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朔國從此不復存在,歸入金熙王朝之中,都城依舊名東朔,周邊城池各縣,分別按照金熙制度進行入編。
葬了百里博弈和南宮寧,將皇宮裡的女眷遣散,包括百里博弈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在宮外安排了府邸,分發了一些錢財,但是卻消去了公主皇子王爺的頭銜。
一切塵埃落定,速度快的讓人恍惚。
曾經的東朔國不復存在,曾經那個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男人,也不復存在。
滄瀾國連奇聽著東朔國覆滅的消息,聽著百里博弈已死的消息,整個人瞬間蒼老,滿是皺紋的臉上遮掩不住的疲憊。
這一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他曾是人人羨慕的逍遙王爺,他娶了自己心儀的女子,曾經有過耳鬢廝磨的美好時光。
他見過世間最美的女子,他與她之間,儘管沒有交集與結果,但,能遇到她,卻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還有這做了二十多年的皇位,享受著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朝拜,所有人對他尊崇萬分,讓他的權力**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後宮佳麗三千,子女十多個,連孫女孫子都有了,即享受了天倫之樂,到現在,滄瀾國仍然屹立在山河萬里之間。
罷了罷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手中的狼毫玉筆頓住,隨著他慢慢傾斜的身體,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父皇皇爺爺皇上」,連奇就這麼僵直的倒在龍椅上,嘴角帶著微微的笑,看上去,倒是死得安逸。
滄瀾國皇帝,駕崩,留書,歸於金熙王朝,其子女後代保留貴族爵位,家眷隨子女離開皇宮,爵府而居,允世代承襲貴族爵位,但不握實權。
春意盎然,萬物復甦的季節,溫暖的風輕柔的撫摸著大地,到處都洋溢著暖暖的氛圍。
滄瀾城,夕日滄瀾國的京都。
瑩雀樓,城中最大的青樓,二樓隱蔽的房間裡,兩名男人相對而坐,只是屋內的氣氛不善。
「連兄,你難道真的忍心滄瀾國歸於金熙王朝」?
「楚兄這話說的,若是讓旁人聽了,還以為你要謀反呢」,連天炎白了眼對面而坐的男子,輕輕嗤笑一聲說道。
他面露幾分醉意,眉心一抹憂愁,手中的酒杯仍然一杯一杯的豪飲著。
「哼,當初還道連兄是個有心計有野心有智謀的人,足以成大事,卻沒想到,結局竟然落到如斯境地,沒與百里聯手,失了先機,到現在,你整日裡買醉,虛度年華,誰人會知,你竟然是當初滄瀾國身份尊貴的太子爺呢」。
連天焱自然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卻不以為然,結局已定,根本無法逆轉,何況,他的妻子因為難產血崩,險些一屍兩命,多虧了那個女人。
他不得不承認,她有著令世間所有男人為之傾倒的資本,只是,卻不是他心中所愛。
水漣月當初也是為了連天焱這份自知之明,才出手救了他的妻子,也是他自始而終都深愛的曾經的太子妃。
早從父皇簽了那份書開始,連天焱就不抱著任何的希望,他有野心,有抱負,卻因愛停止腳步,到現在,他並不後悔。
便是得盡天下,坐擁萬里河山,巔峰之上孤單淒涼,又有何用?
反倒不如現在,享天倫之樂,與妻白頭到老來的實際一些。
楚亦華看著連天焱一點鬥志也沒有,他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男人就是當年滄瀾國的太子,就是那個與他把酒夜談,高談闊論的人?
隨後,他又諷刺了幾句,得到的依舊是連天焱不為所動的模樣,氣得他拂袖而去。
晏城繁華的街道上,南宮煜和水漣月微服出遊,身後跟著紅纓洛夕逍遙,青裊冥剎。
一行人穿戴一看就不尋常,百姓們雖然沒有駐足圍觀,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月兒,累了嗎?那邊有茶樓,我們去坐坐」,逛了一會兒,南宮煜對水漣月輕柔的說道。
水漣月瞄了眼身後,微微點點頭。
一行人就進了身旁的一家茶樓,點了幾樣點心,兩壺上好茶,南宮煜和水漣月一桌,青裊紅纓等人一桌。
果不其然,就在房門剛剛關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就來到房門前貼住耳朵,細細聽著。
水漣月對著逍遙使了個眼色,只見逍遙身形靈巧,來到房門前,猛地打開房門,就看到一個人影快速閃過。
「追」,南宮煜見人要跑,遞給青裊一個眼神,他快速跑出去。
只是許久青裊和逍遙都不曾回來,水漣月和南宮煜不禁有些吃驚,也趕忙帶著人追了出去。
來到城郊的一片樹林,冥剎輕易的就看到青裊留下來的記號,一行人跟隨著記號來到河邊,湍急的河水飛流,在河水中間的山石上,水漣月和南宮煜一行人發現了青裊和逍遙。
兩個人被巨大的網困住,吊在半空中,而這張網細細看去,竟然是從河的另一端牽引過來。
這條河原本就不寬,除了湍急一些,只要會輕功的輕身一躍就能安全到達對岸。
「你們果然跟過來了」。
正當水漣月和南宮煜想要去救青裊和逍遙時,河的對岸走出來一個男人,水漣月細眼打量,頓時大吃一驚。
「楚亦華」?
「沒錯,正是我,原來你還記得我,真讓我受寵若驚,這是不是也說明,我在你的心裡亦佔據著位置」?
楚亦華一聽水漣月認出了他,妖魅的臉上頓時揚起一抹欣喜的笑容。
水漣月望著楚亦華,越看越不對勁,而一旁南宮煜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看他的神情有些不正常」。
水漣月點點頭,她自然也是看到了。
「月兒,你來我這邊,如果你還想救你的人的話,就過來我這邊,你知道嗎?在離開的這段日子,我有多麼想你」。
楚亦華像是入戲般,越說越著迷,一雙桃花眼露出癡迷陶醉的神色,只是隨著他的手指一動,青裊和逍遙的腳下,頓時冒出無數鋒利的尖刀。
「月兒,來」,楚亦華伸出雙手,想要迎接水漣月。
「你」,水漣月剛要開口,就被南宮煜攔住,將她攬入懷中,微微側身,不讓楚亦華看到水漣月。
「你是誰?為什麼要抱著我的月兒,你滾開,滾開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楚亦華看不到水漣月,頓時收起剛剛如癡如醉的神情,變換上一副猙獰的面孔,歇斯底里的吼道。
「楚亦華,你以為我會怕你嗎」?南宮煜勾了勾嘴角,鄙夷的說道,抬起手打了個響指,只見青裊的手紛飛晃動一番,逍遙和他已經落在了南宮煜身邊,那張網四分五裂,落入無數的尖刀上。
這一番動靜,讓楚亦華精心準備的陷阱一無是處。
「這就是你的陷阱?哎呀,你們兩個真是沒眼力,怎麼也不配合一下,也好讓那位過過威脅的癮」,南宮煜微微一挑眉,看似對青裊逍遙說,實際上是衝著楚亦華喊道。
果然,他這句話激怒了楚亦華,楚亦華抽出腰間的軟件,飛躍朝著南宮煜一行人刺過來,卻被紅纓青裊冥剎洛夕四人團團圍住。
打鬥不過三招,楚亦華就被打落在地,被冥剎狠狠地踩在腳下。
「月兒,月兒,你你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不理我」?楚亦華原本猙獰的面孔,卻在見到水漣月後,又恢復如癡如醉。
水漣月微微蹙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楚亦華像是魔怔了似得,只是她何德何能,即便她滅了楚亦華的全族,即便讓他一無所有,他依然對她用情至深。
許是虛情假意,許是真心實意,她不想去細探,卻也不忍心再傷害他。
「煜,放他一次吧,權當,我欠他的」,水漣月終究一聲歎,緩緩說道。
南宮煜一怔,隨後也明白她的意思,看了冥剎一眼,冥剎抬起腳,卻不料他不知從哪裡拔出一把匕首,拼盡全力朝著南宮煜刺去。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畢竟大家都以為楚亦華已經瘋掉了。
「噗嗤」匕首非但沒有碰到南宮煜,連楚亦華自己也飛了出去,身體卻落在了他自己設的陷阱上,無數尖刀刺穿他的胸膛。
「噗」,一口鮮血噴湧,楚亦華顫抖著,努力讓自己的頭轉向水漣月,臉上卻微微一笑:「這,許是孽緣但但願來世再不見」。
這一世,他第一個遇到的她,卻因為一個偶然,錯失了與她相交的機會,因為對權勢**的追逐之心,讓他越來越沒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
這樣的距離,越拉越遠,直到到了一個他根本無法觸及的距離。
他只能遠遠的望著。
曾經,他不甘心,想著要去爭取,但現實是殘酷的,因為自己的錯失,終生抱憾。
全族被滅,他卻恨不起她,明明知道那是她下的命令,明明知道,那是她的主意,卻還是把這筆賬算在了南宮煜的身上,包括這次刺殺。
儘管失敗,但臨死前,能夠見她一眼,能夠觸及到她目光中一閃而過的跳動,像是惋惜,像是可憐,像是同情,像是驚慌,但卻沒有他想看到的心痛。
是啊,她的心不在他這裡,又怎麼會為了他痛呢?
這是孽緣,希望來世不再相見。
痕嗎?不恨。
怨嗎?不怨。
只道此生生此孽緣,無關乎來世望我悠悠。
血腥瀰漫,順著河水緩緩流淌,染紅一片,「嘔」,不知為何,水漣月越看那紅色的鮮血,胃裡越是不停的翻騰。
最後竟然嘔吐不止。
南宮煜見狀頓時大驚,連忙將水漣月打橫抱起,一行人趕回皇宮。
太醫號脈,連忙道喜:「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乃是皇后身子有喜」。
「什麼」?南宮煜聞言,一臉喜色,就連寢殿裡的所有宮女和紅纓幾人也是歡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