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有些意外水漣月會這麼說,之前師父交代過,若是找人便攆了出去,卻並沒有告訴他,若是觀景該當如何?
水漣月這樣的話,讓小道士一時間無法拒絕,只好微微頷首道:「既是觀景,施主且隨小道來」。
水漣月點點頭,邁步跟著小道士身後進了秋寒觀。
逛了一會兒,水漣月頓時感到無語,因為秋寒觀裡實在沒有景色可觀,除了幾顆松柳外,連盆景也沒有,且道觀不大,只是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幾乎轉遍了。
「少狄的棋藝又精湛許多啊,貧道不及了」。
「呵,道長哪裡話,不過是贏了三子而已」。
「你倒不謙虛,呵呵」。
一陣暢快淋漓的笑聲,頓時吸引了水漣月的注意力,不等小道士阻攔,她邁步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既然有人前來,貧道便不打擾了」,一個莫約五十左右,道骨仙風,鶴發蒼老的老道士一身黑衣道袍,從涼亭走下來,朝著水漣月作揖,緊接著離開。
「你到底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庚少狄依舊端坐在涼亭裡,他的面前擺放著白玉棋盤,此時正漫不經心的收著棋盤上的白字。
水漣月來到涼亭前,朝著紅纓三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畢竟,庚少狄獨自在此。
「你能給我我想要的,我便離開」,水漣月毫不客氣的坐在庚少狄對面,抬起指尖收拾起黑子。
「你很在意南宮煜的皇位和江山」?庚少狄突然問了一句。
水漣月淡淡一笑,絲毫不以為然的說道:「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越是在意,越是失去,越是放手,越能留住」。
水漣月輕輕一挑眉,棋盤上的黑子已經收好,而她卻夾起一枚黑子,放入棋盤之上,「權勢這東西,沒人不喜歡,你敢說你不喜歡」?
庚少狄望著水漣月執入的黑子,微微一怔,隨後捏起一枚白子,放入棋盤,「我喜歡,卻不在意」。
「好精闢的回答,只是,若真不在意,何故少家軍留存至今」?水漣月再入一黑子.
「只為自保」,庚少狄落入白子,淡然說道。
「呵,朗朗乾坤,又曾經為金熙立下戰功,你若不害人,何故會有人來害你」?
庚少狄微微挑眉,似乎對水漣月這種話趕話,刨根問底的行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她並不是這種絮叨的人。
「你今天來,只是為了問我這些」?
水漣月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我只為一個答案而來」。
「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南宮煜的皇位和江山,不是嗎」?庚少狄輕笑一聲,很不屑水漣月的說法。
水漣月不以為然的說道:「庚少華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庚少狄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隨後臉色一沉,不再是清風雲淡,帶著一絲戒備看向水漣月,手中白子重重落入棋盤。
水漣月嗤笑一聲,她終於看到了庚少狄神色有了變化,「你很在意她」?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庚少狄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忙調整情緒,卻沒有正面回答水漣月的問話。
「你的確是藏了她,不過,你能藏她一世嗎?你禁錮住她的人,卻無法掌控她嚮往自由的心,只要她不死,金靈宮的追殺令就會一直存在,天下之大,卻再無她容身之處」。
水漣月的話很輕很淡,卻透著無盡的殺意與冰冷的寒意,月色衣玦隨風飄起,如墨的長髮被吹得張牙舞爪,她面色淡然,可庚少狄卻瞬間凌厲起來。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他絲毫不懷疑水漣月的話,為了幫助庚少華躲避金靈宮和魔宮的追殺,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動用少家軍,也犧牲了很多耗盡心血培養的血衛,才能保得妹妹一時的安穩。
只是,就算如此,妹妹卻總是不停的抱怨,怪他的無能,讓她整日生活在陰暗的角落,無法見天日,無法暢遊外面的花花世界。
不得不說,水漣月是個聰明的女子。
「我知道,家妹曾經傷害過你,若你實在記恨,我便替家妹向你道歉」。
「哦?你知道庚少華曾經做過的事情」?水漣月抬手打斷庚少狄的話,輕笑問道。
庚少狄微微一愣,隨後點點頭。
「既如此,那不便我多說了吧?換做你是我,會如何」?
水漣月只說了這一句,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盤,帶著強勁的內裡,硬是將那枚黑子熔在棋盤上,拿都拿不下來。
而棋盤中,棋局已然塵埃落定,黑子將白子圍的水路不通,四面楚歌。
她站起身,衣玦快快,朝著庚少狄微微頷首,緊接著隨風離去。
庚少狄望著那枚被水漣月用內裡熔在棋盤上的黑子,目光一沉,沒想到水漣月的內力如此醇厚,這棋子可是用寒山冰玉製成,堅硬無比,刀槍不入,去這麼被她熔在棋盤上!
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空氣中,除了一股極為淡雅的香氣外,她就這麼離開了?
庚少狄有些難以置信,她不遠來到秋寒觀,難道就只是為了問他妹妹的事情嗎?
曾幾何時,金靈宮的人散佈在將軍府的四周,幾次三番強闖將軍府,或是暗襲將軍府,原來,都只是為了妹妹?
「小姐,這個庚少狄藏的很深,包括庚少華也被他藏得很深,我一直想不通,不過是個將軍府,怎麼就像是無底洞,不但闖不進去,便是進去了也找不到庚少華」。
回去的馬車裡,紅纓憤憤的說道,只要一想起庚少華那副下賤的嘴臉,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水漣月靠坐在馬車的軟墊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調息自己的內息,隨後說道:「庚少狄藏的確很深,但是,他卻對庚少華非常在意,甚至可以不惜一切的去保護她,若說有其他感情的存在,也未可知啊」。
「啊,小姐,你不會是在說,庚少狄喜歡庚少華吧」?洛夕微微一怔,驚詫的問道。
水漣月輕笑一聲道:「未嘗不是」。
一時間,馬車裡其他的三人均是一臉的驚訝。
回到皇宮,百官已經在鳳朝宮外等候,水漣月換了身衣服,便將百官傳了進去。
前線再次傳來戰報,這次卻是傳來南宮煜受傷的消息,水漣月騰地站起來,隨後看向紅纓,紅纓一臉變顏變色,皇上受傷的消息,是夜寒帶回來的消息,不允許告知皇后。
她本不同意,可是如今小姐一人執掌整個金熙,若是小姐知道後,勢必要離開皇宮,那皇宮豈不是亂套?
卻沒想到這幫臭老頭,來到小姐跟前兒,竟然就是為了稟報這件事?
「皇后娘娘,皇上龍體有損,只怕東朔國會更加猖狂,方要想個萬全之策啊」。
「是啊,皇后娘娘,不能再耽擱了,聽聞前線一再戰敗」。
水漣月聽著百官你一言我一語自顧說著,吵的她的頭都大了。
「都給本宮閉嘴,你們先回去,本宮自會想辦法」,水漣月揮了揮手,百官頓時禁言,緊接著陸續離開。
其實他們要的不過就是水漣月這句話,身為金靈宮的宮主,叱吒風雲,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也唯有皇后才能救得了金熙,救得了皇上啊。
他們這群為人臣子,除了盼著金熙國運昌泰,還希望皇上龍體康健,只是如今和東朔國的這一戰,皇上將所有的精銳兵力全部帶走,卻還是連番戰敗,這讓百官無一不焦慮焦急。
百官離去後,水漣月臉色頓時一沉,冷聲喝道:「還不給我說實話」?
紅纓洛夕逍遙三個人撲通跪下,紅纓開口道:「小姐,紅纓錯了,是夜寒帶回來的消息,皇上受傷了,是被那能人異士用邪術傷到了」。
「梁烈」?水漣月沉聲說道,這是瑤光帶回來的消息,她才得知那能人異士是誰,據說是個頗有道骨仙風的老頭。
「是的,他對奇門遁甲之術頗為精湛」,紅纓如實回道。
「皇上傷的怎麼樣」?
紅纓微微垂下頭,不敢直視水漣月,因為小姐的臉色像是千年寒冰似得,「夜寒帶回來的消息,只說皇上受了傷,但並未說嚴不嚴重,我問了,他卻不說」。
水漣月想了想,最後決定去前線。
她對奇門遁甲之術雖研究不深,但是一般二般的陣法卻是難不倒她,她在這裡繼續坐鎮,前線一直戰敗,就算這裡安然無事又能如何?
難不成要坐等百里博弈攻入晏城?
況且,南宮煜對奇門遁甲之術沒什麼研究,此番受傷,夜寒不肯說必定是非常嚴重,她必須要去前線。
「收拾一番,我要趕去邊疆」。
紅纓三人張目結舌,卻多一個字也不敢說,皇上受了傷,前線總是戰敗消息傳來,她們說是再說讓皇后坐鎮皇宮之類的鬼話,也不配跟在小姐身後。
水漣月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要飛快趕到南宮煜身邊,至於晏城,之前她已經提醒過庚少狄,加上她突然離去,庚少狄必定不會懷疑她,只會相信她和南宮煜真的不在意江山皇位。
若庚少狄真的謀反,那麼,便再奪過來又如何?
既然不能平靜,那麼,便將這水攪得更渾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