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毛嶺,炮火過後的廢墟中。
武常勝從一堆泥土裡鑽出來,他已經被泥土掩埋,如果不是他帶人慌忙衝出指揮所,現在恐怕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回望身後已經變成彈坑的指揮所,帳篷的架在四分五裂,只剩下了一小段。
抖抖身上的泥土:「都沒事吧?活著的都出來!」
大樹背後,灌木叢裡,甚至是從被燒焦的木頭下,不斷有戰士掙扎的爬出來。更多的還是從泥土中拱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不少人手上,炸傷活著燒傷。但是紅星團必經是紅星團,經歷過的情況太多,比現在更複雜的更多。傷亡並不大。
「都統計一下自己的人數,咱們得給對手點顏色看看!」武常勝大聲下令:「立刻派人和旁邊的兩個營聯絡,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走了,要和這些中國人拼一把!」
劉輝才不相信敵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撤走。那可是一個團一千多人,悄無聲息的上來已經很不容易,又悄無聲息的撤走。這是在打中**人的臉,何況自己就在那一團人馬的身後,如果敵人真的撤走,他能不知道。一千多人就沒有一點痕跡或者跡象?
炮擊持續的時候,劉輝在山下等待。他想看見敵人的死屍一個個從山上滾下來,可惜什麼都沒有,連一捧土都沒有。當首長說出胡鬧那兩個字的時候,劉輝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他需要證實,他和梅鬆動清楚的聽到了敵人小聲的談話,梅松都說了至少一個營,他就算不相信自己也相信梅松。
已經到了半山腰,前面真的變的一片死寂。燃燒的火焰都已經能看見了,卻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炮擊的面積很大,彈坑一個接著一個,被炸毀的樹木胡亂的堆積在一起,擋住了他們繼續前進的道路。山上的土已經被炸鬆了,一腳踩下去直沒道膝蓋,走一步都顯的有些困難。
「都炸成這樣了,還看什麼?就算真有猴子,早都全炸死了!」大牛晃動腦袋,四下打量:「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在這種地方走路,難受死了。」
「別說話,仔細搜索!」張志恆拍拍大牛的肩膀:「是你拿的東西太重了吧?這點苦都受不了?」
「誰說俺受不了聊?」大牛大聲道:「想當初,老子可是全軍最有力氣的人!」
「呦呦呦,你就吹吧?還全軍,就在咱們營,比你力量多的人多了去了,這麼有本事,怎麼連偵察營都沒有混到?」
「誰說沒有?老在現在不就是偵察營的人嗎?」
「這是偵察營嗎?現在叫729團!」
「你小子知道個啥?一個汽車兵,哪知道俺們步兵的事情?」
「行了!」武松突然開口說話:「你們兩個能不能安靜點?現在是打仗,敵人說不定就在身邊,小心把敵人引來!」
武松最小,是六弟,以乖巧著稱,現在竟然開口教訓哥哥,可見他已經對這兩人的鬥嘴到了一種忍無可忍的地步。張志恆知道自己錯了,衝著大牛吐吐舌頭,不在說了。大牛可不買武松的賬,自認為是大哥,哪能允許小六子這麼說自己?
大牛瞪了武松一眼:「你知道個屁!正愁沒敵人呢,引出來更好,老子的『麻煩』閒的慌!」
劉輝終於生氣了,扭頭看著大牛。那眼睛如同閃電一樣直刺大牛的心裡。大牛感覺心裡有些發黃,急忙將腦袋轉向一旁,不在說話了。
耳邊終於清靜下來,現在已經到了他們當初聽見敵人說話的地方。可是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四周雖然有點血跡,也已經被浮土和爛木頭掩蓋,沒有任何蹤跡可循。找了兩圈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痕跡。完全被炮火破壞,什麼都找不到。
梅松忽然從旁邊鑽了出來。幾個人立刻舉槍瞄準。待看清是梅松,大牛有開始說話:「蛇爸?你怎麼和你家小寶一樣,神出鬼沒的,小心哪天老子的槍走火了,直接把你突突了!」
梅松沒有理會大牛,對劉輝道:「那邊有情況!」
跟著梅松來到一片被掩埋起來的彈坑旁。泥土還帶著淡淡的火藥味。從痕跡上判斷是有人故意掩埋起來的,原本這裡是個彈坑,很大很大的一個彈坑。為什麼要被掩埋?這是誰都想知道的。
幾個人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劉輝問道:「是什麼?」
梅松看了他一眼:「應該是人!」
「人?」張志恆瞪大眼睛盯著梅松:「誰把人埋在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在這裡埋人?」
「哦……!我明白了!」武松大叫一聲。
大牛冷哼一聲:「你明白啥了?小屁孩知道什麼?」
「我就是知道!」武松很不服氣:「我就是知道,這裡應該是剛才被炸死的敵人,他們吧屍體全都掩埋在這裡!」
「那猴子去哪了?飛了?」大牛滿臉的輕蔑。
「這……」
「這什麼這?不知道就不要亂猜!」大牛扔下手裡的東西,開始反動被掩埋起來的浮土。土堆埋的很鬆散,輕輕一扒拉就挖出一些泥土。大牛一邊干一邊道:「瞎猜能幹啥?想要知道是什麼東西,挖開看看就知道了!」
幾個人一起動手,沒用工具就用雙手。幸虧埋的不深,武松首先挖出了東西。是一條穿著綠色衣服的胳膊,那雙手非常粗糙,手掌已經被燒焦了,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焦糊味。武松被嚇了一條,連忙後退兩步,指著那條手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果然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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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軍的軍裝是棉布做的,顏色橄欖綠。敵人的軍長材質要比我軍的薄一點,顏色也更甚,雙方的軍服很好辨認。大牛抓住那條胳膊使勁往外一扯,沒想到只有一條胳膊,衣袖好端端的套在胳膊上,整條手臂卻已經從身體上掉了。已經看到了真想,就沒有在往下挖的必要了。
敵人再剛才的炮擊中肯定損失慘重,這麼大的坑,如果只埋胳膊一千條也完全裝的下。就算還有很多屍體,也不下一二百人。一個團也就一千多人,再多點,加強團,頂多一千五。炮擊的區域很大,肯定不止這一出埋葬的地點,根據估計敵人至少減員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敵人現在已經由一個團變成了兩個營。
「繼續搜索,一定要找到猴子的蹤跡!」
幾個人很興奮,一個個也不在聊天,開始認真起來。他們六個雖然算不上戰爭狂,卻有著戰爭狂的潛質,越是危險緊張,他們表現的越興奮。就連張志恆也沒有了害怕,也敢獨自一人鑽進叢林深處。
淅淅瀝瀝的小雨突然而來,毫無徵兆。貓耳洞裡的戰士已經將王新貴的命令扔到了一邊,既然沒有敵人,也就不用再緊張起來。就算有,剛才的炮擊也能炸死他們。下雨是件好事,貓耳洞裡正好可以避雨,而且也比外面暖和。只有到下雨的時候才能顯出貓耳洞的好。
王新貴很鬱悶,他試圖聯繫劉輝,卻一直聯繫不上。他要把謊報軍情的事情趕緊通知劉輝,免得到時候自己的這個兄弟手足無措。王新貴坐在貓耳洞的最裡面生悶氣,他想不通,既然首長同意炮擊,責任怎麼能全都推到劉輝的身上,就算有責任,也是首長自己判斷失誤。
「連長,還要站崗嗎?既然沒有敵人,我看就算了!」站崗的戰士有些厭煩,了無人煙的地方站崗是件很辛苦的事,什麼都看不見不說,又下雨。別人都在洞裡舒服著,為什麼自己要遭這樣的罪。
「老實站崗,哪來這麼多廢話!」
站崗的戰士很不情願的繼續留在雨中,對於那些待在洞裡的戰友只有羨慕的份。
武常勝帶著人已經摸到了山頂。松毛嶺是一處很奇怪的地方,和別處不同,這裡的樹木全都帶著長長的尖刺,和北方森林中的松樹一樣,一簇簇的。稍有不慎被扎一下,皮膚火燒火燎的疼。所以此地被稱為松毛嶺。
武常勝抓起望遠鏡,靜靜的看著山上的動靜。和他想想的一樣,山頂上的我軍陣地完全沒有戒備,稀稀拉拉的幾個戰士在山樑上放哨。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一步步的逼近。
武常勝冷冷的笑著,揮手示意自己的戰士繼續前進。小心的躲開那些帶著毒液的尖刺,一點點的向山頂靠近。越來越近,哨兵完全沒有發現。武常勝心中一陣竊喜。這種偷襲戰是他最擅長的,曾經和美國人打過不少仗,只有這種仗美國完全沒辦法防禦。
雨越來越大,劉輝心急如焚。他們已經找到了敵人的痕跡。梅松判斷,敵人朝著山頂去了。這是劉輝最擔心的。他聽到了無線電裡面的說話,偵察營的戰士都是新調來的戰士,這些人沒有經歷過戰爭,對敵人也不瞭解。劉輝已經猜到,那些戰士聽說平安無事,肯定會放鬆警惕,這個時候是敵人最佳的偷襲時機。
「一定要追上那些猴子,千萬不能出現意外!」
劉輝在心裡默默的念道,腳下加快了步伐,已經能在雨霧中看見前面的人影。那是敵人,因為他們猥瑣。劉輝舉槍瞄準,輕輕的扣動扳機。
「砰!」一聲槍響打破了雨天叢林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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