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來了,刮了三天風便開始下雨,下起來就沒有停下的意思。
劉輝縮在樹下,這一次他們早有準備,雨衣和帳篷都很周全,下雨對他們的影響不大,除了冷一點之外也沒有覺得難受。五六年的叢林生活,讓他們對水有了重新的認識。叢林裡的水就和大海裡一樣,多的到了讓人厭惡的地步,特別是雨季,那就更加的讓人不舒服。誰能想到,這麼大的雨,樹頂上下小雨,到了樹下面就成了大雨,也不知道多餘出來的水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躲在帳篷裡,穿著雨衣,點起一堆濃煙蔽火苗打的篝火,脫了鞋子靠一靠,這算是叢林中最愜意的時候稍微還能幹燥一點。下雨有個好處,因為濕氣太重,煙氣根本升不到樹頂,這樣一來,就算濃煙滾滾也沒有人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在叢林作戰,特別是在雨季,保持乾燥是最主要的一項工作。叢林中寄生蟲和各種病菌很多,潮濕的環境是最好的滋生地。就算身上褶皺深一點,如果不及時晾曬,過不了幾天便會奇癢難忍,再過幾天就會發現這些地方出現了很多的小豆豆,如果你還沒有注意,那告訴你最壞的結果,小豆豆破了之後便是潰爛。流著黃水,血肉模糊,只要沾染一點水便會痛徹心扉的疼。這些都是這幾年總結出來的經驗,只要有一點時間,要做的就是盡量將自己身上弄得乾爽一些。
大牛一手提著自己的臭鞋,一手掏出壓縮餅乾一口口的吃。也不知道壓縮餅乾就著丑鞋的味道如何,反正看大牛吃的很香。
「老二,你說那個蟲谷真的那麼危險?」
劉輝捏著鼻子往後挪了挪,煙氣散佈出去真的很嗆:「不知道,應該很危險,禿鷹他們連五百米都沒進去,就已經有傷亡了,要不是狗日的下手快,那小子就死了。」
「那咱們咋辦?硬闖?不行吧!」大牛吃的很起勁,抓起水壺又狂灌幾口,將嘴裡的餅乾送下去:「我怎麼覺得,這次好像還是猴子的陷阱,如果哥幾個交代倒這,那可就划不來了。」
張志恆一笑:「哎呦,牛哥都能看出陷阱來了,二哥,牛哥都覺得是陷阱,我看十之**就是陷阱。」
劉輝點點頭:「我也覺得是陷阱,這種地方人肯定進不去,我們既然沒辦法,猴子應該也沒有辦法,所以說我們可以不用進去。」
「啥意思?」大牛連忙往劉輝跟前湊。劉輝擺擺手,讓他將自己的臭鞋扔遠一點,搞的整個帳篷裡都是臭鞋的味道。大牛不好意思的笑笑,連忙將自己的鞋套到腳上,揮揮胳膊,讓帳篷裡的空氣好一點。
劉輝也跟著大牛一起揮動胳膊,盡量將臭氣趕出去:「蟲谷就是一塊死地,如果是陷阱,敵人最有可能就是將大軍埋伏在蟲谷外面,所以我們這次的目標就是搜索蟲谷周圍,如果找到敵軍那就說明是陷阱,我們就沒有必要進去,如果沒有,猴子肯定有進去的辦法,我們跟著就行。」
「哈哈!」大牛哈哈笑著伸出大拇指:「還有老二厲害,三言兩語就把敵人的詭計給破了,這就是那個什麼,以不變應萬變吧?」
帳篷裡立刻傳來笑聲,大牛說出這樣的話的確讓人有點意外。大牛也跟著笑,這幾天以來的陰霾一下子就消失乾淨了。這就是蟒蛇小隊,只要劉輝打定注意,那一定就是好主意,其他人按照他說的辦就是,哪怕劉輝說一句硬闖,這些人也會笑著往裡沖,即便戰死也在所不惜。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話雖然沒說,做出來就是了。
下雨天沒辦法在叢林裡奔波。劉輝他們只能守在大樹下,阮偉武等人也沒法前進。這一次他們去的可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蟲谷那地方只有在地圖上出現過,從來沒人去過。一路過來,兩個路都沒有,只能在籐蔓和雜草中間穿行。沒走一步都需要拿出萬般的辛苦。
阮偉武已經被淋成落湯雞了,雨水順著他的傷口一滴滴的掉進衣服裡。雖然他覺得穿衣服很不舒服,但是他還是穿了。如今他全身上下已經濕透,那些腋下和胯下的傷口因為在水裡泡的時間最長,已經有痛感穿出來,忍不住還會伸手撓兩下。
李進勇也全身是水,他就站在阮偉武的身旁,一直聽著阮偉武給自己講述他的事跡。其實李進勇很享受這一刻,從自己參軍以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完成。在少年軍他努力攀登道越北司令的位置。這已經是他這個出身不好的人能夠到達的最高位置。自從加入正規軍之後,上尉似乎就是自己難以逾越的一道鴻溝。他也知道,阮偉武這一次帶他出來就是他的一個機會,無論此戰成敗如何,他的人生都會改變。
「上校!你覺得敵人會進入蟲谷嗎?」李進勇所認為的戰鬥,應該是敵人闖進蟲谷,他們堵在外面,只要將那些有幸逃出來的傢伙幹掉,就絕對是勝利者。但是,通過這幾天他和阮偉武的接觸,他有些瞭解了特種戰士,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阮偉武微微一笑,搖搖頭:「不會的,我們的對手狡猾著呢,他們不會進去的。」
「那豈不是這個蟲谷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李進勇有些糊塗了。
阮偉武看了李進勇一眼,一轉頭指了指自己帶來的這些戰士:「他們全都是土生土長的叢林人,叢林就是他們的家,在這裡面他們誰都不怕,這一次就算全部戰死,也得將那些特種戰士趕進蟲谷!」說著說著,阮偉武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只要和特種戰士一接觸,那他們就只有兩個選擇,要不戰死,要不就給我鑽進蟲谷裡面!接受上天對他們最惡毒的懲罰。」
李進勇看著阮偉武,阮偉武沒有告訴他,關於自己和特種戰士之間的事情,具體的說是和劉輝之間的事情。李進勇是個善於觀察的人,這些年他在國防部什麼都沒有學到,察言觀色學的很通透。所以他沒有打斷阮偉武的思考,就站在他身邊,等著阮偉武後面的話。
過了幾分鐘,阮偉武終於從回憶中恢復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淡淡的說道:「這一次他們一定會派那些人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這是最後的機會,說道最後竟然實在哼哼。」
雨一時半會停不了,雨季就是這樣,只要一開始下雨便會沒完沒了。在雨季中,晴天就成了一個最奢侈的東西,厚厚的雲層似乎永遠遮擋在天空上。偶爾露出太陽的半張臉也是稍縱即逝,最多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接著就會再次下雨。
太陽雨在這種時間最普遍,看著天上陽光明媚,但是淅淅瀝瀝的雨卻下個不停。根據當地人的說法,這是太陽的眼淚。因為這個時間,叢林裡的雨水太多,卡斯特地貌下,飽和的雨水讓整座山變得。每當雨季的時候,便會有山崩地裂的聲響。大山都崩塌了,太陽自然會哭泣。
劉輝他們停留的地方就是在一處泥土比較鬆軟的地方。當梅松敏感的察覺到他們腳下的大地在緩慢移動的時候,嚇壞了。三兩步衝過去,一把拉開劉輝的帳篷,指著山上,大聲呼喊:「快走,快走!往山頂跑!」
雖然地面的顫抖很輕微,連地震的一級都算不上。只有梅松感覺到了危險,幾年來養成的習慣,自己的這個尖兵從來沒有發錯過信號。幾人都從心底認為一定有什麼情況,聽梅松的建議沒有錯。
顧不上帳篷,顧不上雨衣,只拿了自己的武器和背包,幾個人沒有停留,急匆匆的就往山上衝。堪堪抵達山頂,巨大的響動從山下傳來,他們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劇烈的顫抖。人都站不穩,一條巨大的裂縫出現在半山腰,半面山朝山下移動。參天的大樹頃刻間翻到,巨大的岩石咕嚕嚕的往山下滾,恐怖的聲音響徹雲霄,轉眼間半個山就不見了。
大牛瞪大眼睛,看著他們剛剛休息過的那塊地方。土塊的翻滾,大樹的倒塌,留在下面的帳篷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俺的娘呀,這太恐怖了,就差那麼一點。」扭頭看著梅松:「老四,你是咋知道,要沒你,哥幾個全都交代這了。」
梅松不好意思的笑笑:「感覺到的,有些顫抖,以前在家的時候碰到過,有三個最好的朋友就這樣沒了。」
劉輝拍拍梅松的肩膀:「雖然你的三個朋友沒了,今天救了我們五個,三比五,還是贏了。」劉輝臉上露出了笑容,梅松也跟著點點頭。
隨著大山的動作停下來,天上的烏雲也都漸漸的散去,一道陽光從烏雲的夾縫中擠進來,正好灑在那處塌方的山體上。雖然有太陽,淅淅瀝瀝的小雨依然從天空落下。這邊是傳說中的太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