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夕一走.惠貴妃挺直的後背塌了下來.她雙手護住隆起的肚子.眉頭緊鎖.雙眸裡閃過一抹憂色.她今天的話.似乎多了些.洛夕剛走的時候.看了眼她的肚子.她那是什麼意思.
滄瀾過.太子府.連天焱正陪著太子妃在花園裡散步.突然接到皇上的口諭.命他即刻入宮.
皇宮之中.大殿之上.連奇端坐在龍椅.後背隱現佝僂.他蒼老了許多.明明才四十五歲的年紀.此刻卻猶如六十的老頭.兩邊的鬢髮長出絲絲白髮.眉間因為常皺眉.形成了川字的皺紋.雙眸也沒有從前那般威色.整張臉也垮了下來.
「父皇.你怎麼了」.連天焱行禮之後.來到連奇面前.當他看到連奇的狀態時.也吃了一驚.不過才五六日不見父皇.怎麼父皇竟變得如此蒼老.
連奇動動嘴.想說什麼.可最後出口的卻是一聲歎息.幽幽的道:「這幾日.朕.總是夢到她.夢到她來報仇.來殺朕.也夢到了他.他總是看著朕.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就這麼看著朕.看的朕心裡發毛.問他什麼也不說」.
連天焱深吸一口氣.看向連奇勸慰道:「父皇.別想那麼多.不過是夢而已.當不得真」.
「你懂什麼」.忽然.連奇發狠般的喝道.原本黯然的雙眸瞬間露出一抹厲色.瞪得圓圓的.整張臉有些猙獰.
連天焱頓時愣在那.連奇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不禁雙眼有些閃爍.將目光移向別處.瞇起來緩緩說道:「朕以為.這.也許是個先兆.恐怕.朕最怕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到來了」.
「父皇」.連天焱輕聲喚道.卻被連奇抬手打斷.「從金熙傳來的消息.朕都已經知道了.金靈宮.重現江湖了.對吧」.
連天焱明顯身形一僵.怒了努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金靈宮重現江湖這件事.他費了不少力才封住消息.不讓這消息流入皇宮.沒想到.父皇還是知道了.
連奇見兒子不說話.就知道這是真的.不禁夠了夠嘴角.自嘲的一笑.使得臉上的皺紋更深.「看來.朕真的是老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消息.而朕.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咳咳咳」.
「父皇」.連奇猛地咳嗽起來.連天焱一把扶住他.不停地為他順後背.
連奇再是疼愛這個兒子.可他畢竟現在還是皇帝.他的權勢.他的威嚴.是絕不允許任何人無視的.而這個他最疼愛的兒子.竟然瞞著他那麼多的事情.若非他這幾天總是做夢.心裡煩躁不安.調來暗衛詢問.恐怕到他死了.都不知道.金靈宮重現江湖了.
這對他.絕對是個打擊.
「父皇.孩兒也是為了您著想啊.孩兒知道您為當年的事情懊悔.但.已經物是人非.孩兒希望父皇每一天都能活的舒心.而不是一直活在懊悔與內疚之中」.
連奇好不容易穩住咳嗽.抬起頭看向連天焱.那眉眼間頗有幾分他年輕時的模樣.可也有別人的影子.他雙眸閃過一抹戾氣.猛地抬起手.一把揮向那張臉.「啪」.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大殿的上空.久久才散去.
此時.殿內只有父子二人.連天焱摀住被打得左臉.滿臉的震驚之色.要知道.從小到大.父皇再嚴厲.卻從未動過他一個手指頭.他自己也很努力.並沒有因為是皇后所生便驕橫跋扈.所以.在他成人禮的那天.被封為太子.
他自認為這一切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得來的.沒有什麼能難得到他.可如今.竟因為這麼一件事.父皇便動手打了他.這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父皇.孩兒認為沒有做錯」.撲通一聲.連天焱跪在連奇的腳下.語氣中帶著一抹倔強.「當年.您因為一念之差.使得王叔與他的妻兒葬身火海.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鐵人.像父皇這般懺悔.也該化了.孩兒以為.父皇應已國家大事為己任.莫要在想當年往事.就算真有人來尋仇.孩兒也會保護好父皇.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父皇一根頭髮.父皇已經三日未上朝了.滄瀾不可一日無君.還請父皇能保重好龍體.造福滄瀾」.
連天焱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微微垂著頭.等著連奇說話.可連奇早已收起猙獰的面孔.整張臉再次垮了下來.他低著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心裡更是泛起苦水.苦的他五臟六腑都難受.
一個謊言.能騙得了人幾年.
可他編織的這個謊言.卻足足騙了他的兒子二十五年.就連那個曾經與他琴瑟和鳴.纏綿悱惻.愛意連連的女子.不也編織了一張謊言的網子.罩了她的兒子二十五年嗎.
可笑的是.如今.他的兒子.竟然用他編織的謊言.來堵他的嘴.
他沒有在說什麼.只是讓連天焱離開了.而他.則起身擺駕去了皇后的宮殿.夕顏殿.
原來的皇后宮殿是朝鳳殿.夕顏殿.這個名字是皇后自己取的.顧名思義.是一種花的名字.名叫葫蘆花.又叫牽牛花.黃昏盛開.翌朝凋謝.悄然含英.闃然零落.只有薄命的女子.才會用這個詞來形容.
當年.皇后要改朝鳳殿的名字.他沒有反對.因為在他的心中.對皇后只有深深地愧疚.
皇后當年是禮部侍郎的千金柳清蓮.嫡女出身.那時.他還是個閒散的王爺.一次偶然的機會.在老太傅的壽宴上.他一眼便對柳清蓮一見鍾情.她清麗絕俗.雅淡溫宛.容貌更是鮮艷妍媚.讓人移不開目光.同去的千金小姐裡.就屬她最為獨特.柔媚姣俏.卻又不失清新可人兒.
他朝著她走過去.眼看著她的小臉兒漸漸變得通紅一片.像是沾了露水的桃子.更加讓他怦然心動.他雖是個閒散王爺.但不是沒有野心的王爺.同一年.皇上封了太子.其餘的皇子們都給了封地.封了王爺.為的就是不讓他們這些皇子們有什麼多餘的心思.
其他的人.乖乖地去了封地.而他卻沒有走.留在了京都的王府.
別看他沒有去封地.卻暗中派人在封地秘密籌措.只等皇帝駕崩.他便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