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日已過,明日,便是大婚之日。
江沉煙不能在養心殿大婚,於是,洛擎蒼將寰璧宮重新賜給了她。當她久違的站在寰璧宮外時,回憶鋪天蓋地的湧來,她竟然有些許的鼻酸。
踏進寰璧宮,這裡仍然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光可鑒人的地面上不染一絲塵埃,桌椅上亦是擦的乾乾淨淨,顯然是有人日日打掃著。
走過正廳,後面是她所住的內室。
推開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門,屋內的陳設和當初如出一轍,甚至連擺放位置都沒有變過。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回到了那段她刻骨銘心的日子。
踏進屋內,鼻間縈繞著淡淡香味,是她最愛的寧合香。眸光微凝,她看著那個正拿著抹布擦拭著對鳥銅鏡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流螢」低聲輕喚,她話語有一絲輕顫。
正在忙碌的身影一頓,而後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難以置信。
「貴人」失聲驚呼,流螢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眼眶發紅,幾步上前走到江沉煙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真的是貴人您」
見她這般反應,江沉煙嘴角不自覺浮了笑,她上前一步,輕輕拉住流螢的手,柔聲道:「有些日子不見,你瘦了。」
眼淚一下子崩潰了眼眶,流螢笑著也哭著,她反握住江沉煙的手,喜不自勝道:「奴婢知道貴人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一直留在這裡,日日打掃,沒想到真的盼到了這一天。」
笑容加深些許,江沉煙忍住鼻酸,輕輕吐出口氣:「這個中緣由我會慢慢告訴你,只是,可不能再叫我貴人,從前的煙貴人,已經不再了。」
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流螢認真的點頭,眼神真摯。
於是,江沉煙拉著她的手坐在那熟悉的黃楊木八角桌旁,將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說了個大概。其中隱去了百殺與乾瑾瑜一段,只言自己出宮後被馬賊劫持,後被皇上營救回宮,便一直住在養心殿。
流螢聽的怔怔出神,半晌後驚呼道:「原來宮裡傳的沸沸揚揚的被皇上帶回宮的神秘女子,就是您?流螢真的沒想到,原來您一直在宮裡,一直那麼近。」
眼神中帶著親暱,江沉煙環視了房間一眼,那恍如隔世的神態,帶著淡淡悲涼:「世事無常,我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再入宮,再回到寰璧宮,再見到你。」
輕輕抹了把淚,流螢吸了吸鼻子,忽而想到了什麼,語調也低沉了些:「只是雲初她」
提到雲初,江沉煙想起了那個總愛皺鼻子,總是大大咧咧又笑容燦爛的女子,心中泛起微酸。雲初的背叛,對她來說,始終是心底的一個傷疤,那畢竟是她曾經最信任的人。
輕歎口氣,她將話題轉到了別處:「這宮內,只有你一人了嗎?這裡這麼乾淨,都是你一人打掃的?」
輕輕點頭,流螢有些憤懣道:「當初貴人失蹤,後來江家滿門抄斬,城牆上又有雲初的屍體代替了您,所以,大家都以為貴人已經不在了,這宮內的人便都各自尋了出路,唯獨奴婢,放不下往日裡和貴人相處的情分,便留了下來。不知怎的,奴婢總認為,貴人會回來,沒想到,當真成了事實。」
深深看了流螢一眼,江沉煙心底劃過暖流,這段時日,流螢怕也吃了不少苦。她往日裡雖打扮也素淨,卻不會像如今這般顯得有些狼狽。
「怎麼又叫貴人了?你且叫我姑娘-,明日大婚後,待皇上給了位分,再改稱呼。」江沉煙佯裝微怒,話語中卻帶了笑。
流螢又是一愣,突然用力抓住江沉煙的手,驚詫的低呼:「姑娘明日要與皇上大婚?」
點點頭,江沉煙眼中劃過淡淡甜蜜。
流螢睜著大眼睛吃驚了好一會,還欲細細詢問,便聽得屋外傳來了腳步聲。二人轉頭看去,來人正是皇上的貼身太監趙德全。
「奴才給姑娘請安了。」趙德全臉上帶著恭敬的笑,說著,他對著身後招了招手,一行拿著托盤的小太監便魚貫而入。
江沉煙看著那被紅布蓋了的托盤,輕聲道:「這些是」
趙德全笑著解釋道:「姑娘新入寰璧宮,怕是東西不齊備。皇上特地派奴才給姑娘送來了日用所需,以及一些衣衫配飾,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姑娘明日的喜服與鳳冠。」
江沉煙點點頭,指了指桌上:「放下。」
趙德全點點頭,那些小太監們紛紛將托盤放在了桌上,那紅布蓋的賞賜堆疊了老高。見放好之後,趙德全又道:「姑娘,皇上特地從養心殿撥了一批聽話懂事的奴才和宮女伺候姑娘,此刻正在殿外候著呢。您有何吩咐,儘管拆差遣他們便是。」
「皇上費心了。」江沉煙笑容淺淺,欠身行禮算是謝了恩。
流螢一直睜大眼看著桌上的賞賜,一時半會還回不過神來。從前皇上可從未這般看重過寰璧宮,今日,姑娘前腳剛到,後腳便來了賞賜,可見如今姑娘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別的倒也罷了,流螢我瞧著還不錯,我便留下了。」看了一眼流螢,江沉煙眼裡漫過笑意,轉頭對著趙德全道。後者連忙點頭,而後行禮退去了。
待得屋子裡重新安靜了之後,流螢悄悄掀開了一張紅布,下面放的是一對金玉瑪瑙對鐲,金燦燦的色澤被陽光照的格外耀眼,一見便價值不菲。
「姑娘,皇上如今,當真是極為看重您呢。」笑意更甚,流螢又掀開了一張紅布,下面放的是江沉煙大婚所穿的喜服,雖不是正紅,卻也是極為鮮活的深紅,陪著那穿了金絲的半開牡丹,富貴又華麗,也是價值不菲。
輕輕摸了摸那深紅色的喜服,軟滑的觸感殘留在指尖,流螢不由得輕聲道:「姑娘若是穿了這喜服,明日定能壓那明心郡主一頭。」
一提薛明心,江沉煙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幾分,流螢慌忙摀住嘴,她怎麼就忘了,姑娘如今是宮婢出身,而明心郡主身份高貴,明日的大婚,對姑娘來說只是一個形式,她根本不能行拜堂之禮,只是穿了喜服,靜候皇上傳召侍寢便是。
真正和皇上行禮的則是明心郡主。
「姑娘,是奴婢說錯話了。」流螢嗓音低低,帶著一絲歉意。
微微搖頭,江沉煙看了一眼那喜服,笑著道:「明日是我與皇上共結連理的大好日子,我自然是高興的,又豈會怪你。不過,這喜服我倒是不打算穿的。」
流螢疑惑的看著她:「可是這大婚不穿喜服,不合規矩啊。」
江沉煙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帶著笑意的面容,輕聲道:「我要準備一套,獨一無二的喜服,嫁給那個獨一無二的君主。」
說完,她也也不顧流螢聽的有些怔神的樣子,笑著道:「去準備些貢緞,雪鍛,蠶絲,銀線。我要親自給自己做一套喜服。」
「貢緞?雪鍛?」流螢有些不明所以:「姑娘,這些可都是白色您即便要自己做,也要準備紅色才是。」
「聽的我,沒錯,快去。」江沉煙神秘的笑笑,輕聲催促。
流螢仍是不解,卻也不敢違逆,慌忙便拿了腰牌,匆匆趕往了內務府。江沉煙尋了當初沒有用完的宣紙與狼毫,鋪在了窗前案上,仔細的回憶著前世楚白親自幫她定下的那套婚紗樣子,細細描繪起來。
當流螢領著東西回來時,江沉煙剛好畫成,仔細看了一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放下東西,流螢走上前低頭看了一眼,眼中劃過濃濃驚詫,忍不住道:「姑娘,這是您畫的喜服樣子?」
「好看嗎?」江沉煙笑著出聲,顯然心情極好。
「好看是好看,只是奴婢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衣裳呢,這手臂和肩膀都露在外邊,是不是太」流螢話語有些猶豫,說道最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江沉煙微微一愣,而後暗笑自己魯莽了,在這衣著保守的時代,只穿一件低胸的婚紗,的確是太露骨了些。
「那邊,再加一條銀狐皮披肩,如此可好?」江沉煙思忖片刻道。
沒有子螢。想像了一下那模樣,流螢笑著點頭:「必定是極好看的,姑娘本就極美,這般一打扮,不知曉會將皇上迷倒何種地步。」
臉色微微一紅,江沉煙輕輕瞪了她一眼,而後便不再說笑,拿起雪白的貢緞,比照著自己的身材開始裁剪起來。流螢也不閒著,一樣一樣的東西給她準備。
明日便是大婚,只一個夜晚必定是做不完的。好在白日裡是皇上和明心郡主的封妃之禮,她沒資格到場,便也騰出了時間準備婚紗。
一針一線,帶著濃濃情意,眼見天色漸暗,她嘴角笑容也越加柔和。
終於,可以穿上婚紗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雖然晚了些,也沒有酒席與司儀,可是她仍然覺得好幸福。vgi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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