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冽幽幽轉醒。睜開惺忪的雙眸。看見冷泠坐在床邊頭點的向小雞啄米一樣。打著瞌睡。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可是卻發現沒有半分的力氣。連手指都屋裡動彈一下。
怎麼會這樣。北冥冽咬著牙。支撐著想要坐起來。但試了幾次都有心無力。
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露在外面手。這是毒發作最後的徵兆。他最多活不過……
「你醒了。」冷泠頭往下一栽。差點沒從床上掉下來。睜開眼睛見北冥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露出幾日來第一個笑容。
他終於醒了。三天三夜。終於醒了……
和上次從水中將他救出不同。那次是因為受了重傷才會如此。可是這一次卻是因為毒發。比起那次看似嚴重的傷。這個一點也不瞭解。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毒。她更畏懼。
她不敢離開半步。連去外面的醫館請大夫都不敢。一個是怕再暴露行蹤。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怕他隨時會離開。
冷泠站來。身子搖晃了一下向床上倒去。北冥冽想要伸手將她扶住。手抬到一半不受控制墜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見她倒在自己身上。
冷泠見自己把北冥冽當成了肉墊。急忙爬了起來。「你沒事吧。我壓到你沒。」
「沒事。」他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只能看著心愛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受傷。他卻保護不了她。
「泠兒。你剛才怎麼了。怎麼會如此虛弱。」
「我……我餓了……」冷泠低著頭。為北冥冽掖了掖被子。不敢去看那雙能夠洞悉一切的雙眸。
「餓了。」
「是呀。你一直不醒。沒有人給我做飯。只能湊活著吃點。」冷泠若無其事的說道。聲音裡卻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倒是有點撒嬌的感覺。
冷泠沒有說謊。她的確是被餓暈的。三天以來。她還給北冥冽餵了些水。可是自己卻連一口飯一口水都沒有喝過。現在想想她都有點懷疑那個一直守在床前的人是不是自己。
她還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嗎。還是那個畏懼無畏的冷嗎。還是那個向來以冷靜自持的冷泠嗎。
冷泠在心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隻狐狸真是害人不淺……
「笨蛋。想吃什麼。我去……」我去給你做。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嚥了進去。他現在連動都動不了。要如此去給她做飯。「想吃什麼。等我好了。做給你吃。」
他還能好嗎。如何能放心把這個笨蛋一個人留下。
冷泠敏感的注意到這些細節。這隻狐狸有些不對勁。仔細想想好像他醒來除了說幾句話外。竟是動都沒有動過。甚至連自己摔倒的時候。他的臉上除了露出擔心的表情外。沒有一點想要扶她的意思。
難道這種毒深入骨髓之時會讓人癱瘓。即使不會癱瘓。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否者他不會讓自己暈倒在他的身上。
忍住心中的震驚。盡量平靜的去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既然沒有意思想要自己知道。那她便裝作不知道。掰著手指頭說出一連說了十幾種想要吃的才。
北冥冽咋舌的看著她。「你是豬嗎。這麼能吃。」
「你才是豬。你說的等好了以後要做給我吃。照顧了你這麼多天。才只是吃了點東西而已。況且現在不吃。等到回宮後哪裡還會有這麼好的待遇。這可是東夌的皇帝親自下廚。」冷泠盡量說些開心的事情。決口不提他的病。
「泠兒。你知道了是嗎。」北冥冽卻沒有逃避。
冷泠一臉茫然的問道。「什麼。」
「泠兒。我也答應過你不會在騙你。我至少應該昏迷了三天吧。正如你所想的。我身體中的毒已經到了最後的毒發階段。現在除了能說話。身體各個部分不能動彈半分。已經是一個廢人。至多十天我便會死。」他答應過她不會騙她。如果自己不說出來。她一個人瞎想一定會更擔心。
至於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單從她的眼睛都能夠看得出。他們這樣人。防備和警覺心極重。因此連著幾天幾夜不睡覺都沒有關係。除非困到極限。又怎麼會任由自己去打瞌睡。
所以他應該至少昏迷了三天。這個笨蛋也一定守了他三天沒有合眼。他甚至懷疑她會不會笨的直接沒有吃東西。
冷泠沒想到北冥冽會親口對她說出。一時間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聽到他活不過十天的時候。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塊巨石。壓得她想要窒息。
「北冥冽。你忍心讓我餓死嗎。」
「泠兒……」
冷泠顫抖道。「北冥冽。我們回皇宮。我想辦法去聯繫李德他們。宮裡面的太醫那麼多。一定能治好你的。你看你很早之前就中了毒。都沒有事。這次也一定一樣。」
十天。怎麼會只有十天。想到這個短暫的數字。她就不可抑制的想要發抖……
「對了。還有神醫。你不是一直在查神醫的下落嗎。有沒有線索。我們一起去找他。他一定可以救你的。」還有神醫。她怎麼把這個忘記了。他們這一次出宮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神醫而來。
北冥冽聽見神醫兩個字。眼睛有些變化。泠兒難道並不知道百里兮凌的身份。不知道也好。也免得她會為難。
百里兮凌身邊的女子和泠兒的關係匪淺。泠兒願意捨命相救。而那個女子為了泠兒一直不要命的在他身後跟著。恨自己入骨。想要伺機殺了他。即便是泠兒現在沒有事。那個女子也不會讓百里兮凌去救自己。這些都是他自食惡果。
那一劍。是自己今生最大的錯誤……
不僅僅是她的傷。更是自己永遠的傷。
「泠兒。我的毒已經十幾年了。本來在十幾年前老天就因該收回的。卻讓我一直活到現在還遇到了你。於國雖然還有些遺憾。但是我已經盡到了自己責任。於己能夠在生命最後的時光遇到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我的毒已經深入骨髓。即使是神醫。此刻也再無回天之術。這些天。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陪著我便好。不要為了我這個樣子。我不希望自己會改變那個堅強冷泠。那個風輕雲淡自由自在的女子才是冷泠。」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也不要為了我停留。
「在四天前。我可以無懼任何死亡。可是現在卻怕了。怕再也看不見你冰冰冷冷的笑容。聽不見你明明關心我卻冷嘲熱諷的聲音。怕在我走後你會傷心、會流淚……」
擔心你會重新恢復到一個人的孤寂。和承受失去的痛苦……
冷泠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悲傷。這隻狐狸為幹嘛非要說這些煽情的話。「混蛋。誰擔心你了。我才不會傷心。」
「不會傷心嗎。」北冥冽看著依然在嘴硬的小女人。「算我這個混蛋求泠兒的。這幾天就對我這個將死之人多笑笑吧。當然笑的時候不要那麼冷冰冰的更好。」
「你以為每個人都是你這隻狐狸。笑的那麼妖孽。」冷泠不滿的說。還嫌她笑的冷冰冰的。
「答應我好嗎。」北冥冽也不介意什麼妖孽。如果做個妖孽能迷倒她。那就做個妖孽也不錯。
冷泠點了點頭。
「北冥冽。我聽石榴說。千年雪蓮對你身上的毒有好處是嗎。」雖然答應了他。但是並不意味著她會什麼也不做的看著他離開自己。那怕是一天她也會爭取。
「千年雪蓮。」北冥冽沉思一會兒點了點頭。「千年雪蓮對我的毒的確是有好處。但是卻不是解藥。只能延緩毒的發作。只是現在毒已經深入骨髓。千年雪蓮沒有多大的用處了。」
「沒有多大的用處也就是還有用處了。只要有一天。都是試試看不是嗎。」冷泠聽見北冥冽這樣說。心裡又多了一份希望。
「泠兒。我不想回宮。」北冥冽不容置疑的說道。
能夠在死之前回宮一趟固然有利於京城的局勢。可是他卻不能拿冷泠冒險。那些殺手沿著給自己看病的老大夫一定會查到自己沒死的消息。更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泠兒冒險聯繫李德。很有可能會被那些殺手發現。自己現在是個廢人。非但保護不了她。還會拖累她。他不能讓泠兒有任何的意外。
至於京城的局勢現在雖然嚴峻。但是有慕風和南宮在。是不會讓冷天城得逞的。拿下冷天城只是時間問題。
「那就不回宮。民間難道就沒有收藏之人了。找不到千年雪蓮。百年雪蓮總該會有的。不要再阻止我。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什麼也不做。絕對不可能。」
「北冥冽。不說是一天。只要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我都會去爭取……」
北冥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冷泠。讓他如何再能把阻止的話說出口。也罷。就讓她去試試。能多活一天。多看一她一眼。他又怎麼會不願意。
只是不想看到她為自己奔波勞累。為自己擔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