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提出來劃清彼此界線的,他的話,卻像冰錐一樣刺進了她的心底,疼得她難以呼吸。
她顫著長睫,重新將衣服穿好,蜷縮著身子,雙眼空洞著看著被雪堵住了的洞口。
不知過了多久,救援隊趕了過來。
一同隨行的,還有滿臉擔憂的顧萌和許子墨。
「水水,有沒有傷到哪裡?」許子墨趕緊脫下大衣,包裹到蘇水水的身上。
蘇水水木然的搖搖頭,「別擔心,我沒事。」
許子墨眼神複雜的看了不遠處面無表情的藍凌之,他擁著蘇水水先一步出了洞穴。
「凌之哥哥,你和蘇姐怎麼會跑到危險區了?你沒事吧?」
藍凌之凍得青紫的薄唇微啟,「沒事。」他走出洞口,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胸口,無比沉重、壓抑。
閉了閉蒙著一層猩紅的雙眼,他吐出一口濁氣,再睜開眼時,已然恢復一片平靜,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無波無瀾。
回到酒店,許子墨替蘇水水在浴缸裡放好水,讓她先泡個澡,他去樓下餐廳幫她褒薑湯,順便帶點吃的上來。
洗完澡,喝了薑湯,又吃點東西,蘇水水疲憊的躺在床上,聲音沙啞的對許子墨說道,「我真沒事了,你也睡吧!」
許子墨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清瘦的臉龐,溫雅的笑了笑,「我想看著你睡。」
……
到了半夜,蘇水水頭痛欲裂,渾身一陣陣發寒冷,她蜷縮著身子,難受、無助的申吟。
坐在床邊打瞌睡的許子墨聽到她不正常的聲音,趕緊睜開了眼睛。
他打開燈,手背探了下她的額頭。
灼燙的溫度,讓他眉頭緊皺了起來。
買了藥,他知道她怕苦,將藥丸輾碎,放了點糖,一口一口的餵她喝了下去。
見她的衣服汗濕了,他又找萊女服wu員,替她將衣服換掉。
大半個夜晚,他一直守侯在她身邊,不停地替她額頭替換著冷毛巾,天快濛濛亮時,她滾燙的溫度,終於降了下來。
蘇水水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腦海裡全是藍凌之在洞裡最後說的那幾句話。
心尖兒一陣陣發疼。
她不停地搖頭腦袋,淚水從眼角滑落出來,胡亂的揮舞著雙手,傷心欲絕的喊道,「凌之,凌之,不要丟下我……」
許子墨心頭一震,溫潤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黯淡與失落,他想要握住蘇水水的雙手,身子卻一陣陣無力。
蘇水水沉浸在痛苦的夢魘中,她並沒有意識,只是一昧痛苦的暱喃著,「凌之,我的心好痛……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子墨怎麼辦,我欠他的太多,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許子墨整個人都僵住了,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成冰。
她對他,只有愧疚,只有同情!
沒有一丁點愛意!
殘忍的事實,如同千金重的鐵錘,狠狠地朝他心臟砸擊而來。
他紅著眼睛,身子不斷地顫抖。
他深吸了口氣,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哽咽著問,「水水,你心中只有藍凌之嗎?」
蘇水水痛苦的深蹙眉心,她像只困獸般低低的嗚咽起來,「我心裡只有他……可是,我和他不可能了——」
尖銳的疼痛貫穿了許子墨的心臟,他捂著快要窒息的胸口,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腦袋,任難受的淚水,滑落出來。
她心中只有藍凌之,一點也不愛他!
他以為,她肯為他生孩子,心中多少是有那麼一丁點在乎他的。
可是,沒有!
她一直都活在他給予的痛苦之中!
許子墨如受了重大打擊的獸,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間。
……
清早,蘇水水緩緩轉醒。
她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陽穴,從床上坐了起來。
在房間裡搜尋了一圈,沒有看到許子墨,蘇水水微微蹙起秀眉。
昨晚她似乎做惡夢了,夢裡一直出現著藍凌之要和她絕決的畫面,她不會說了什麼胡話,讓子墨聽到了吧?
蘇水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她穿上鞋,剛要出去尋找許子墨,門,一下子開了。
神情憔悴、落寞的許子墨,走了進來。
蘇水水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心慌意亂,更加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胡言亂語傷害到了許子墨?
「子墨,你大清早的幹什麼去了?」
許子墨看著一臉緊張的蘇水水,他衝她微微一笑,「睡不著,去外面散散步,我們梳洗下,去樓下吃早餐吧?」
蘇水水見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情緒,緊張的心,稍稍平復了些。
……
早餐是自助餐形式的,許子墨讓蘇水水坐在位子上,他去幫她拿早餐。
蘇水水坐下沒多久,藍凌之和顧萌也下來了。
顧萌看到蘇水水,笑著揮了下手,她想拉著藍凌之和蘇水水坐到一起,藍凌之面無表情的坐到了離蘇水水較遠的另一桌。
顧萌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昨晚從山洞出來,凌之哥哥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
「凌之哥哥,你坐吧,我去幫你拿早餐哦!」
藍凌之淡淡的嗯了一聲。
蘇水水朝藍凌之看了一眼,他低頭看著商務手機,側臉線條顯得有些嚴厲、疏冷。
失落,一點點從心底滲出。
隨即,她又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這明明是她想要的結果,她還有什麼權利難受?
……
顧萌蹦蹦跳跳的走到正在拿早餐的許子墨身邊,「許先生,你在幫蘇姐拿早餐啊?」
許子墨看到笑意盈盈的顧萌,他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
「蘇姐喜歡喝豆漿?嘻嘻,我也喜歡喝哦!」
「不是,她不太愛喝,是我自己喝的。」對於這個總是笑臉相迎,單純無邪的小姑娘,許子墨討厭不起來。
顧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凌之哥哥也不愛喝豆漿,而且他一喝,就全身過敏,起疹子,我等會兒跟他倒碗湯,或者倒杯牛奶。」
顧萌話音剛落,許子墨手上的豆漿,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聽到響聲,蘇水水,藍凌之都朝許子墨和顧萌的方向看去。
「呀,許先生,你怎麼了?沒燙到吧?」顧萌見許子墨的休閒褲都濕了一大半,她驚慌失措的掏出手帕,蹲下身子替他擦褲子。
豆漿浸濕褲子的地方正好延著左側大腿一直往下,顧萌單純的害怕滾燙的豆漿湯到許子墨的肌膚,她沒在意自己擦試的地方合不合適,許子墨低頭看著顧萌,她的小手,時不時會碰到他敏感的地方,他頓時羞惱又胸悶。
揪住顧萌的衣領,將她扯了起來。
「我沒事。」那個地方,似乎很多年都勃不起來了。他成了一個廢物,一個活著沒有任何意義的廢物!
許子墨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篡成了拳頭,指關節,一點點泛白。
對於男人的驕傲,他一直在乎,就是因為太在乎了,平時只能隱藏自己的情緒!
顧萌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她不解的看著額頭上的青筋都突了起來的許子墨,秀眉微微皺了起來,「許先生,你燙得很疼嗎?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許子墨頭一次,在外人面前發了脾氣,他大聲咆哮,「誰要你多管閒事了,我說了沒事!」
顧萌被許子墨一凶,晶瑩的淚水,欲掉不掉的盈滿了眼眶,她噘起嘴巴,委屈的瞪向莫名其妙衝她發火的許子墨,「……你自己燙到的,我好心好意幫你擦,你憑什麼凶我?」
「就算我燙死了,也不關你任何事!」
顧萌的小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雙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從小到大,還沒有人對她這樣凶過!
許子墨凶完顧萌便後悔了,他知道她一片好心,他羞惱的是自己沒用,成了廢人,或許還有別的因素,太多傷心事夾雜在心裡難受,他忍不住爆發了。
許子墨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他聲音緩和下來,「對不起。」
顧萌捏在掌心的手帕揉成了一團,淚水嘩嘩地掉了下來,她用力將手帕砸到許子墨那張平凡一點也不帥的臭臉上,她咬牙切齒的道,「誰稀罕你的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
蘇水水拉住哭得稀里嘩拉的顧萌,她秀眉緊皺的道,「小萌,子墨他可能心情不好,剛剛凶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別哭了好嗎?」
顧萌揉了揉微微發紅的鼻子,她抽噎著道,「蘇姐,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那樣凶過我,我做錯什麼了,好心好意幫他,還成我的錯了?他神經病啊!憑什麼凶我?」
顧萌的話剛說完,許子墨清瘦的身影,便大步離開了自助餐廳。
蘇水水又連著對顧萌說了兩聲對不起後,快速朝許子墨追去。
顧萌心裡更加委屈了,她趴到桌子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藍凌之安慰了顧萌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稍稍平復下來,但她心裡還是氣得不行,不停地數落著許子墨,「他長得又沒有凌之哥哥帥,走在路上壓根不會有回頭率,他憑什麼對我凶不拉嘰的?要不是看在他是蘇姐未婚夫的份上,我才不會多管閒事怕他燙傷了。凌之哥哥,你趕緊將蘇姐搶回來,氣死他,傷死他!」
藍凌之看著漂亮的眼睛哭成了核桃狀的顧萌,「行了,他可能是心情不好,你正好撞槍口上了。後來,他不也跟你道歉了嘛,得饒人處且饒人,趕緊吃早餐吧!」
顧萌咬了口三明治,她癟癟嘴巴,「凌之哥哥,你一定要將蘇姐搶回來!」
藍凌之哭笑不得的道,「你這丫頭,什麼時候這般記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