位副官也沒能倖免。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有這密道的?」郝長德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被擒住了!本以為是出其不意的通道,卻成了讓他們最大的敗筆,若是負隅頑抗,雲子烯未必能在短時間能將他們攻克下來,然而現在,雲子烯守株待兔,不費多少力氣都能將他們所有人生擒!
因為密道本身大小的限制,導致士兵們都是陸陸續續地上來的,雲子烯只要安排好大家在江邊等著「捕撈」就可以了,簡直比捕魚還要輕鬆!
「郝長德,這一次你不是輸在我的手上的,而是另外一個人。」雲子烯淺笑著說道,說實話他很意外,意外君墨辰和清染會混在其中,也意外君墨辰會知道密道一事。
君墨辰用簪子表明了身份,又告知了他密道一事,然後雲子烯就撤了兵,和郝長德之間便是一場心理戰了。
雲子烯撤兵,給了郝長德思考的時間,也給他無形的壓力。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郝長德來說是備受煎熬的,更何況他還想要去支援他的恩師郝於天,結果他真的選擇了秘密撤走,想唱一出空城計給雲子烯看,只可惜空城計是注定唱不出來的。
這一次皇上下的命令對雲子烯來說是十分棘手的,棘手在於他要對付的不是敵軍,而是他們盛榮皇朝的子民,那些士兵中大部分都是以自己是盛榮皇朝的士兵而成了士兵的,雲子烯不想傷他們,所以一開始雲子烯只是做試探性地打鬥,不想動真格,不想要血流成河,因為那些血都是盛榮皇朝子民的血。這與他在與北燕戰鬥的時候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