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閩之看著王梓楓。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王梓楓。
倒不是說王梓楓有多失態,多狼狽。相反的,他在笑,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竭盡全力,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笑一樣。
酒像水一樣一杯杯地被王梓楓灌下,他大聲地和程諾說笑,大口地吃菜,得體地評價每一個送上來的菜,他得意地破壞自己的整人小詭計。但是很怪異的,秦閩之覺得,王梓楓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無聲的哭泣!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他發生了什麼事?
以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的瞭解程度來說,這樣的王梓楓絕對有心事,而且是有大心事!是什麼事情?記得他上次讓北邊的胡商搶了一筆十多萬兩銀子的生意也不見他有多傷心呀,可是今天,他是怎麼了?
酒過三巡,菜嘗五味。王梓楓還是拼酒拼得不亦樂乎,秦閩之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來來來,閩之,到了醉仙樓,怎麼能夠不喝酒?」一把抓過正走神的秦閩之,程諾大聲地說,滿口的酒氣,「你是最狡猾的,哪回都躲,也就梓楓家的小葉能治得了你!誒,對了,王二,怎麼今天沒帶你那小葉丫頭來?」
聞言,王梓楓夾菜的手微微一顫:「我丫頭?已經不是我丫頭了,我家小四剛回來,我把她送小四了!」
「什麼?」
「啊?」
另外的兩個人同時發出驚歎。既是驚歎王四少爺回來了,更是驚歎王梓楓捨得把小葉送人。他不是最寶貝那個丫頭嗎?那丫頭不是他最喜歡的玩具嗎?
「小四……什麼時候回來的?」程諾問,一邊自酌自飲,他有些大舌頭地說,「我記得你家小四的,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娃娃,說是拜了狂劍書生為師。真是好運氣,我當初想拜在他門下,人家理都不理我……」
「是呀,他真是好運氣。」王梓楓說,同時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話中卻有著其他的意思,只不過在座的都聽不出來罷了。
「可不是嘛!還有呀,你家那個很會做點心的寶貝丫頭,我跟你討了多少次,你就是不給!閩之還說她是你的親親解語花呢,現在呢?你家小四一回來你就送給小四了,真是的,你偏心!」程諾繼續說,一邊還聲討起王梓楓來。
「是呀,偏心……」無意義地重複著程諾的話。王梓楓又灌下一杯酒。然後再加滿,正要仰頭喝下,卻讓秦閩之給伸手攔住。
「二哥,別喝了,要是醉了回去,嫂子又要擔心嘮叨。」秦閩之說,一邊將王梓楓的酒杯奪下。
「她?她們?女人……我今天不回去了,閩之,我去你那……怎麼不歡迎嗎?」
「歡迎,歡迎,二哥要來,閩之求之不得,怎麼會不歡迎呢?我這就打發小廝去府上交代。」秦閩之說,同時給了程諾一個眼神。卻發現他早醉趴在桌子上。
「你看大哥都已經醉了,我們就回去吧,咱們先安排好大哥,然後再一起回我家!」秦閩之說,見王梓楓點頭,便將爛泥一樣的程諾扶起。同時一手攙著王梓楓。
三人跌跌撞撞地下樓,在家丁僕役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上了秦家的馬車。秦閩之打發小方回去報信,說主子今天在秦府住。而王梓楓一上馬車就閉上了眼睛,歪歪地靠在車壁上,像是已經睡著了。
「二哥?二哥?」秦閩之輕輕地搖了搖王梓楓,但是王梓楓還是爛泥一樣地攤著。幽幽地歎了口氣,秦閩之的手指輕輕地劃過王梓楓的臉龐,憐惜無限。「二哥……你是怎麼了?」
我是怎麼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王梓楓閉著眼睛也在問自己,他的身體是醉了,可是誰都不知道,只要不是徹底喝趴下,他是那種神志越喝越清醒的人,他現在多想能夠徹底地醉到人事不知。然後明天一覺醒來,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小葉也還是原來的小葉。
不可能了。
自己已經把她送給小四,想必她在小四身邊應該更加如魚得水吧,就像她以前在大城跟著十三姨娘一樣。再說小四一直在外學武,不諳世事,身邊是要有個機靈的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