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軍竟然來禁閉室了,這讓劉輝和大牛完全沒有想到。
大牛不認識高建軍,那個時候也沒有軍銜,幹部的衣服四個兜,士兵的只有兩個。這一點小細節,在黑洞洞的禁閉室裡完全分不出來。
劉輝立正敬禮:「團長好!」一聽還是個團長,大牛也連忙敬禮。
高建軍象徵性的比劃了一下,左右看看,走到大牛身旁,從窟窿裡望著諒山城的一片火海:「不錯嘛?乾燥、通風、站在這裡還能欣賞一下美麗的山城,搞得老子都想關禁閉了。」
高進軍脾氣大,愛說髒話,劉輝是深深領教過的。從新兵連開始,劉輝就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兵,後來被高建軍弄到了他們團。雖然劉輝有些能耐,特別是徒手戰鬥,有時候一兩個戰士都不是劉輝的對手。也因為此,劉輝從小養成的匪氣就是改不掉。
他們的排長,對,就是光榮的那個,覺得劉輝太過狂傲,需要收拾收拾。仗著自己當兵比劉輝早,主動要求和劉輝比試。兩人一打開排長被劉輝揍了一頓,打斷了兩根肋骨。當兵的打軍官天下少有,何況還打成了一個豬頭,送進了醫院。高建軍聽說後,立刻斜跨著手槍,一腳踢開了八班的房門。
劉輝對團長的質問不屑一顧,輕蔑道:「那是他沒本事,活該被我揍,有本事也揍我一頓,我保證不打小報告!」
高建軍被劉輝噎的啞口無言,咬著牙,指著劉輝:「行!你小子有種,敢不敢和老子過過招?」
「有什麼不敢,就算師長來了,老子也敢打!」
真的動起了手,劉輝就後悔了。高建軍可是從朝鮮戰場下來的,是和美國鬼子拼過刺刀的,他學的東西全都是招招致人死地的手法。劉輝在散打隊的那些東西,在高建軍面前形同虛設,就是花架子。無論劉輝用什麼方法,到了高建軍跟前,就是一招被人家制服。從哪之後,劉輝見到高建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永遠都是順從的。
「說說那片香蕉林中的事情,是不是他們的特工部隊?」高建軍頭都沒回,背著手看著諒山城。
「報告團長!」劉輝立正,站的筆直:「不是,他們的特工部隊咱們也遭遇過,有人配合,那人只是一個人。」
「是不是打了敗仗,嫌丟人才這麼說的?」
「報告團長,不是!」
高建軍猛然轉過身來,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劉輝。劉輝就好像被貓盯上的老鼠一樣,渾身不舒服,卻又不敢動。過了好久,高建軍收回目光:「我也問過,我們攻打諒山的部隊裡沒有這樣一個人,現在我給你一個任務,去把那小子抓來,無論死活!明白沒有!」
「是!把那小子抓來,無論死活!」
「俺也去!」大牛突然插嘴。
高建軍有些不悅,扭頭往上看了看這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大個子:「你是哪的?」
「報告團長,俺是a軍大功團二連一班戰士牛大福。」
「大功團,癩皮狗的部隊!」
「您認識我們吳團長?」大牛滿臉堆笑,一副諂媚的嘴臉。
高建軍笑了:「癩皮狗還是老子教他放槍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猛虎團的人了。」
「團長,是不是先和吳團長打個招呼?」高建軍身後的政委連忙說道。
高建軍擺擺手:「不用,這事老子做主了!」
「是!」大牛轉過頭看了劉輝一眼,下巴一揚,很是得意。
高建軍看著兩人:「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的任務就是將那個小子給我抓回來,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厲害,竟然讓我猛虎團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出了兩個俘虜。」高建軍這話讓兩人覺得臉紅,細細算來,猛虎團從創建以來,走過紅軍時代,八路軍時代,野戰軍時代和志願軍時代,一直走到今天,只聽說過戰死的戰士,在團部的歷史上從來沒有被活捉的經歷。劉輝算是開了一個先河。
「知道為什麼讓你們倆去嗎?就是為了給咱們猛虎團一雪前恥!」
「是,保證完成任務!」
高建軍一臉怒氣的走了,政委看著劉輝和大個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心點,敵人很狡猾,注意安全!」
團長和政委分工明確,團長負責罵人,政委負責哄孩子。兩個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這麼多年來配合默契,團長讓部隊嗷嗷叫。政委總是在必要的時候能讓這些嗷嗷叫的野狼瞬間安靜下來。
兩人走後,大牛這才想起,自己和劉輝還在關禁閉。沒法出去,更談不上找那個讓自己丟臉的傢伙。
雨終於停了,是在黎明時候停的。雨聲停止炮聲也停了下來,諒山城大火瀰漫,薄薄的晨霧將它籠罩,淡淡的火光從諒山城傳來。第二次的清繳再次開始,正如一號首長說的那樣,現在的諒山城真的變成了一座死城。方圓四五公里內真的連一隻老鼠都沒有。
再也沒有阻擊,更沒有人打黑槍。凡是超過兩層的建築全部坍塌,有些被炮彈直接擊中的,已經炸的四分五裂,成了一片塵土。搜尋的部隊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甚至連屍體都找不到。只能在一些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些斷胳膊斷腿。
拿下了諒山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我軍的既定目標終於實現,算是為這場戰爭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大軍開始休整。別的戰友在慶祝勝利,劉輝和大牛卻只能呆在禁閉室裡四眼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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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外面的高呼,大牛輕歎一聲:「你說我們倆怎麼這麼背?要是能扛過昨晚啥事都沒了,現在倒好,別人都在慶祝,咱們倒好,待在這破地方,啥都沒有。」
劉輝一笑:「這地方破嗎?比起那叢裡好多了!」
「這倒也是!」大牛也跟著笑,兩人就在這被當做禁閉室的牲口棚了放聲大笑。
七天之後,兩人的禁閉終於被解除。兩個糾察兵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大牛第一個衝出去。這一天陽光明媚,少有的好天氣。微風吹過也不覺得太熱。連部的書兼司號員葛根貴來接的他們。穿過諒山城的廢墟,三個人繼續朝南走。
大牛和葛根貴聊的很起勁。根據葛根貴所說,他們拼了這麼多天佔領的諒山只不過是老城,隔著一條奇窮河的對岸還有新城。在他們佔領老城之後,敵軍金星師的殘餘部隊,裹挾諒山百姓和地方團,省隊以及公安屯所有人員全部撤往奇窮河以南的新城,並且開始叫囂諒山依然還在他們手中。
「這架勢是找死呀?」大牛輕蔑的一笑:「猴子就是這樣,啥事都愛吹牛,肉爛嘴不爛。」
「我們是不是還要打?我們連現在在哪?」劉輝急忙問道。
葛根貴道:「我們連就在奇窮河大橋口,是進攻的尖刀連,是連長向團長搶來的。」
「這就是敢死隊呀!」大牛顯的很興奮:「這好,打仗就要衝在最前面,機槍一響,保證那些猴子一個都活不了。」
劉輝卻皺起了眉頭。葛根貴似乎看出了劉輝的心思,衝他一笑:「我們連和三連合併了,連長還是連長,三連長成了副連長,這兩天連長心情好,你們兩個看來是沒事了。」
在戰爭中軍事單位進行合併的事情很常見。部隊傷亡太大,後備兵員無法補充,只能是先合併,將有效的戰鬥力集中起來,等到戰鬥打勝了再拆分各自歸建。諒山一戰他們連和三連都損失慘重。即便是兩個連加起來也不到一百人,也只能是一個排的編制。沒叫排已經是給了胡麻子和張成國很大的面子。
葛根貴說的沒錯,胡麻子的確心情很好。見到劉輝竟然還喊一排長,一把摟過劉輝的肩膀:「聽說你小子在打325的時候,一個人炸了敵人三個洞子,看見沒有,敵人再橋頭有兩個機槍陣地,戰鬥一打響,你們一排的任務就是清理掉它們,有沒有把握?」
劉輝還沒有說話,大牛卻道:「連長,我們一排就兩個人,怎麼炸?」
「兩個人怎麼了?兩個人就不進攻了?」胡麻子瞪著大牛:「要是老子有一個團,我還和你們費什麼話!都他娘的是爺們,給老子一個痛快話,行不行?」
「保證完成任務!」劉輝一個立正,掙脫開胡麻子的摟抱。
胡麻子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哈哈大笑:「好!是我胡麻子的兵!」說著,扭頭看了看一旁正在吸煙的副連長張成國,面露得色。劉輝立刻明白,這肯定是胡麻子和張成國又槓上了,但是自己為什麼被捲進來他不慎明白。
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劉輝和大牛,好像他們已經成了死人。大牛也是這個想法,嘴巴長的老大,很想說這是自殺。可是看劉輝堅定的眼神,話說出來卻成了:「奶奶的,老子就跟定你了,死了算求了。」
劉輝略一思索:「連長,能不能給我們弄些**和油紙,還要兩扇門板,越厚越好,最好是能擋住敵人高射機槍子彈的那種!」
胡麻子哈哈大笑:「沒問題,總攻開始前一定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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