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望去,岩漿海洋上,忽然衝起一座石山,銀燦燦獅虎立在石山頂端。
經過岩漿海嘯沖刷,方舟變成了石山。李源神情肅穆,眼中只有視野盡頭那一抹幽暗,在他的操控下,石山穿越重重熱浪,筆直前行。
「快呀石山快碎了,看著明明不遠,怎麼要走這麼長時間。」靳天哥緊緊攀附在獅二膝蓋的金屬塊壘上,臉色蒼白,汗流浹背。
太危險了,縱然有綠鼎石守護,腳下這座小小的石山也顯得岌岌可危。
李源全神貫注,他必須處理好每一次時空衝撞,石山就像逆流直上,在過去歲月中行駛。岩漿海洋不算什麼,真正需要注意的危險是時間侵蝕。
「歲月啊宇宙偉力所在,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李源緩緩閉上雙眼,好像周圍的一切再也不能對他造成影響。
獅二仍在狂轟濫炸,那些從天而降巨石,只有靠到石山一定距離,才會由虛轉實,另外還有實體巨岩突然消失的情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防不慎防。
不知道過去多久,時間在這片空間彷彿已經失去意義,小小的石山劇烈顫抖,石山下方憑空出現一座火山,噴發在即。
靳天哥向四處望去時,滾燙的岩漿已經沖天而起,他們這一行人來到空中
石山在碎裂,掛著呼嘯,向前方飛去。
「要死了。」靳天哥鼻涕和淚水一起往下流淌,當石山完全碎裂消散,絲絲縷縷綠光將獅二包裹進去,向前滑行。
雷毅抬頭望去,發現距離風暴眼只差幾千米。
「吼」
獅二在綠光消散之前,發出震天動地吼聲,如彗星隕落,向那一抹幽暗衝去,機會稍縱即逝。
耳邊轟鳴聲不斷,之後一陣天旋地轉,機械獸滾作一團。
靳天哥被李鐵牛抓住腳腕,從空中落到地面。李源則抓住雷毅與伊芙琳,緩緩下落。基因獸被甩了出去,獅二做得很有技巧,並未傷到它們。
「喔吼吼,我們進來了。」靳天哥發出歡呼,不停跺腳,地面焦黑,卻非常結實,沒有半點岩漿溢出,說明此地很安全。
李源打量四周,時空風暴的風暴眼好似另一片空間,與外面截然不同。只是,時空秩序仍然莫名堆砌,讓人覺得死氣沉沉。
「接下來怎麼辦？」雷蒙問到了點子上,那三位被困的螺紋族聖精靈究竟在何方？救援行動如此驚險,如果放在別人身上,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路在我們頭頂上。」李源忽然抬頭。
「頭頂上？」靳天哥也抬頭觀望,可是他看不到有路。
「咦,好像真的有一條路。」李鐵牛蹲下身去,抓起一把塵土向空中揚去
塵土飄到十幾米高,漸漸勾勒出紋路,那是類似空間扭曲與空間漣漪的東西。不過,看起來更像階梯。
靳天哥覺得有趣,從地面抓起一把又一把塵土,用力揚起。不多一會,更多階梯顯露出真容。
「走,上階梯。」李源揮手,獅二向上一躍,身影消失不見。
身長三十幾米的機械獸就在眼前失去蹤影,顯得十分詭異。可是進入那座三角大門後,遇到的詭異事情還算少嗎？
李源和李鐵牛縱身躍起,同樣消失不見。
雷毅,靳天哥,伊芙琳三人騎乘各自基因獸,向空中階梯進發。
等到登上神秘階梯,感覺方向錯位,明明是向上,卻有一種向前快速衝擊,又向下俯衝的感覺。當三人看到獅二的背影,心中踏實不少。
李源和李鐵牛站在獅二的頭頂上,三元獸在機械獸之中稱得上巨獸,儘管與獅二的原身相比有些遜色,速度卻不慢。
越向前走,空間越狹窄,就像進入漏斗,空間如同流水,即將滲漏而下。
「小心,靠近機械獸,千萬不要掉隊。」李源大聲提醒的同時,已經進入地層深處,機械獸和基因獸順著巨大岩石縫隙向下滑落。
衝勢很快,下方始終有一股吸力存在。
就連獅二這種大天王級戰力都無法抗衡,這股吸力與星體重力無關,更像是進入了黑洞捕食區的核心地帶,連李源都在心中直叫「見鬼」。
地下存在如此龐大吸力,可是地層卻保存完好,岩石縫隙仍然是岩石縫隙,甚至連停留在斜坡上的碎石都不曾動過,吸力好像專門針對他們這一行人出現。
無法切斷吸力,無法停住身形,李源嘗試了多種辦法,就是停不下來。獅二想用爪子摳住巖壁,結果下行速度更快,巖壁上好像塗了一層厚厚油脂,不受半點力道。
「吼,吼,吼」
嘴巴張得再大,吼聲再高亢也無濟於事,每個瞬間不知道滑行出去多遠。巨大的岩石裂縫也很古怪,好像沒有盡頭。
就這樣,從發現無法停下來開始,李源心中默默數了三百六十個數字,獅二飄浮而起,宛如進入太空,正處於微妙的失重狀態,之後落了下去。
其實,距離地面僅有幾米高,以獅二的體積只是微小動作。銀色獅虎蹲伏在地,向四周瞭望。
很快,雷毅他們三個也到了。
前方明明空空如也,當第二次看去時,出現三道纖細身影。她們轉過身來,露出憔悴面容。
海螺式髮髻,扁豆葉衣裝,還有大大的雙眼,尖尖的下巴,以及皮膚上的華麗螺紋,三姐妹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至少人類很難分辨出她們的不同
「尊貴的人兒,我是迪迪艾諾,我是迪迪博爾,我是迪迪緋色,歡迎您來到深邃之地。」
這三個看起來面色還帶著少許稚氣的螺紋族精靈異口同聲說道,而李源面色並不好看,當他進入這片空間,就失去了對空間的感應,就像正常人封存了四感,無形,無色,無聲,無味。
真正留存的感覺,只剩下一點觸覺。
李源甚至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精靈族三姐妹是不是真的,或者她們是心中滋生出來的鏡像。
「大人,我們恨呀螺紋族四千二百三十四人被送入地心幻影區,格裡斯用我們三姐妹的性命進行要挾,不斷推進探索進度。在最後貫通通道的時候,她們全都死了,要不是肩負著延續種族的重任,而蒂斯姐姐在外面委曲求全向格裡斯效忠,找到大人這裡,我們已自刎謝罪。」
螺紋族三姐妹流下滴滴血淚,她們如枯枝上掛著的三片枯萎葉子,隨時都有可能脫落,是那樣可憐,孤苦無依。但凡憐香惜玉的男人,多半都會發誓照顧她們。
李源不為所動,冷聲道：「訴完苦了嗎？你們只是漂流到此地的心靈雜音。既然格裡斯稱為母皇,而你們說格裡斯背叛螺紋族,我調閱了關於螺紋族的資料,你們三個皆是母皇,所以犧牲再多族人也不會自怨自艾。因為你們本身就是種族傳承的孵化器,為了延續種族,心堅如鐵。少來攪擾我的心靈,否則等到見面,讓你們這一族從此禁斷。」
三姐妹神情一滯,身形十分突兀地打散。
「源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鐵牛皺了皺眉,他比較擅長打打殺殺,像尋幽探秘這種事不是強項,自從上次進入地心,經歷自己與自己血拼,就再也不敢造次,地心封存的東西對他沒有吸引力,只要能從燃盡監獄出去,他就心滿意足。
「心靈雜音,姑且這麼稱呼吧你在地心見到未來的你,過去的你同時出現,與自己拚殺就屬於心靈雜音造成的影響。這雜音來自外界還好說,比如螺紋族三姐妹哭訴,最多起到一些魅惑作用,讓我疼惜她們,甚至愛上她們。等一會,我們自己產生心靈雜音,情況就複雜嘍。」
「什麼？難道說還要經歷一次自己與自己於架？」李鐵牛瑟瑟發抖,那種該死的感覺一直銘刻在心底,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李源高聲說：「雷毅,靳天哥,伊芙琳,你們聽好,這片空間事實上已經封存了我們對外界的感覺,無形,無色,無聲,無味,僅剩下一點觸覺。你們之所以聽得到我說話,是因為正在做心靈交流,這便是五感之外的第六感。記住,越是恐懼,就越會被心靈雜音所染,所以把膽子放大,跟著獅二的腳步震動,其他的東西都不要管。」
話音最後變得很輕,因為五個人在這裡,意識相互衍射,產生了大量心靈雜音,時而陌生人靠近,時而進入戰場,而李鐵牛的身體像細胞一樣,開始自我分裂不同時期的自己,向李源發動進攻,還想收服獅二。
李源不知道李鐵牛四人怎樣度過難關,他於脆盤坐下來,平心靜氣,回歸靜臥黑蓮時由生到死的過程,陷入無邊寂滅。
有人將逆天層次分為十人敵,百人敵,千人敵,真龍,歸墟,寂滅,永輝,聖煌。這個寂滅很有講究,那就是極致冷靜,近乎不帶一絲感情。如此操作機甲時,才能不存瑕疵,完全依照本能作戰,卻又凌駕於本能之上,如有神助
說來簡單,天下間能有幾人真正進入這種狀態？
李源卻不知道,正是他安靜地坐了下來,不存思想,不存雜念,讓附近成了真空地帶,雷毅和李鐵牛等人形成的心靈雜音有了宣洩方向,齊齊向他衝來
雜音不斷,幻象叢生,李源坐於重重光影中,前後左右空間越來越晦暗,一行人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灰燼世界最深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