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漣月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聽雪的話。
轉眼間,她和聽雪來到一片枯木林,就是她第一次來的時候,看到的那片,那時遠在天邊,如今近在咫尺,她怎麼看也看不出任何奇門遁甲之術。
想必這就是天赤山譽為仙山的絕招吧,若非聽雪或者天赤山的人,亦或是有緣人,無論江湖或朝堂,恐怕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入這裡。
聽雪輕輕的揮了揮衣袖,眼前的枯木林開始變化莫測,一顆顆枯木凌亂的移動,任由水漣月如何專心去看,也沒看出任何規律和異常。
「沒想到,天赤山如此的神奇,聽雪,你真的會仙術嗎」?
聽雪淡然一笑,出塵的好似謫仙,聲音在這片曠野中,仿若天籟,「沒有仙術,只是比奇門遁甲之術更加高明罷了」。
「哦」?水漣月挑了挑眉,卻見聽雪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也知道天赤山的秘密,聽雪又怎麼會告訴她呢?
倒並非聽雪不告訴水漣月,而是天赤山的秘密何其多,如果要和她說,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不過兩個人倒也沒在意這份尷尬,畢竟,身份注定。
枯木林凌亂移動了片刻,瞬間整齊的排列成兩排,中間顯露出一條長長地類似甬道的路,「走吧,也許走著走著,會遇到地珠蓮」,聽雪看了眼水漣月,邁向甬道。
水漣月跟著聽雪踏入甬道,兩旁依舊似夢似幻,讓人看不到真實的感覺,可腳下的路,她卻是感受到,這是真的路。
在水漣月踏進去的瞬間,聽雪一揮手,身後的入口又呈現出之前的枯木林,遠遠望去,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她不得不讚歎,這天赤山當真太奇妙了。
聽雪和水漣月不停的走著,聽雪時不時向甬道的兩旁張望,似乎在找地珠蓮。
兩個人走了很久,似乎走到了甬道的盡頭,因為水漣月已經嗅到了專屬於植物的氣息,雖然她看不到任何的綠色,彷彿這條甬道只有白色和褐色。
「找到了」,還沒等水漣月開口詢問,聽雪輕呼一聲,向左邊走去,水漣月也聞聲跟在他的身後。
就在聽雪剛剛觸碰到枯木時,場景瞬間變換,水漣月望著四周圍顯現出的一大片綠色,雙眼一閉,適應了一下,才睜開眼睛,他們竟置身一片草原之中,依舊是遙遙無際。
「這便是地珠蓮」,這時,聽雪手捧著有拳頭般大小的赤色花苞來到水漣月面前。
「是了,這就是地珠蓮」,水漣月驚喜一望,她在書中見過地珠蓮,這味藥不算普通,但卻記載只有天赤山才有,雖然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流通出去的。
聽雪小心翼翼的將地珠蓮放到水漣月的手掌中,她立刻從包裹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玉盒,將地珠蓮小心的放進去。
這地珠蓮必須選沒有開花的,它的藥性才會保持,待到回去後,用溫水不停地澆著,有一炷香的功夫,哪怕沒有了根部也會開花,然後取了全部的花瓣,花蕊才能做出藥引。
地珠蓮很神奇的能起到修復傷口的作用,她配置的藥丸,只差這味藥引,才能救回冷天月的命。
「你該離開了吧」?突然,聽雪開口說道,聲音裡透出淡淡的落寞。
水漣月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耽誤不得」。
「恩」,聽雪輕應了一聲,但真正想問的話卻始終說不出口。
她本已轉身要離開,突地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向聽雪,「謝謝你,等我將人救了,定會來看你」。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運起輕功,眨眼間便來到入口,枯木林開始變換,之後浮現出入口。
聽雪望著她的背影,指尖忍不住攥在一起,微微地顫抖,嘴角噙著苦笑,他終究是沒能忍住不是嗎?
不然,為何在聽到她會回來看自己時,心中竟湧出欣喜?
原本她大婚了,他已心靜如水,無緣便是無緣,他倒也可以讓自己釋懷。
可今天卻在鏡子裡看到了她的身影,那時,原本平靜的內心,被猛烈的攪動,控制不住的來到她的身邊,或許他安慰自己,他只是想多看她一眼罷了。
然而,在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時,他竟想要索取的更多。
望著一片白皙光潔的掌心,他突然有些抱怨自己的命運,斷掌之人。
他不斷的壓制內心的想法,突地就地盤膝而坐,他必須要克制住內心強烈的想法,不然,他怕再也無法控制,怕那想法慢慢的滋生,到最後蔓延到無可挽回的後果。
水漣月出了天赤山,便在山腳下看到了冷流雲,他手裡拿著一個酒罈,她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還帶著一罈酒。
「拿到了」?冷流雲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微醺的看向水漣月,一臉妖嬈邪魅的容顏,染上淡淡的紅潤,更加的蠱魅人心。
水漣月輕咳兩聲點點頭,掩飾自己的尷尬,沒辦法,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太妖孽了,剛剛險些看呆。
「呵呵,怎麼樣,我很美是不是」?冷流雲如此精明的人,又豈會沒看到水漣月的異常,頓時慵懶的笑道。
水漣月瞪了眼他,來到不遠處兩匹馬跟前,卻見冷流雲並沒有跟上來,「你不走嗎」?
「你先帶著藥回去吧,救人要緊,不用管我」,冷流雲搖搖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拿起手中的酒罈灌入口中,頓時,一股寒烈的感覺滑入腹中,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少酒水滴落在他的白狐大氅,他卻毫不在意,知道馬蹄聲起,水漣月策馬而去,他才放下酒罈,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只留一片苦澀的笑。
他並不意外水漣月的態度,她若是對他關心,那才叫怪呢。
這個聰明的女人,又豈會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是真的,只不過,卻連萬分之一都不願回應他,不過是想要讓他自知罷了。
「呵呵,哈哈哈」,突地,他一揮衣袖,大聲狂笑,笑聲肆意的迴盪在曠野中,卻帶著無盡的淒涼。
曾經冷天月,迷得父親如癡如醉,最後辜負了娘,也沒能得償所願,注定孤獨一生,如今,他又何嘗不是呢?
愛上了冷天月的女兒,而這個女人,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別的男人,依舊置他於不顧,無論怎樣,似乎都再無法入她的眼。
難道,他要重走父親的路嗎?
他望著如夢似幻的天空,邪魅的桃花眼第一次落下了一顆晶瑩。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父親當初又何嘗沒有努力的去爭取過?
甚至比他付出的還要多。
然,情之一字便是讓人如此的固執,哪怕終其一生,都放不下,忘不掉,至死方休。
「你沒走」?
冷流雲身形一僵,隨後恢復正常,緩緩轉身,將手中的酒罈扔向來人,「來一口吧,能夠讓你的心裡好受些」。
聽雪頓時一怔,隨後目光閃爍,望著冷流雲暗歎,竟被他看出來了?
「別告訴我,你對她任何心思都沒有,你全都寫在了臉上,只不過,她這裡,住了別的人,你進不去,自然她看不到」,冷流雲指了指胸口心臟的位置說道。
聽雪不自然的移開目光,來到冷流雲的面前,疑惑問道:「你怎麼沒和她一起離開」?
就算冷流雲知道了,但並不代表他就一定要承認。
「呵呵,看不到她,我心如刀割,思念至極,看到了她,便更加如刀山火海般,痛楚難忍,你說,若是你如何選擇」?
聽雪愣住了,沒想到冷流雲竟會與他說出這樣一番話,心中頓時苦笑,他又何嘗不是?
那強烈的想法,他到底沒有控制住,最後,任由它肆意滋生。
水漣月策馬而去,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一路上依然沒有受到阻力。
回到緋茗樓,她即刻開始為冷天月拔箭,又命人找來人參,雪蓮等等珍貴的藥材,添上地珠蓮做藥引,製成藥丸給冷天月全都服進去。
她的箭傷很嚴重,即便水漣月如何鎮定,在拔箭的那一刻,依然控制不住的顫抖緊張。
當箭成功的拔出來後,她立刻將地珠蓮剩下的花蕊敷在傷口處,望著漸漸癒合的傷口,卻不如心中那仿若大石頭落地的輕鬆來的更讓她驚訝。
救冷天月,並不代表還了那份人情。
經過一天一夜的折騰,等到冷天月徹底脫離了危險,她才去休息。
只是還沒等她踏入房間,身後連墨塵喚住她。
「你,沒事吧」?
水漣月冷漠的望著連墨塵,那份拒人千里的寒意,令連墨塵臉色越發的不自然。
「沒事不要來打擾我,我要休息了」,許久,水漣月清冷的聲音響起,隨後房門被關上。
連墨塵沒想到水漣月的態度依然如此,雖然他很想斥責她,可卻知道,她真的累了。
就這樣,他一直站在屋外,聽著裡面沐浴的水滴聲,心,頓時如小鹿亂撞般,怦怦狂跳。
他也沒想到,她真的是他的親姐姐,呵,多麼諷刺的結果,卻又是多麼真實的結果。
他表面如此,內心卻排斥著這結果。
水漣月沐浴後,躺在床上,瞬間便入了夢,她真的太累了,真的需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