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知道,這只蛤蟆不好對付。要他立即前往冥雲宇宙,也就無法傳遞出消息,到了人家的地盤,還不是想怎麼收拾你就怎麼收拾你？如果不去吧又顯示不出誠意來。
既然尋求合作,冥雲宇宙站在弱勢一方,小心一些似乎也沒錯。問題來了,這只鎮守宇宙通道的癩蛤蟆可不可信？也許對方懷著同樣疑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類可不可信。雙方沒有互相信賴的基礎,想合作談何容易？
思考片刻,李源說道：「以你的實力應該能察覺到,我是一個人,而非兩個人。我和你進入冥雲宇宙遊歷,將替身機甲留在障壁巔峰。如果三天不回,替身機甲便自動歸去,發出通告。」
「哼,做事倒是滴水不漏,也有勇氣。」
癩蛤蟆點頭說：「你的實力不錯,剛才斬殺我的那一劍足夠凌厲,蘊藏了人類宇宙的時空破滅法則。時間與空間是宇宙的最高法則,我能體會你急著遊歷不同宇宙的決心。其實,前面你們珈藍國的聖殿騎士團前來,他們也談到合作。卻把我當成傻子,搞了一大堆協議出來,我土猛一怒之下把他們全部滅了。你比他們直來直去,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是個可交之人。」
「那是因為我年輕,不夠沉穩。換做那些在進化道路上走了很久的老傢伙,他們喜歡用最小代價換取最大利益,風險控制程度壓得很死,沒有我敢拚。
李源呵呵一笑,已經把握住一絲脈絡。對方顯然是感受心靈的好手,聖殿騎士團未必不是真心合作,可是他們來的人太多,心思繁雜。這麼多人,總有雜念,所以惹惱了大蛤蟆,反而讓孤身一人至此的後來者撿了個大便宜。
與冥雲文明打交道,還是坦誠些的好。就像在灰燼世界地心,螺紋族三姐妹差點迷失,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她們的心靈雜音。大蛤蟆在心靈領域的建樹顯然超出了人類,似乎具備聆聽心靈雜音的能力,並且據此判斷來者的可信程度。
「年輕好,年輕才有朝氣,你們人類之中很多人都已經邁向腐朽,他們的心生病了,又不注重修養,遲早會出問題。」
「哦？心生病了,這個說法倒很特別。」李源一直抓著智者之書,心思電轉,暗道：「人類是機甲文明,已經摒棄心靈修養,冥雲文明難道是心靈文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人類的發展道理未必就完美無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今天就來探索一下冥雲宇宙的奧秘。」
「走吧進入混沌領域,你的意識與身體會不斷變化。」大蛤蟆背過身去,頓時顯現出一條通道,它正在遠去,徐徐傳來話音：「正在入侵你們人類宇宙的伊林宇宙眾生,有著廣泛的跨界經驗,他們掌握了意識和物質跨界的訣竅。你就不行了,第一次跨界要細緻感應一番。」
「這正是我所欠缺的經驗。」李源操控時空天龍王緊緊跟上,混亂天龍王則留在原處,障壁絕巔再無聲息。
時空天龍王的速度非常快,超出癩蛤蟆一線。
然而,耳邊「噗通」一聲響,落入一條清澈的河流之中,癩蛤蟆速度開始加快,時空天龍王反而不如對方。
「怎麼可能,宇宙障壁之間有河流存在？」
「哈哈哈,小菜鳥,連混沌之河都不知道。」大癩蛤蟆土猛聽到李源的驚叫,頓時格外開心。
「人類肯定有很多高人,能夠跨界遨遊,可我卻是第一次。土猛前輩必然是冥雲文明的頂尖存在,所謂達者為先,還請多多教我。」李源誠心求教,拋開權勢霸業,宇宙生命的共性是生存與進化。
生存為先,進化在後,整個過程由簡單到複雜,再由複雜到簡單。
作為時空天龍王,想要尋求突破,跨界進入另一宇宙的經歷極為重要。因為跨越過去,時間與空間首當其衝發生轉變,法則輪轉最為明顯,所以時間蜃龍和空間影龍才能稱為上位龍屬。
土猛知道人類高手眾多,已經積累了一定的跨界經驗,由於冥雲宇宙時間流速緩慢,所以在發展方面比較吃虧。對方能夠一擊給他造成重創,遲早能明晰跨界遨遊的奧秘,倒不如結個善緣,加以指點。
想到這裡,土猛說道：「正所謂物極必反,混沌並不代表混雜,極致混沌化為清泉,在宇宙障壁之間形成液態河流。這個現象很特別,以人類視角來看,不同宇宙就像不同細胞,細胞外面是保護液,那些不停侵入其他宇宙的惡性生命則是病毒。」
「保護液？為什麼是保護液？」李源抓住了重點。
「嘿,還不到混沌之河中心,等一會你就知道為什麼稱作保護液了。」
土猛稍稍放慢速度,高談闊論起來：「老老實說,跨界遨遊並不容易。拿我自己做例子,我的真實形態與你們人類差不多。可是渡河之後,發生異變。正在入侵人類宇宙的伊林眾生們也是如此,跨界很難維持原有形體。不過他們將本體留在自己的宇宙,只分出意識降臨在提前跨界培育出來的載體上,就像玩虛擬遊戲,真他娘的作弊,所以他們發動跨界戰爭得天獨厚。」
「可惡,那些禁區存在竟然拿人類宇宙當遊戲場。」李源面色陰晴不定,儘管早就意識到伊林宇宙的入侵成本很小,可是經由第三方智慧生命道出實質,仍然覺得難以接受。
伊林宇宙眾生做玩家,死掉也能重來。人類宇宙受到侵略,卻是真正死亡,任誰成為遊戲裡隨意被擊殺的「怪」,心情都不會好過。
「別氣餒,本土眾生守護家園任重而道遠。我們冥雲宇宙最大的劣勢也是最大的優勢,宇宙尚處於初期狀態,儘管時間流速不快,漏洞卻很少,想要穿鑿障壁需要付出極大代價。人類宇宙則不然,漏洞較多。而且根據我的觀察,伊林眾生強行穿鑿障壁的代價不高,所以我們冥雲宇宙尚能保持安定,你們人類卻受到衝擊。」
「原來如此,你們可真幸運。」李源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唇亡齒寒,如果伊林眾生佔領人類宇宙,他們肯定會把觸角延伸向冥雲宇宙。」
「對,你說得沒錯,我不否認這點。在你進來之前,就有伊林宇宙的昆桑族巨蟲對通道虎視眈眈,要不是它打不過我,你們人類又建立了陣線,封鎖住伊林眾生大部隊,通道恐怕早就淪陷。為了堵住通道,我們必然付出極大代價。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與你合作,如果能避免伊林眾生對我方宇宙的滲透,這個結果倒是可以接受。」土猛並不避諱,直接道明心意。
「敢情你是這樣想的。」李源沒有反駁對方,心知如果人類發現冥雲宇宙有厚利可圖,入侵只是早晚的事情。不過,人類文明現在自顧不暇,確實是兩害相權取其輕,而不是唇亡齒寒。
正在這時,混沌之河變得湍急起來,耳邊「隆隆」直響,彷彿每次轟鳴都在拷問心靈,似要在心靈深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真龍唯我,寂滅輪迴,輝煌永恆。」李源感受到冥冥之中形成的壓力,急忙抬手點在伊麗莎白眉心,令核心艙內所有光屏破碎。
「了不起,反應速度這樣快。」土猛大點其頭,身形快速扭曲,向內部收縮。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震響無處不在,李源已經與機甲高度契合,甚至切斷了伊麗莎白的意識。身體在核心艙中央沉浮,釋放出超強體輻射光芒,結成大大小小龍紋光輪,與混沌河流正在形成一種微妙聯繫。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湍急河流中響起鎖鏈聲,前一刻清脆悅耳,後一刻沉悶壓抑,時空天龍王發生異變,河水向機體衝來,造成時空扭曲。
機甲又向前行了幾百公里,只覺層層疊疊未知模式的空間結構裹住機體,隨著心靈蕩起一陣隱晦波動,似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
「昂」
碩大龍頭探出河流,脖子上纏繞著鎖鏈。
土猛驚疑：「人類國度大夏的圖騰嗎？果然如此,你的機甲就與龍有關,這種形象最接近你心中所思。」
李源晃動身軀,形成一條黑龍,鱗片斑駁不堪,四肢和脖頸套著鎖鏈。他十分驚愕：「怎麼會這樣？我感覺自己成了一名囚徒,每走一步都步履蹣跚。
「哈哈哈,你殺了不少人,心靈仍有羈絆。要狠,狠得不夠徹底。並未超脫出來,而是將殺意和雜念封存得很深。我敢說,你戰鬥的時候十分冷靜。」
「跨越混沌之河,還能拷問內心？」李源抓起鎖鏈搖擺龍軀,想要掙脫桎梏,奈何枷鎖禁錮的不是身體,而是內心。
「快走,老子沒時間在這裡陪你感悟。」土猛身形縮小,化作九米多高鱗甲巨人,可是他與黑龍相比,仍然顯得渺小,而且脖子上出現一道恐怖傷口,每修復一次,便撕裂一次,傷勢沉重得難以想像,心情變壞也很正常。
「呵呵,我悟了,什麼殺意雜念,什麼桎梏枷鎖,我要它成為手中利劍,它就是利劍。要它做盾牌,它就是盾牌。」黑龍身上冒出大量黑煙,鱗片散發出絲絲縷縷金光,由病怏怏狀態變得神駿起來,氣息一波強過一波。
土猛瞪圓眼睛,只覺得全身發冷,這是何等程度的悟性？跨個界而已,尚未度過混沌之河便認清了心靈枷鎖本質,人類的潛力竟然如此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