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筱竹不願意學醫。他擔心她失去了武功。自己萬一又不在身邊。學了醫術多少也多了一份安全。哄著逼著她去學。現在卻無比後悔。筱竹的悟性很高。他只交了些皮毛她便能夠舉一反三。竟然被她看出了藥裡的成分。
也怪他當初太不小心。筱竹的身子雖然不易於受孕。但是卻也難保不會有這個可能。他一直懷著僥倖的心裡。才把她逼到這種地步。
冷泠從百里兮凌的話中多少明白了。她知道筱竹的身子比以前差。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如此糟糕。這個讓筱竹開心不已的孩子。竟然可能會是她的催命符。
「筱竹……」冷泠想開口勸她放棄這個孩子。卻怎麼也無法開口。
她怎麼會不知道筱竹對肚子裡這個孩子的渴望。如果真的要她打掉這個孩子。比要了她的命還痛苦。可是如果不放棄這個孩子。筱竹就會死。
宮筱竹見冷泠眼中的猶豫大驚失色。「冷。你也要勸我這樣做嗎。」
「我……」讓她如何開口去勸一個母親殺死自己的孩子。
「宮筱竹。你說我自私。你才是最自私的。如果你死了。你讓百里兮凌怎麼辦。你有沒有為他考慮過。」北冥冽一陣見血的說。
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死的人。他再瞭解不過百里兮凌現在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他也面對這樣艱難的選擇。他一定會和百里兮凌一樣。
只要心愛的人平安……
宮筱竹被北冥冽冰冷的聲音換回理智。抬頭看向百里兮凌。她死了。凌怎麼辦。
這個愛她到骨子裡。為了她願意放棄一切的男人。如果自己有一天死了。他該怎麼辦。她從一個開始就知道自己心裡的答案。可是卻從來不敢去想。
宮筱竹忽然覺得心裡憋了一口氣。怎麼也提不上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一隻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筱竹……」
「筱竹……」
冷泠急忙扶住宮筱竹。把自己的床讓給她。百里兮凌號了脈。餵下一顆藥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北冥冽將冷泠攔在懷裡。冷泠看了一眼筱竹對他點了點頭。兩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屋裡。將空間留給兩個戀人。
「不要想這麼多。百里兮凌醫術天下無雙。一定有辦法保宮筱竹平安無事。」北冥冽握住冷泠的手。世間又有多少事盡如人意。這對經歷波折最終結成眷侶的戀人。還要面對如此殘酷的事情。
「但凡有一點希望。百里也不會狠心打掉他們的孩子。筱竹是我在前世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親人。我一直都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照顧。其實說是我在照顧她。又何嘗不是她在支撐著我。如果沒有她。我一個人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離開死亡之地。」冷泠知道自己那天對馥兒說的身世。被北冥冽聽去了。兩人在一起經歷這麼多事。她本來也就沒有準備向他隱瞞。
「北冥冽。筱竹算是我唯一的親人。她也只不過是擔心我。才會針對你。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她計較以前的事了。」這個狐狸恐怕沒有那麼大虧。還在為客棧的那件事。心裡彆扭著。
「我答應你。也不怪她會討厭我。畢竟我曾經傷過你。還有我應該感謝她的。如果不是她昨晚的那一劍。我又失手傷了你。」只是這前提是她不會在泠兒耳邊吹風。策反她離開自己。
「還有泠兒。你不再是一個人。也不僅僅有她一個親人。你還有我和馥兒。你忘記了馥兒說過要做你的親人。」北冥冽有些不開心冷泠總是把他排除在外。
「知道了。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帝竟然是個醋罈子。」冷泠不由的失笑。這傢伙連筱竹的醋都吃。
「百里。筱竹怎麼樣了。」冷泠見百里兮凌從屋裡走出來。可是臉色卻很憔悴。
「冷。北冥公子。今日多謝你們。」百里兮凌向兩個人點了點頭。「冷。百里有一件事相求。」
「可是讓我勸筱竹放棄這個孩子。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冷泠試著問。那個和她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妹妹。她們才剛剛重逢又要面臨生離死別。
百里兮凌搖了搖頭。苦澀的開口：「若是有其他辦法。就是以我的命保她們母子平安。也無半點猶豫。」
「如果留下孩子。筱竹還有多長時間。」冷泠心瞬間涼了。
「最多一年。筱竹的身體表面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實際上已經如風燭殘年的老人經不得半點的意外。每天都要靠著藥來維持生命。如果她執意留下肚子裡的孩子。那麼隨時都可能有危險。她的身體根本無法擔得起這個負擔。」妄他被稱為神醫。可是卻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救不了。
「就算是我能在這十月想辦法保她平安。但是女子生產。本就相當於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很可能孩子出生之日便是筱竹離開人世的時間。」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照現在筱竹的身體雖然不能像同齡人一般健康。但是我至少也能留她二十年。這二十年中一定能再想出其他的辦法。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因為這個意外而不再可能。」那是筱竹的孩子。可是也是他的孩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又何嘗忍心親手將變成一灘血水。
對不起。孩子。爹不是故意的。可是爹沒有辦法。如果你知道自己還沒有見到外面的世界。就被爹親手害死了。會恨爹嗎。
北冥冽握住冷泠顫抖的手。虎毒不食子。不是到了絕望的境地。百里兮凌也不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
冷泠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問道：「百里。如果筱竹放棄這個孩子。她還有希望再懷上孩子嗎。」
「沒有。以筱竹現在的體質。流下這個孩子後再難有身孕。」百里兮凌艱難的開口。
冷泠往後退了一步。靠在北冥冽懷裡才不讓自己倒下去。痛苦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