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讓凌司夜和秋萍去車裡等她,她想單獨送送易瑾。長輩們離開後,馨兒從包裡掏出新買的三星手機,她遞到易瑾的身前,「這是我送你的。」
易瑾烏黑的眉頭微微一皺,「我準備去學校後買個便宜點的手機方便你們聯繫我,你這個……」
馨兒紅著眼打斷他,「這是我自己打暑假工掙的錢,沒有花家裡一分錢,阿瑾,你收下吧!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
易瑾垂下眼簾,黑曜石般的眼眸被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著,唇角用力抿了抿,過了好久,他才抬起眼,眼裡隱隱閃著晶瑩的淚光,他一直在克刻著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要讓自己也沉浸在離別的痛苦中,可這一刻,他也忍不住了。
長臂一伸,他用力的將她抱進了懷裡。
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回擁住了他。
淚水浸濕了他的t恤。
也不管時不時有人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易瑾溫軟的唇,用力的緘封住了馨兒的雙唇。
這個吻,帶著苦澀,帶著不捨,帶著心酸,也帶著彼此的深情——
「好了,別再哭了,以後我們每天發信息,通電話?」易瑾將她掉落在唇邊的淚珠一一吻掉。
馨兒一想到他要離開她那麼久,心裡就空空的,好像丟了魂一樣。
「阿瑾,到了大學,不要給那些喜歡你的女生追你的機會,也不要好些天不聯繫我,更不要辛苦的打工賺生活費,你媽媽我會幫你照顧的……要是打電話你捨不得錢,我有在手機裡下載微信和qq,我們可以用微信視頻,聊天……」總覺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交待,可真正分別的這一刻,那些千言萬語都像凍結在了心底一樣。
易瑾點點頭,「嗯……」
「到那邊買了新手機卡,給我報個平安。」她嗚咽著。
「好。」
「我會努力學習,爭取明年和你考到同一所學校。」
「好。」
「記得要天天想我,每天晚上睡覺前發個晚安給我。」
「好。」
「記得要按時吃飯,不要為了節約就吃些沒營養的菜,要是我發現你餓瘦了,我不會原諒你。」
易瑾重新將她抱進懷裡,臉龐埋在她的脖子裡,他啞啞的道,「馨兒,別說了……」
馨兒感覺自己的脖子裡一片濕涼,她雙手用力抱住他的腰,哭得雙唇都哆嗦起來。
真的、真的好不捨……
可是他說的對,人生那麼長,酸、甜、苦、辣,都需要一一嘗遍的。
車站的喇叭響了起來,催促著從g市到b市的旅客盡快上車,列車馬上就要開了。
易瑾吻了吻她的額頭,將她被風吻得凌亂的髮絲拂到耳後,「馨兒,我要走了,你以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馨兒逼迫自己慢慢從他懷裡退出來,她摀住嘴巴,眼眶通紅朝他揮了下手,「嗯,你走吧!」
易瑾提著行李,隨著人群排隊過安檢。
馨兒看著他在人群中高挑清瘦的身影,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從來沒想過,分離會這麼的讓她痛苦與不捨。
易瑾回頭,看了眼又哭成淚人的馨兒,他抿了下唇,擱下行李,大步朝她跑來。
看著突然跑到她面前的易瑾,馨兒微微一怔,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深,彷彿要將她看進心裡一樣。
「阿瑾……」
下一瞬,他就被她扣住了後腦勺,長指穿插jin她的髮絲間,捧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炙熱的吻住了她的唇瓣,帶著眷戀,繾綣,纏-綿,與濃濃的不捨——
馨兒微微疑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張嘴,熱情的回應他的吻,彷彿要將心裡那份濃厚的不捨全都通過這個吻直白的傳達給他。
他這次的吻,不同於以往的,吻得又重又急,兩人的嘴巴裡,全都是鹹澀的淚水,也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廣播裡催促上車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馨兒氣喘吁吁的推開他,她抹了抹眼淚,又哭又笑的說道,「哎呀,不就半個學期不見嗎?又不是生離死別……」
易瑾心疼的撫了下她的臉龐,聲音沙沙的道,「我真的進去了。」
馨兒朝他揮揮手,「走吧,一路平安,到了發信息給我。」
「好。」
……
馨兒看著慢慢消失在視線裡的易瑾,心中又泛起了那種空空的感覺,她找到一個黃牛黨隨便買了一張實名制的火車票,過了安檢後,她跑到了易瑾所乘車次的站台。
……
易瑾將行李放好,他的位置靠窗,不經意的朝外面瞥了一眼,看到那個站在站台的嬌瘦身影後,他身子狠狠一僵。
馨兒逆著光,光滑柔順的長髮隨風飄揚,她站在他車廂的站台外,在他的眼神朝她看來時,她似乎也有了感應,驀地側頭朝他看來。
剎時萬般皆虛無,四周似乎失了五音,只有他們二人眼神的交匯。
易瑾的瞳孔縮了縮,他迅速起身,朝車廂外跑去。
「傻瓜,你還跑進來做什麼?」易瑾將她抱進懷裡,眼裡泛起了濕意。
馨兒從他胸口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瞅著他,像是要將他的模樣死死的刻進腦海,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不讓自己再掉淚,「我就是想再看看你,快點上車吧,列車馬上要就要開了。」
易瑾烏黑的眉頭緊緊皺起,「國慶我回來吧!」
「不了,回來也才幾天,再說我高三的學業也很重,我要努力考上q大,再煎熬也只有一年了不是嗎?」
易瑾捧著她的小臉,吻了吻她的唇瓣,「嗯。」
廣播裡提示列車馬上就要開了,馨兒用力推開易瑾,她後退了幾步,朝他揮揮手,「阿瑾,再見。」
易瑾微微低哽,「再見。」
馨兒眼眶發紅的轉身,她跑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易瑾,她咧嘴一笑,「快點上車吧!」
易瑾點頭,「好。」
馨兒又朝前走了幾步,她再回頭時,列車已經開始緩緩行駛了。她的心,微微抽痛。
追著列車跑了起來,可是越追,列車行駛得越快,慢慢地,消失在了眼前。
馨兒捲起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阿瑾,記得一定要想我——」
……
馨兒到了高三,因為她不是天材,所以她需要更加努力的學習,才能考得上q大,而她也知道,雖然易瑾接受了爸爸助學基金會的助學貸款,但他肯定還是會勤功儉學,負擔起他自己和他媽媽的生活費。
但是不論兩人多忙,都會在早中晚定時給對方發微信,每天晚上她都會收到他的晚安短信。
週末時,她會和他搞下視頻。
馨兒每週都會抽空去看易瑾的媽媽,替她買些營養品,陪著她吃一頓飯。
沒有易瑾在身邊的日子,對馨兒來說是異常難熬的。
她對他的思念,與日俱增。
不過在g市讀大學的蓮宸會時不時來學校找她,兩人的關係,從陌生人晉陞成了朋友。
蓮宸外表雖然看起來壞壞的,但接觸過後,馨兒發現他其實挺好的。每回有女生對他死纏爛打時,他都會將她拉出來當擋箭牌。
聖誕平安夜那天,因為是週末,學校難得給他們高三學生放了一天假,馨兒接到了蓮宸的電話。
「丫頭,聖誕節需要本少陪你度過寂寞嗎?」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玩世不恭。
這些年,洋節日似乎越來越受歡迎了,馨兒走在大街上,看著牽手的男男女女們,想起去年聖誕節,她和易瑾手牽手著開心逛夜市的情景,心中突然湧出一股酸澀。
「不用了,你最近不是新交了個校花女友,你不用陪她啊?」蓮宸也交過三個女朋友,馨兒都見過,一個比一個漂亮,不過他那人就只圖個新鮮,好像最長的也沒有超過三個月。
「我當然將你們這個紅顏知已放第一位咯!」
馨兒走到一間去年和易瑾去過的西餐廳,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對電話那頭的蓮宸說道,「我不需要你陪拉,趕緊去陪你女朋友,我要吃東西了,拜——」
此刻將跑車開到馨兒家門口的蓮宸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怔了幾秒,回過神,他笑著甩了下腦袋。
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電話突然響起,他看也沒看來電顯示,迅速接起,「臭丫頭,想通要我陪了?」
「宸,我是琳琳啊,不是臭丫頭……」
蓮宸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挑了下眉,「琳琳啊,有事?」
「宸,今天是平安夜,宿舍裡的女生都去約會了,我一個人孤伶伶的……」
「我馬上來接你。」
……
服務生將菜單拿了過來。
馨兒掃了一眼,上面要麼是情侶套餐,要麼是家庭套餐——
詢問了服務生,服務生說只有情侶和家庭套餐。
去年來時,她和易瑾點了個情侶套餐,兩人吃得很開心……
服務生見馨兒遲遲不點單,她小聲說,「要不你點個情侶套餐吧?」
馨兒微微皺起秀眉,「我為什麼要點兩人的份,我吃得下麼?」
「那……真的很抱歉,由於今天是特殊的節日,所以——」
馨兒蹭地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她面色不太好的離開了這家餐廳。
站在凜凜寒風裡,她看著繁華的街道上,那些親密無間的情侶們,馨兒的心,一下子就抽痛起來。
算起來,都快小半年沒有和易瑾見面了。
平時忙於學習,心還不至像現在這樣空,這會兒,思念竟如潮水一樣洶湧而來。
掏出手機,她撥了易瑾的號碼。
響了很久,都沒有接通。
又連著打了幾個電話,依舊沒有人接。
馨兒這才想起,最近一周,易瑾和她微信的次數明顯少了,不變的,就只有晚安兩個字。
馨兒不願意多想,她知道,他一定又讓自己接了很多工作,上次打電話時,他說在幫一個同學的表哥寫程序。易瑾雖然讀的是土木工程專業,但計算機也是他的強項。
他說只要幫同學表哥寫好那個程序,就能掙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平安夜那晚,馨兒第一次沒有收到易瑾發來的晚安,也沒有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那天過後,馨兒開始變得焦躁起來,因為她感覺到易瑾好像變了,他們倆從原來的幾十條微信變得只剩下簡短的晚安二字,馨兒不是不體貼他的忙碌,可還是會多想,他那麼優秀,到了大學,他接觸的人會更多,是不是也有女生像她一樣那麼喜歡他?要是那個女生也很漂亮,家裡也很有錢,他會不會變心?
馨兒突然想起了小宇曾說的,姐,你除了漂亮和有錢,還有什麼優勢?有點千金小姐脾氣,傲驕,清高,什麼家務都不做會——
馨兒一直煎熬到了元旦,她忍不住給易瑾打了電話,雖然從聖誕到元旦才過了短短幾天,可對於馨兒來說,卻是異常難熬。
電話依舊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馨兒?」
電話那頭易瑾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馨兒的心頓時一緊,她擔憂的問,「阿瑾,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易瑾微微停頓了一下,他淡淡的道,「最近寫程序有點晚了。」
「你那麼拼幹嘛啊?身體最重要啊,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好嗎?明天就是元旦了,節日快樂。」
易瑾嗯了一聲。
馨兒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還是想和他多說兩句的,可他的態度……馨兒有種被冷水從頭頂澆下的感覺。
道了聲晚安後,她心情複雜的掛斷了電話。
以前的易瑾,對她絕不會這樣冷淡的……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馨兒躺在床上,她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甩了甩腦袋,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易瑾他不會變的,永遠也不會變的。
馨兒睡不著,她拿出手機,刷朋友圈。刷著刷著,她發現在她跟易瑾打電話前的五分鐘,他更新過一條信息,上面只有兩個字:矛盾。
馨兒陡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秀眉緊皺,心中隱隱騰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他在矛盾什麼?
和她打電話沒有精神,也不願意和她多說,可是,他卻有心情更新朋友圈?還寫著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