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曖曖,屋內還殘留著淡淡血腥味。
江沉煙忍住腹痛,親自起身,燃了寧合香在紫金銅爐,這才微微放鬆了些許。不知為何,那神秘男子的雙眸卻像是深深烙印在心底一樣,揮之不去。
那樣的明眸,那樣的眼神,彷彿似曾相識,卻探究不了出處。
流螢也被這番搜查驚動,只不過一直在安撫宮內他處,直到這會抽出空來,才匆匆趕往了內室,剛走進屋內便聞到了那腥味,面色一變,忙道:「貴人,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沉煙微微搖頭,撥了撥剛剛燃起的香料,淡淡白煙裊裊,香氣四溢,那血腥氣才被掩蓋過去。
雲初欲言又止,臉上始終帶著擔憂。
扶了江沉煙的手,讓她躺上換了乾淨床單被褥的床上,猶豫了片刻後才道:「貴人您這樣可是會惹禍上身的。」
流螢一聽,當即明白了過來,忙走至榻前,低聲道:「莫非真是貴人您藏了刺客?這可是死罪啊貴人您」
江沉煙擺擺手,眉頭仍舊蹙著,眼前似乎還殘留著那神秘男子離去時清澈雙眸,思量一分,她柔柔道:「無妨,他已離去,再多說無益,今夜之事,休再提。」
二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和擔憂。
貴人如今自顧不暇,竟然還去幫一個刺客。要知道,若是東窗事發,整個寰璧宮可都會大禍臨頭。
已是後半夜,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死寂,初夏的蟲鳴時而響起,將夜襯的更靜謐。江沉煙靠在床頭,手撫著小腹,那陣陣墜疼越加嚴重,她面色更加蒼白,雙目也不似平日有神,多了幾分迷茫。
又是一夜失眠,空蕩蕩的房間,只有淡淡寧合香,她的思緒不自覺便飄遠。
突然,沉穩的腳步聲靠近,門被一把推開。
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屋內,江沉煙明顯一愣,還來不及反應,那身影便已走至榻前,俯視著她,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冰冷涼薄的語氣:「說,刺客在哪?」
又是一愣,江沉煙怔怔看著他的眸,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透徹徹骨的寒。她收回視線,望向一邊:「臣妾不懂皇上說什麼。」
「你不懂?」洛擎蒼臉色陰沉,一伸手便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柔滑溫軟的觸感纏綿指尖,卻換不回他絲毫憐惜:「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刺客在哪?」
任由他指尖用力,江沉煙面色依舊沉靜,語氣淡淡:「臣妾說了,不知道。」
猛的用力,洛擎蒼眼中的怒火和恨意熊熊燃燒,他前傾身子,語調陰寒:「朕早該知道,江家的人為了權貴可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你,也一樣狠毒。」
狠毒?
真正狠毒的人何曾是她江沉煙。
咬咬唇瓣,她忍住疼痛,抬眸看著他,一字一頓道:「臣妾不知做了什麼,當得起這狠毒二字。」
她清高的姿態,淡然的態度徹底觸怒了洛擎蒼,他手上一用力,暴怒的將她拖下床,絲毫不顧她此刻懷有他的身孕。
「咚」的一聲,江沉煙摔落地面,劇痛讓她忍不住低呼一聲,卻更加倔強的望著他,眼中的期盼早已深深埋藏,只餘迷茫和不安。
居高俯視,洛擎蒼雙眸微瞇,冷光乍現:「你莫不是以為朕當真不敢殺你。」
紅唇流光,黑髮垂地,江沉煙仰望著他,那張熟悉的臉只有冰冷和漠然,她的心早已痛的麻木,殺了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深愛的男人忘了自己。
更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男人滿眼滿心只有別的女人。
她江沉煙不是聖人,而是一個實實在在鍾情鍾愛的女人。為了和妃,他差點將她押進天牢,為了茗妃,他更是想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腹中有了孩子,她真想,就此死去。不再受這難言的淒苦。
不知不覺,她眼中蓄了淚,卻倔強的不肯落下,燭光落了她的眸中,像微風拂過碧波,竟是奇美。
「皇上是天子,若想要了臣妾的命,何需多言?」咬牙冷聲,江沉煙強迫自己不再卑微,強迫自己不再柔弱,為了孩子,為了自己,她不能再似從前一般。
洛擎蒼微微一怔,他此刻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那個一見到自己便滿眼期盼與柔情的女人不見了,那個總是卑微的乞求他的女人不見了,眼前的她,有些陌生,更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卑微,應該乞求才對。
指尖猛的用力,他怒喝道:「朕最後問你一次,刺客在哪?說!」
「不知道。」臉漲的通紅,江沉煙絲毫不退縮。
咬緊牙關,洛擎蒼已然到了暴怒邊緣,他幾乎是將江沉煙整個人提起,讓她和自己對視,而後用一種冷厲至極的語調低吼:「你想死,朕偏不成全,朕要讓你生不如死,後悔一世。」
語畢,他手上重重一摔,江沉煙跌落在地,刺骨的痛讓她眼中淚更多,卻仍舊強忍著,一雙淚眼朦朧的眼只看著他冷漠離去的背影。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她忽然咬緊了唇瓣,用力的吸氣,想要將眼中的淚逼回去。
可是越是強忍,那股酸楚與悲痛越加兇猛。
最終,她再也忍不住,撲在冰冷的地面上,放聲痛哭。
眼淚滑過面龐,跌落在地,綻放了一朵有一朵清蓮。
若是可以死去,她多想就這麼死去,就這麼放手,就這麼眼看他走,就這麼結束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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