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要直升高三了!馨兒的心,一下子就沉進了谷底,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楚與委屈。
突然,她又微微笑了起來,澄亮的美眸彎了下來,如春花綻放,「很好啊,你升高三了,我就不用轉學了,學校那麼大,你們高三又在另一棟教學樓,以後應該會很少見面了吧?」
說完,她站了起來,衝他點點頭,「不早了,我也要去休息了。」
易瑾也站了起來,他清瘦的身子擋在馨兒的身前,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著她,眼波轉動間彷彿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緒,他開口,聲音又乾又澀,「凌馨兒,這半期,我會幫你補習。」
聽到他的話,馨兒的心,微微顫了一下。一直努力保持的微笑也變得僵硬,她苦笑著搖了下頭,「班長,不必了,我有祈然學長幫助——」
他語氣生硬的打斷她,「不用他幫你補。」
馨兒不解的皺起秀眉,「為什麼?他成績也很好,班長,你不用因為拒絕了我就覺得愧疚,我相信以後我一定會遇到比你更好的男生,哈哈——」說著說著,她發現易瑾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她被嚇到了,乖乖閉上嘴巴,一副看不懂他在生什麼氣的樣子。
「祈然學長他對你什麼用意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你還小,心思應該放在學習上——」
馨兒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她秀眉蹙得更深,「班長,這好像和你沒有關係吧?」不喜歡她,還要管她做什麼?
「你還不是和祈然學長班上的宋晚關係很好?我以女生的第六感看得出來,她也喜歡你。」馨兒的口吻,酸溜溜的,但自己絲毫沒有察覺。
易瑾雙手鈔進褲袋裡,清雋的臉上帶了抹淺淡的笑意,「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
馨兒語速很快的回了句,「很好啊,青梅竹馬。」
「凌馨兒,我們的關係跟親姐弟一樣。」
馨兒噘了下嘴,卻又忍不住發笑,「幹嘛解釋?我又不會吃醋……」
易瑾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走吧,回去休息。」
兩人並肩走出涼亭,馨兒摘了一片嫩綠的樹葉,她遞到易瑾身前,「班長,我們一起同班只有三四個月了,以後可能就沒有交集了,你能不能再吹一遍三套車給我聽?」
易瑾黑眸漆漆的看著馨兒,她精緻秀美的小臉,在黯淡橘色的燈光下,浮出一層了淡淡的紅暈。他微微恍神,接過樹葉,單薄清瘦的身輕倚到樹下,修長的手指夾起嫩綠的樹葉,橫放於弧形優美的雙唇間,微微閉上眼,吹起了馨兒想聽的民謠。
馨兒癡癡的看著樹下清朗出塵的男孩,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冷漠卻又孤單的氣息,他微微低著頭,碎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狹長的眸子,挺直的鼻樑下,厚薄適中的唇瓣裡流瀉著世間最美妙的音符。
燈光落在他的身影之處,使他的身影更顯瘦削孤單,彷彿與世隔絕,週遭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背景,伴隨著旋律越發深情憂傷,馨兒的心頭突然鈍鈍的痛了起來。
她一步步靠近易瑾,直到與他近在咫尺,她抬起白皙紅潤的臉龐,輕盈的喚了聲,「易瑾。」
易瑾睜開雙眼,纖長的睫毛在他清雅的臉上投下了一小片的陰影,他看著仰高小臉,一眨不眨凝視他的馨兒,一時間竟忘了曲調的旋律。
馨兒霧般的美眸輕輕眨動,眼波流轉間盡顯柔情,紅潤的唇瓣微微向上噘起,她柔柔的道,「易瑾,我可以抱抱你嗎?就一下下……」
易瑾拿掉樹葉,用力的抿了下雙唇,喉嚨有些乾啞的道,「凌馨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看著她期盼的盈眸,他長臂一伸,將她攬進了懷裡。
他的動作來得太突然,馨兒沒有準備,鼻子又撞到了他堅硬的胸膛上,她疼得噘起嘴巴嘟噥,「你胸膛怎麼這麼硬,每回都撞得我鼻子好疼……」
易瑾哭笑不得,「你見過誰的胸是軟的?」
「我們女生的胸就是軟的——」馨兒話說到一半,小臉就爆紅了,她推開易瑾,羞澀的轉過身,不敢看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唉,凌馨兒你真是夠了,怎麼總是在他面前丟臉?
「那個……班長,謝謝你的擁抱,我以後會好好學習,不再想亂七八糟的事了,再見……」馨兒有些語無倫次,她舉起手,朝身後的易瑾揮了揮,「晚安。」
……
直到馨兒走遠,身影消失不見,易瑾還是輕倚在樹幹上,他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裡似乎還帶著馨兒清香的餘溫——
「易瑾,你卑鄙!」一個憤怒的聲音突然傳來,緊接著,易瑾白淨俊雅的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抹了下嘴角的鮮血,易瑾看著一改往日優雅形象,面色陰沉的祈然,他捏了捏拳頭,始終還是忍了下來。
祈然的父親是學校的校董之一,他得罪了他,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難堪。甚至,連學都可能上不成了。
窮人和富家子弟,永遠都不在同一水平線上,就算他沒有做錯什麼,一旦責任下來,他也會變成有罪的一方。
不想和祈然起爭執,他轉身,朝前走去。
身後傳來祈然鄙夷的冷諷聲,「易瑾,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麼出身?一個窮酸小子,配得上含著金勺子出生的馨兒嗎?她從小就在富裕的家庭中長大,她身上的衣服哪件不是名牌?就算是一個髮夾也是你一個月的生活費,她背的包,穿的鞋,哪一個不值錢?她們家轎車都好幾部,你一個破自行車,能載她多久?你們約會的時候,去得了高貴浪漫的西餐廳嗎?她不會做家務,從小都是傭人詞侯著,你讓她跟了你,以後天天做飯洗衣拖地嗎?你捨得讓她白嫩的小手變得粗糙嗎?她喜歡你,只不過是一時新鮮,久了她就會厭惡,你要是為了她好,就不要成為她的累贅和笑話……」
易瑾的身子,猛地一頓,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你們這種低等下-賤的貧民,就該和你們的同類老實的呆著,不要妄圖高攀——」祈然話還沒說完,易瑾突然轉身,他用力揪住了祈然的衣領,漆黑的眸子裡寒意凜凜,陰鬱不已,雙唇冷冷吐出,「夠了!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祈然被易瑾身上散發出來的狠絕凌厲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回過神了,他眼中滿是輕蔑與不屑,「怎麼?你敢打我嗎?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明天你就會被趕出學校,管你是不是高材生呢!」
易瑾揪在祈然衣領上的雙手,慢慢地一點點地無力地鬆開。
嗤——祈然臉上不屑的笑意更深了,他彈了彈了自己的衣領,彷彿剛剛被世上最噁心的東西碰過一樣,「易瑾,我警告你,以後別再招惹馨兒,她,只能是我的!」
祈然走後,一直在暗處的宋晚來到了易瑾身邊。
她滿眼心疼的看著易瑾,踮起腳尖,伸手去觸碰他被打出血了的嘴角,「阿瑾,我早就勸過你,我們和有錢人的千金少爺,是完全兩個不同的世界,你……不該給凌馨兒一個擁抱的。」是了,先前易瑾和凌馨兒離開,她和祈然也分別跟在他們身後,易瑾和凌馨兒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他們的眼裡。
「阿瑾,我一直會陪在你身邊,就算有錢人瞧不起你,你至少,還有我啊!」宋晚輕輕地將臉埋進了易瑾的胸膛。
易瑾推開宋晚,他淡淡的道,「去休息吧!」
宋晚看著易瑾離開的背影,顯得那麼孤單又蕭瑟,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
馨兒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她剛躺到床上,於小朵就醒了過來。
看著臉蛋紅撲撲的馨兒,於小朵爬到馨兒的床上,「怎麼一副春xin蕩漾的樣子?你改變心意,喜歡上祈然學長了?」
馨兒掐了掐於小朵的小蠻腰,「你不要胡說,我怎麼可能喜歡祈然學長?我跟你說,我們去吃宵夜時,碰到了班長,今天居然是他的生日耶!」
「啊?然後呢,你將你的初吻送給班長當生日禮物拉?」
「於小朵,你的思想越來越不正經了。」說著,噘著嘴不滿的嘀咕了句,「就算我想送,他也未必會要啊!」
「馨兒,你還說要忘了班長呢,我看你啊,是越陷越深咯!」
馨兒躺到床上,她將雙手枕到腦後,美眸看向天花板,勾著唇角狡黠一笑,「小朵,其實我感覺吧,班長也沒有那麼討厭我的——」
先前被他抱進懷裡時,她明感覺到他的心跳,亂了,也快了。
於小朵砸了下嘴巴,「我早就跟你說了啊,班長他或許是喜歡你的,只是他真的沒有時間談戀愛,再加上你們家庭差距太大——」
馨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不會逼他當我男朋友了,你說我和他當好朋友好不好?我給他時間,等他有能力了,他應該就不會再拒絕我了吧?」
於小朵斂起臉上的笑意,她認真嚴肅的看著馨兒,「等班長事業有成,那你還要等多久啊?馨兒,你真的願意守著一個不給你任何承諾的人等下去嗎?」
馨兒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她歎了口氣,「我也不清楚,或許等到累的那一天,他還是不肯有所表示的話,我真的會放棄吧!」
……
翌日一清早,馨兒和於小朵就起來了。
在山莊散了會兒步,老師就讓他們集合吃早餐,同時讓他們等下按照昨天分配的十人一組,去郊外的五保戶家裡幫忙。
馨兒這組有兩家五保戶,一個是王奶奶,還有一個李爺爺。拿到地址後,易瑾將十人又分成了兩組,他將馨兒分配到了另外一組。
馨兒又悄悄和一個男同學換了過來。
在去李爺爺家中時,馨兒追上從早上起就不曾看過她一眼的易瑾。
「你的嘴角怎麼了?」
易瑾面色淡漠的回道,「沒事。」
他清冷疏離的態度,像一記重錘,敲在了馨兒的心間。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馨兒看著他冷清的背影,秀眉緊緊蹙起,真的不太明白,他怎麼過了一夜,又變得這麼不近情人了?
昨晚還跟小朵說,他有可能並不討厭她,可現在看來,她又是在自作多情了。
到了李爺爺家裡,馨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兩間灰磚平房,家裡一貧如洗,連一件像樣的傢俱也沒有,四處都是灰濛濛的,屋裡還散發著一股霉臭味。
李爺爺有七十多歲了,他的腿腳有些不便,走路時拄著一根拐仗,佝僂著背,馨兒看著他孤伶伶的樣子,有些心酸。
易瑾開始吩派任務,他負責去河裡挑水,另兩名男生負責打掃,還有一名女生負責洗衣。
唯獨馨兒,他沒有安排任何事。
馨兒看著挑了水桶就出門了的易瑾,她面色鐵青的跟了過去。
「易瑾,你怎麼回事?」
易瑾步子很快,他沒有理會馨兒。
去河邊的路不是很好走,馨兒小跑追他時,不小心摔了一交,她痛呼一聲,「易瑾,我的腿都快摔斷了——」
話還沒說完,易瑾就放下了水桶,快速朝她跑了過來。
他看著摔得灰頭土臉的她,皺眉道,「你跟著過來幹什麼?路又不好走。」
馨兒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輕柔的問,「易瑾,你的嘴角怎麼了?是和人打架了嗎?」
易瑾漆黑的瞳孔裡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他抿抿唇,「沒有,我扶你起來。」
待馨兒站穩後,易瑾才重新挑起水桶,他放慢了步伐,回頭看了眼馨兒,「你不用跟著我。」
馨兒瞪了他一眼,「我偏要跟著你,誰讓你不安排我做事?」
易瑾沒有再說什麼,他和馨兒,一前一後的到了小河邊。
因為他要來回挑好幾次水李爺爺家的缸才能裝滿,馨兒也沒有跟著他返回,她坐在小河邊,折了一根柳條,輕輕的撥弄著清澈的河面。
易瑾過來時,馨兒笑嫣如花的道,「班長,河裡有好多魚呢,中午不是要幫李爺爺做飯嗎?要是能捉幾條魚跟李爺爺燉湯喝,他一定會很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