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才感覺到什麼叫做慘。
墓地本就是埋人的地方,烈士陵園那樣的地方劉輝也見過,卻沒有這樣的震撼。是呀,這十年的戰爭死了多少人誰也沒有一個確切的數字。如果再打十年,會不會讓敵國的人死乾淨,這話還真不好說。
從墓園穿過,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不僅是他們,路過他們身邊的敵國人也是一樣,並不是他們想要沉痛,而是真的沉痛,任憑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看見這連綿不斷,高高飄揚的招魂幡,想要說些感慨都不能說出來。人命在戰爭中士不值錢的,就和一顆子彈一個價錢。
蕭索的微風,吹的招魂幡呼啦啦的想,有時候被吹歪的幾根紙袋會搭到他們的肩膀上,就好像要攔住他們的手一樣,掛在他們的衣服上,然後被扯斷,再輕飄飄的飄落在地上,被後面過來的人踩兩腳。
有時候想,既然戰爭是你們選擇的,那這死亡也就是你們應該付出的代價。可是這關士兵和百姓什麼事。那些發動戰爭的人,這會或許在什麼地方,享受著美酒高談闊論。每每想到這些,劉輝就恨不得他們的目標不是高平而是河內。
兩里路很快就走過去,但是心情卻相當沉重。高平市一塊缺乏平地的地方,這些墳塋卻修建在平地上。這或許就是百姓們無聲的抗議。人都死完了,這地自然就沒有人來種了,沒人種地還要著平地幹什麼,倒不如給那些死去的兒子、丈夫、父親做為休息的地方,至少在這裡能躺的舒服點。
高平城已經歷歷在目,就好像忽然間出現一樣,就出現在引魂幡的外面。越靠近高平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然而卻都是些傷兵。他們相互攙扶,或者被人抬著就這樣朝著高平慢慢的走。
劉輝他們十幾個人就是其中的異類,路過那些人的身邊時,沒有人看他們。那些傷病的目光裡是呆滯和絕望。劉輝走的很快,遇見那些傷兵盡量繞著走,算是對他們的一種尊重。
記得上次來高平的時候,還是在十年前。那一次自己在林子裡鑽了一個月,筋疲力盡,眼看著就要死在外面。如果不是強大的心裡驅趕著自己回去,真就會死。那一次自己應該就是眼前這些人的樣子,狼狽而無助。
高平沒有城門,四周確被拉起了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就在大路的中間,一道關卡守這北面門戶。十幾個荷槍實彈的軍人用一根橫木攔在路中間,任憑你再怎麼喊叫,誰也別想踏進高平一步。
這裡的傷兵更多,路邊幾具屍體已經腐爛,發出濃濃的臭氣。有幾個年老的人正在將屍體往一輛板車上班。從他們的動作上看的出,這絕不是第一次。兩個人配合的相當好,一人抬頭,一人抬腿,喊一聲,兩人一起使勁,已經僵硬的屍體,就依原來的姿勢被他們扔進板車,發出棒的一聲。
傷兵們就在這裡聚集,沒有人痛哭,也沒有人流淚。全都呆如木雞,能站的站在一旁,不能站的就躺在路邊的野草上。總之沒有人和那些看守哨卡的人發生任何衝突,雙方竟然平安無事。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武松帶著十幾個人來到哨卡旁,掏出自己的證件:「我們是老虎團的人,有重要事情稟報總指揮,請讓我們過去!」
沒人理他,臉上掛著看白癡的微笑。武松又說了兩聲,一名少尉從一旁的簡易帳篷裡面走出來,接過武鬆手裡的證件,看看武松,又看看武松身後的幾個人。
「老虎團?不是已經全軍覆沒了嗎?怎麼還會有活著的人?」
「少廢話!我有緊急軍情,耽誤了總指揮的大事,你可擔待不起。」
「哈哈!」那少尉冷哼一聲:「不需要用什麼總指揮來壓我,這是哨卡,沒有我的命令就算是總指揮來了他也進不去。」
少尉看著武松,絲毫沒把武松的警告放在眼裡。劉輝拉拉武松的衣袖,工口袋裡摸出一個布包遞給武松,這裡面裝的錢,當然不是我們的錢,而是敵國錢。本來這些錢是用來在高平成活動用的,雖然製造的不怎麼樣?唬人的時候還是可以的。
武松明白劉輝的意思,他只是沒有想到,敵國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這些當兵的幾人還要收黑錢。其實武松理解錯了,這並不是那少尉一定要收黑錢,而是高平城內的那些人有嚴令,不允許他們放進來一個百姓和士兵。雖然外面在打仗,高平經過十年的恢復,那些以為內戰爭留下的傷疤雖然還在,卻也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打開武松遞給自己的小袋子,花花綠綠的鈔票還真不少。少尉嘿嘿一笑:「這才對嘛!你們幾個倒也是懂道理的人。」
「看什麼看,這是美元,比我們的錢值錢!」武松有些不耐煩,他擔心這傢伙看破這些錢的真假。
少尉一揮手,有人打開攔住道路的木樁。那些元貝早已經等待了很久的傷兵紛紛湧上前來。上尉大怒:「都他娘的幹什麼?早飯嗎?,老子是這裡的守軍,誰要是不聽話現在就給我滾蛋。」有對武松一笑:「錢是真的很多,可惜呀,你們這十幾個人不能全部進去!」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說不能就不能!」
大牛雖然沒聽懂那傢伙的話,看那傢伙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輕輕拉動火神炮的籍貫,隨時準備開火。劉輝動了動大牛已經放在扳機上的手,衝他微微搖搖頭。
武松忍下氣:「那到底能過去多少人?」
「兩個!」少尉伸出兩個大拇指:「要知道,這個時候進入城裡,就是活,留在外面全都是死,只有兩個,兩個機會。」
武松回頭看了看劉輝,劉輝微微點頭。武松把牙一咬:「好!讓我們商量一下,誰進去!」
「那可得快點,過時不候!」少尉笑的很開心,這一袋子錢的確不少,他見過美元,雖然沒有親手摸過,袋子裡的錢和自己見過的美元一模一樣。每天他都在等這樣的機會,今天終於讓他等到了。
所有傷兵羨慕的看著劉輝幾人。劉輝沒有理會,指了指自己和武松,其他人也想進去。劉輝笑著搖搖頭,拉過何政軍,趴在何政軍耳邊:「留在外面等待接應!」又趴在大牛耳邊叮囑幾句,讓他們都聽何政軍的指揮,這才衝著武松點點頭。
兩人走進那道鐵絲網,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走進去。當然也有人衝著他們吼叫,那少尉卻舉起槍,朝天開了兩槍,人群立刻就安靜了下來。誰讓他們沒錢呢?剛才也看見了,那些人給了那傢伙多少錢才走了進去。如果自己有那麼多錢,絕對不會進高平,去緬甸也是好事。
哨卡離高平不過半里的樣子。自從進了哨卡感覺立刻就發生了變化。再也不是那樣的悲切,也沒有如此傷心。哨卡裡面的人都很忙碌,一個個腳步匆匆,火開車或走路,甚至還有騎馬的。他們匆匆而過,就在街道上來來回回的跑。當然高平的巡查也更加嚴密了,很多地方都之後檢驗過證件之後才能進入。
武松一口流利的越語讓這些敵人完全相信這兩人絕不會是敵人。連續奔波五六天,終於進了高平城,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依然毫無頭緒。
既然是進來找作戰計劃的,想必這計劃肯定在敵軍的指揮部裡。武松和劉輝便穿著指揮部而來。很好找,原本的市政府大樓,早就被軍方徵用。整個越北就是一片大戰場。黎洪甲沒有親臨戰場的決心,自從他來到高平之後,便將原來的市長換掉了,自己兼任起了高平市長。
市政府在高平成最繁華的地帶,這裡的人也最多,當然很多都是那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在指揮部的門口,哨兵將二人再次攔住。武鬆解釋了好半天,依然不放他們過去。就連打電話通知都不行。這讓武松很氣憤,手已經伸到了槍套上,卻被劉輝攔住了。
雖然都是些小鬼難纏的事情,碰見的多了還是很讓人生氣的。不得已有掏出一袋子假美元,哨兵這才露出了笑臉:「等著,我去打電話!」
時間不大,哨兵來到兩人面前:「不行,總指揮很忙,誰也不見!你們到底有什麼緊急軍情,不能明說嘛?」
「哎!」武松仰天長歎,一遍說些傷春悲秋的話,一遍默默的觀察整個市政府的動靜。
一亮汽車忽然從接到外面開過來。軍綠色的吉普,應該是當年我國送給他們的。汽車一停,從車裡下來一個人,草綠色的軍裝,配上草綠色的大簷帽。此人很胖,胖的都只能從車門裡擠出來。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連忙站的規規矩矩的立正。就連剛才還在和劉輝說笑的哨兵也是一副漫無表情的站的筆直。
見劉輝不明就裡,看在錢的面子上,那哨兵連忙出言提醒:「還不快點,這就是總指揮!有什麼事情趕緊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