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映照在江沉煙面色陰鬱的面龐,投不下一點點溫暖的光澤。
她靜靜的看著乾瑾瑜,眼中的冷芒沒有絲毫減弱。
聽完她的話,乾瑾瑜不覺失笑。
他這是在做什麼?變著方拐著彎的警告她,提醒她,關心她。可是她給他的永遠都是一張冷臉,還有那讓他心寒的語氣。
悄然深吸一口氣,他移開視線,落在映著她纖細身影的窗格。
「我今日來,自然是有新的任務與你。」他聲音也不自覺的冷了許多,燭光映照下,他半張臉迎著光弧,半張臉隱匿昏暗,看不真切面上的真實表情。
江沉煙心底不由得一突,卻暗自鎮定下來,轉眸看著他:「什麼任務?」
嘴角浮了淺淺弧度,乾瑾瑜冷淡道:「三個月之內,我要洛擎蒼臥病在床。這是其一,其二,則是那傳國玉璽。」wjus。
他的話,讓江沉煙怔怔呆愣,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感覺到她繃直後背的緊張,乾瑾瑜目光落在她怔神的面上,漫不經心的說道。
江沉煙眼中忽然多了冷厲。
「怎麼?辦不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乾瑾瑜嘴角帶著譏諷。
「你會做到的,因為這將會是我讓你替我辦的最後一件事,事成之後,我會放了百殺,也會給你自由。如何?」乾瑾瑜笑容淡淡,語氣添了魅惑:「這是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交易?」
江沉煙到嘴邊的反駁忽然停住了,又生生嚥回腹中。
最後一筆交易?
即便不去想她也知道,乾瑾瑜最後的目的是什麼。他無非要的是慢慢折磨洛擎蒼,在他最後備受煎熬之時,再奪走他的玉璽,屆時整個羲和江山便會在他乾瑾瑜的手中。
心中忍不住的疼,江沉煙下意識的攥緊了手,定定的看著乾瑾瑜,幾乎是控制不住怒火的開口:「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這樣折磨我,折磨皇上,你到底想要什麼?」
「折磨?」乾瑾瑜面色一沉,而後笑出了聲,那聲音是異常的陰冷:「我所受的折磨,是你難以想像的痛。你懂什麼?你從來只會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從來只會想著洛擎蒼,我呢?不管我對你如何,你的心中可曾有過我的影子?」
說到最後,乾瑾瑜漸漸冷笑,眼中的落寞深沉似海:「你問我要什麼?我要的,是洛擎蒼不得好死,要的是他痛苦一輩子,更要的,是這如畫的江山,滔天的權勢,這個答案,夠不夠?」
江沉煙怔怔的看著他,沉默許久後,冷冷道:「你不會成功,哪怕計劃到最後,你贏了,你也不會成功。你終究只是一個站在背後算計的弱者,一個只會耍心機裝模作樣的失敗者。」
「弱者?失敗者?」乾瑾瑜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他眼神若刀子一般凌厲,話語更是帶著極強的氣勢:「你永遠不會懂我,永遠不會瞭解我心中的苦。」
告一彎方。說完之後,他暗暗咬牙,怒火中燒卻不得發洩,他轉過身,緊攥的指節發出了咯崩聲:「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是不能成功,你便等著看百殺如何痛苦的死去。」
待得他離開之後,江沉煙一直隱忍的怒火和恨意在心中洶湧燃燒,她坐在軟椅上,定定的望著不斷跳躍的燭火,讓人分辨不出她心中所想。
許久之後,她撫上了小腹,動作輕柔至極。
三個月,時間,果然不多了。
當洛擎蒼噙著笑意回到養心殿時,迎上前來的趙德全一見到他便愣在了當場,張著嘴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望著洛擎蒼的臉,忍不住使勁揉了揉眼睛,似乎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之事。
「皇上您」
洛擎蒼微微蹙眉,見他這般失態,疑惑道:「怎麼了?」
艱難的吞嚥一口唾沫,趙德全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您的臉似乎沾了髒東西。」
髒東西?
洛擎蒼蹙著眉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臉蛋,目光落在指尖上,已曾白色的粉末。這是什麼東西?他大步流星進了養心殿,推開偏殿門,逕直坐在了銅鏡前,一見到鏡中自己的樣子,當即忍不住楞了楞。
他的兩個面頰都塗滿了白色的粉末。
一向著裝乾淨利落,打扮整潔一絲不苟的他,竟然成了一隻花臉貓。
又摸了摸臉上的百分,兩根指尖搓了搓,是滑滑的觸感:「麵粉?」猶疑的低喃,他恍然記起之前在小廚房時,江沉煙替自己擦臉的情景。
又是一愣之後,他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噙了柔和的笑意,那心情,似乎極好。
趙德全立在不遠處,看著他這般反常,幾乎嚇的翻了白眼。皇上今兒個是撞了什麼邪?怎麼這笑容看起來如此滲得慌。
與此同時,江沉煙靜靜的立在小廚房,目光落在那碗湯圓上。湯汁裡飄著一些黑芝麻,幾顆湯圓黏在一起形成了一團。
伸手摸了摸碗壁,早已經涼透了。
小廚房裡此刻顯得有些凌亂,案板上還放著一大團沒有用完的麵團,零星的灑落了不少麵粉和黑芝麻。看著這一幕,江沉煙腦海裡不自覺便浮現了之前與洛擎蒼一同做湯圓的一幕。
那股溫馨的感覺還縈繞在心頭。
才不過一兩個時辰,她已然好懷念。
端起那碗湯圓,她用湯匙舀了一顆送進嘴裡,慢慢咀嚼。
芝麻沒有研磨碎,砂糖沒有攪拌均勻,麵團沒有煮透,有些硬,太過甜,真的不太好吃。
嘴角笑容更甚,她眼角悄然滑過一滴淚,落在唇角,是說不出的苦澀。今夜太過美好,沒好到她只怕這輩子也不能再經歷比這更美好的事物。
楚白,那個她用生命愛了兩世的男子,她如何狠得下心。
只是,她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忽而放下了碗,她定定的看著剩餘的湯圓許久,繼而轉身走出了小廚房。
今夜過後,昨夜風花雪月已不再,她到底是擺脫不了與他為敵的宿命。只是若真到了必死的一步,她會毫不猶豫的陪他而去,當做這兩世情愛的最好歸宿。
轉眼,已到天明時分。
江沉煙一夜未眠,顯得有些疲累。流螢伺候她洗漱,而後給她挑了一件月華色粉荷妝花裙,又將她的髮髻挽成了精神奕奕的雙環髻,仔細的描眉傅粉塗口脂之後,才將她面上的倦色消了去。
「娘娘,今日太后突然傳召您去,不知是什麼事,您打扮的細緻些,總是沒差的。」流螢一邊說著,一邊尋了幾根金步搖插在她髮髻上。
江沉煙微微凝眸,並沒有反駁,那失神的模樣,有些許的落寞。
「娘娘,這跟玉蘭簪子,還戴嗎?」流螢手中忽然多了一根深碧色的玉蘭簪子,看著江沉煙詢問道。
眸光微微一顫,江沉煙抿了抿粉嫩的唇,而後搖搖頭:「罷了,今日這身裝扮,不適宜這簪子,便收起來吧。」
流螢心中有些疑惑,娘娘平日裡都是要戴著這根簪子的,今日怎麼突然反了常?心中雖疑惑,她卻不敢多言,只將那簪子收了,又給她挑了一對珊瑚色鑲珍珠耳墜,這才打扮完畢。
細細端詳了一番,流螢忍不住讚歎:「娘娘真好看,也難怪皇上如此寵您。」
眸光微斂,江沉煙不語,只偏眸看了看窗外晨光熹微,眼中倦色更濃:「時辰不早了,即刻便去慈安殿吧。」
說罷,她悠然起身,流螢慌忙跟上。
清晨的深宮還殘留著幾分靜謐,鳥鳴枝頭,花開叢中,處處都是一派生機盎然的美好景象。
無心欣賞美景,她心頭總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教她喘不過氣來。
剛剛轉過御花園,她正走著,便見到了一身鵝黃面容憔悴的明妃。
後者也似見到了她,忽然頓住了腳步,帶著疲憊的唇角微微一抿,而後一咬牙走上前,逕直到了她的面前。江沉煙看著明妃,眸光依舊平靜如湖。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明妃開門見山,沒有半點繞圈子。
屏退了流螢和如意,江沉煙轉身邁著沉緩的步子:「明妃且說便是。」
跟上她的腳步,明妃咬咬唇道:「你昨日所說之事可是當真?絕不會將我腹中胎兒一事說出?」
「不會。」江沉湮沒有絲毫猶豫,情緒也沒有一點波動。
明妃還有些不死心,她繼而又道:「那你的孩子呢?你也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萬一」
江沉煙忽然停下了腳步,偏眸看著明妃冷冷道:「我不願告訴皇上,自有我的道理。可是,也輪不到你來替我的孩子做決定,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明妃眼中劃過恨意,定定道:「這麼說,你還是打算用你的孩子與我爭寵?」
「你有寵可談嗎?我警告過你,不要太過貪心。」江沉煙眼中帶著深深不耐,不願再和明妃糾纏,當即抬腳就走。
若是往日,興許她還不會這般尖銳,可是偏偏是今日,她心情最為煩悶之時,自然不會給明妃好臉色。
一更到,繼續碼字中,昨天斷更了,實在對不起,我也不想的。哎,家裡忙的不可開交,我總不能自己坐在電腦前看著爸媽忙吧?所以,只能請讀者們體諒一下了,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