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偶爾幾聲蟲鳴,劃過了夜的寂靜。
屋內只有一盞微弱的燈,映照著江沉煙單薄的背影疏淡迷離。
跨步走進偏殿,洛擎蒼眉頭始終蹙著,白日裡茗妃的一番話讓他仍然未能平靜。清雅的恨,是江家。而讓他如今魂牽夢縈的女子,正是當初他恨之入骨的江家之女。
矛盾的心裡讓他有些躊躇,還未開口,便見她緩緩轉過身,絕美的面容映著燭光,美的有些不真實……皇上。」她唇瓣微張,話語輕柔,沒有多餘的思緒,像是一陣微風拂過面頰。
深深看了她一眼,洛擎蒼依舊帶著凜冽的冰冷:。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你要給朕看的真相,可準備好了?」
嘴角勾勒了好看的弧度,江沉煙輕聲道:。明日太后壽宴上,皇上自可分明。」
眉頭蹙的更緊,他眼中帶著疑惑。
江沉煙笑容加深幾分,轉眸看了一眼窗外幽深的夜色,輕聲道:。皇上可曾聞見,合歡花的香味。」說完,她輕輕瞟了一眼他沒有絲毫變化的神色,似隨意道:。我一直想知道,皇上每逢合歡花開都會去見的女子,究竟是誰?」
眸光驀地一沉,他沉默許久,幽深的眸子宛若深潭,看不出一點思緒:。與你無關。」
簡單的四個字,幾乎瞬間將他們的距離拉到極遠。
江沉煙笑容微微一滯,而後輕笑一聲,淡淡道:。皇上既然不願說,我便不問。」
說完,她隨意靠著窗欄,看著深宮夜景,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拒絕。不知為何,他卻偏偏有了一絲不舒服的感覺,上前幾步,蹙眉道:。你要這般放肆到什麼時候,在朕面前,你當自稱臣妾。」。臣妾?」嘴角一翹,江沉煙有些自嘲:。待得真想分明,還我清白之後,再繼續做皇上的妃嬪。如今的我,不配。」
聽聞此言,洛擎蒼心中那不舒服的感覺更甚,不由得咬了牙,冷聲道:。你就那麼肯定,明日能讓朕看見真相?」。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與不成,明日便會知曉。」江沉煙的笑顯得有些神秘。洛擎蒼吃了一個小小的閉門羹,心中不悅更濃。
輕哼一聲,他拂袖轉身:。朕,等著。」
語畢,他遙遙而去。江沉煙慵懶的目光漸漸深沉,面上的笑容也從隨意轉為凝重。明日便是最後一天,成與不成,她當真沒有多少把握。
就在她沉思時,窗欞上突然。咚咚咚」三聲悶響。
她眸光一沉,轉眸看了看窗外,並未發現有任何人經過,點點頭沉聲道:。進來。」
那隱匿在黑暗中的身影高大魁梧,寬闊的肩膀若刀削一般凌厲。亂蓬蓬的髮髻遮擋了半張臉,那隱約可見的面容上塗的雪白,乍一看倒是分外嚇人。
那人翻窗落地,跪在江沉煙面前,壓低了嗓音道:。娘娘,您吩咐屬下辦的事,已然辦好。」
細細看了一眼他的裝扮,江沉煙眼裡帶著濃濃的興趣:。抬起頭來,本宮瞧瞧。」
那人驀地抬起頭,一張臉煞白,鮮紅的嘴唇帶著鬼魅般的笑,那眸子尤其幽深陰暗。眼中劃過一抹訝然,江沉煙點點頭道:。倒也是委曲了你。」。那和妃什麼反應?」
原勝顯得有些興奮,立刻答道:。那和妃平日裡威風的很,可是一見著屬下卻嚇的魂飛魄散,這會正躲在瑾和宮偏殿裡,半步都不敢踏出呢。」
滿意的點點頭,江沉煙繼而道:。辛苦你了,這開胃小菜做的不錯,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成,則一步登天,敗,則粉身碎骨。」
原勝用力點頭,雙手一抱拳橫在胸前,沉聲道:。屬下願為娘娘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深吸一口氣,江沉煙看了他一眼,許久後道:。本宮以及你的未來,可都在明日一搏了。」
胸中忽而升起了豪氣萬千,原勝的眼神都明顯帶了興奮。明日,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這一夜,蟲鳴聲響了一整夜,幾乎所有人都沒能安寧入眠。
清晨,陽光熹微,撒了遍地溫暖。江沉煙一夜未眠,靜靜立在窗前,看著天色由暗轉亮,日出東方,心中紛雜的思緒不斷,最終沉湎下來,化作她嘴角處一抹笑。vepc。
茗妃起了個大早,特地隆重的打扮了一番,那一身紅石榴繡金邊錦繡曳地裙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澤。今日,是太后生辰,她毛遂自薦要獨自操辦整個筵席,期間每一樣事物可大可小,都疏忽不得。更為重要的事,她要操辦這筵席,真正的目的不在邀功,而在那一個隱藏的暗處的人。
江沉煙?
今日,定是你的死期?
她並沒有前往浮雲台,而後將宮內侍衛長李默叫到了飛霜殿,而後帶著他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看著那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李默垂了頭,半跪行禮:。不知娘娘急召屬下前來,可是有什麼重要吩咐。」
茗妃柔柔的笑著,那絕美的面上怎麼看都帶了一層妖媚的氣息,但凡是男人見了,就沒有不心癢癢的。偷偷瞄了一眼她的笑容,李默只覺得心頭一陣,湧起一股熱浪……早就聽聞宮中侍衛長李大人是一個倜儻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茗妃笑著讚歎,悠然坐在貴妃椅上,一雙美目在李默面上掃過,後者不自覺又是心頭一燙……娘娘謬讚了,屬下不過是一個小小侍衛長,怎能入得娘娘的眼。」李默謙恭抱拳,話語間不自覺的偷偷看了茗妃一眼,那絕美的模樣讓他打心眼裡驚艷。
茗妃輕輕一笑,聲音酥柔入骨,聽的人心猿意馬:。今日本宮喚你來,是有一件重要事要讓你幫忙,你可得答應本宮才是。」。但憑娘娘吩咐。」李默絲毫不推辭,眼中帶著火熱。
茗妃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聲音極低道:。今日乃是太后生辰,本宮為了討好太后她老人家便獨自承擔了筵席的所有事物,起初不過是憑著一時頭腦發熱,張羅到一半才發覺自己想的太簡單了些。這太后是何等尊崇的人物,這筵席可出不得一點岔子,單著守衛工作便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本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最合適。」。娘娘是要屬下負責怎個筵席的安全?」李默想了想。
笑著點頭,茗妃又道:。這宮中守衛何處最多?」。四大宮門以及養心殿守衛最為嚴格。」李默如實回稟。
茗妃眼中劃過一抹亮色,繼而道:。哦即使如此,今夜情況特殊,可否多抽調一些人馬前往浮雲台?」
李默眸光一轉,沉聲道:。娘娘是想抽調養心殿的人馬?」
微微一怔,茗妃眼中劃過讚歎:。你倒是聰明的很。宮中素來平安無數,唯獨四大宮門需要好好守備,至於養心殿,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你應當明白本宮的意思。」
李默沉思片刻,分析了其中利害關係,又看了一眼茗妃笑靨如花的美態,當即不再猶豫應了下來。茗妃滿意一笑,心中便也有了縝密的計劃。
瑾和宮內,和妃緊緊裹著被子,不吃不喝也不下床,甚至連窗戶也不讓開。
喜兒面色有些發白,自從見過那個黑影之後便總覺得渾身發寒,下意識的摩挲著雙臂,她小心翼翼道:。娘娘再過不久就天黑了,今晚是太后生辰的筵席,您須得現身才是。」。本宮哪也不去,你去傳話,就說本宮身體不適,不能參加。」和妃用力搖頭,心中那股恐懼尚未消散,她哪裡敢踏出房門半步。
喜兒蹙著眉頭,猶豫了一下,而後提醒道:。娘娘太后的生辰,您不能不去啊太后的脾姓您是知曉的,如今王家本就處於風口浪尖,若是被太后抓了把柄」
和妃面色一邊,蹙緊了眉頭,眼中帶著掙扎。
許久後,她緩緩吐出口氣,勉強鎮定道:。即使如此,便不能不去了。」
整個宮中都在為太后生辰的筵席忙碌著,宮女太監們匆匆忙忙的身影從窗前跑過,偶爾能聽見幾句笑談。比如和妃撞邪,裹著被子閉門不出
江沉煙嘴角掛著譏諷的笑,靠著窗欞透過窗格看著外間與她毫不相干的景象,心中倒多了一分期待。如今和妃便已嚇的魂不附體,不知今晚,又會是什麼反應?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見了外間傳來男子低喝……侍衛長有令,為了保證今夜太后生辰筵席順利,養心殿所有侍衛撤往浮雲台。即刻出發,不得有半刻耽誤。」
語畢,那整齊劃一的喝聲與盔甲摩擦聲便響起,漸漸遠去,顯然已經離開了養心殿。江沉煙眉頭微微一蹙,心頭隱約有了幾許不安。
宮中侍衛少說也有三千,浮雲台能用多少侍衛把手?怎能輕易調走養心殿的守衛?
驀地,她腦中劃過一道亮光,嘴角恢復了笑容。看來,這便是茗妃的反擊了。她倒是更加期待今晚的好戲,不知笑到最後的人,究竟是誰。
天色,終於在不少人急切的心情中暗了下來,浮雲台上點了密密的琉璃宮燈,淡淡的橙色光芒照亮了台上每一寸。遠遠望去,像是一塊通體暖色的玉璧般精美奢華。
最先到浮雲台的是茗妃,她四處仔細查看了一番,並未發現半分紕漏,心中才勉強安穩了幾分。喚了銀檀到身邊,她正欲吩咐什麼,便見到了一道粉色身影遠遠而來,笑容忽就放大了許多。
天中身得……和妃,才不過幾日不見,怎麼憔悴成了這般摸樣?」茗妃緩步上前,笑著打趣,那眼中分明有了幾分嘲諷的意味。
和妃今日沒有心情與她鬥嘴,只見她懶懶看了一眼茗妃,微微欠身算是行過禮,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雙手交疊在膝上,眸子四處張望了一番後才緩緩鬆了口氣。
宮中盛傳和妃撞邪見鬼,看她這副模樣,難不成還真見了鬼不成?
嗤笑一聲,茗妃轉身而去,對著浮雲台各處指指點點,宮婢們頻頻點頭,那意氣風發的模樣頗有皇后的氣勢。和妃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眼裡流露出了一絲怨毒。
喜兒站在她的身側,也正不安的四處張望著。
不多時,一身鵝黃的明妃到了,這幾日不見,她也似清減了許多,微微蹙著的眉宇間帶著困乏,雙眼下也似有了烏青。
她走到合肥你身旁坐下,輕聲道:。姐姐,許久不見了。」
和妃點點頭,目光落在她面上,蹙眉道:。看來你這幾日,也過的不太好。」
不自然的笑笑,明妃沒有言語,只轉過臉看向別處。那有些緊張的神態,似在極力掩藏什麼。和妃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出了不對勁,眉頭蹙的更緊。
而後到的人一身火辣的紅色長裙,高挑的身影帶著嫵媚,盈盈的腰肢軟軟的扭著,像是拂過水面的柳枝柔軟到了極致。
美妃?
茗妃一眼便見到了天貞娜,她揮了揮手,一旁的宮女們立刻退了下來。旋即,她帶著笑,緩步朝著天貞娜走去,靠的近了,便笑著道:。美妃來的好晚,看來是刻意打扮了一番。」
天貞娜伸手扶了扶髮髻上金燦燦的步搖,也露了笑:。今夜是太后的壽辰,自然是要打扮一番。倒是茗妃你,應當好好休息休息,這眼角都添了細紋了。」
下意識的摸了摸光滑的眼角,茗妃眉峰一挑,笑容轉冷:。本宮身為後宮唯一的正妃,多操勞一些為皇上與太后分憂是分內之事,哪有美妃這般清閒,日日可在描眉傅粉間花大把的時間。不過也怪不得美妃你,往往不夠美的人,總是要花更多的時間來打扮自己,遮蓋瑕疵,不然如何出的了宮門?」
說完,她不顧天貞娜驟變的面色,笑著轉身而去。
看著她得意高傲的背影,天貞娜暗暗冷哼了一聲,而後走到了一旁坐下。宮女立刻上了香茶,她用力一揮,那滾燙的茶便撒了宮女一身,痛的後者倒吸冷氣……沒眼力見的東西,退下,本宮不需要你伺候。」天貞娜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眼中帶著厭惡。
她分明是將不敢對茗妃發洩的怒火全數傾瀉到了侍奉的宮女聲上。
茗妃聽得了那宮女的哭聲,不在意的笑笑,心中卻是極為舒暢,那天貞娜一向高傲,如今也該嘗嘗踢到鐵板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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