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別看了。」軒轅擁著她,輕輕地道,心疼又憐惜,不知如何撫平她內心的酸楚疼痛,他只能掰開海藍的手,手心已傷痕纍纍,每一次看見這些畫面,海藍都忍不住緊握拳頭,舊傷未癒,又添新傷,她又不治癒,手心淨是猙獰的疤痕。
她要銘記,這些年,她所受的苦痛。
肉疼上的疼痛,即便到了極致,也不及心靈疼痛的百分之一。
「軒轅,你發現了嗎?這些畫面越來越頻繁了。」海藍聽到自己森冷的聲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畫面就在她眼前晃動,幾個月浮現一次,一直持續了一百年。
最近,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浮現一次,次數越發頻繁,海藍深知,她對君無恨的信任,已岌岌可危,快要破碎,她心底的怨恨,已快接近怨靈。
等到徹底變成怨靈程度的怨恨,這些畫面每天都會出現,且反反覆覆地出現,不斷地折磨她的心。
她起初告訴自己,要信任君無恨,不管看見什麼,都要信任他。
可一百年了,消息閉塞,她一人被困於此,寂寞孤苦,傷痕纍纍,還要忍受這種心靈折磨,有多少愛,能經得起一百年的考驗。
又有多少信任,在一次又一次傷害下能永遠不動搖,她不是聖母瑪利亞,能夠寬容所有的一切。
她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流落到流亡界。
她擁有的本就不多,卻把她剩下的全部給予他,如今信任支離破碎,情愛亦岌岌可危,她深知,她心中的怨和恨已根深蒂固,無法動搖。
她已一無所有,只有這滿腔的怨憤和仇恨,她一直把她剩下的都給他,過去是愛、憐、信任,如今,她的怨憤和仇恨,她也要通通給予。
軒轅心知她的苦,只是抱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長髮,如情人般,輕聲細語,盡他最大的力量撫平主人心中的苦痛,只要一點點也好。
他最怕,他一點安慰也不能給予。
「軒轅,如果我也變成怨靈,你會討厭我麼?」
「不會!」軒轅說道:「主人在,軒轅在,主人不在,軒轅不在,這就是軒轅對主人的承諾。」
他深知,她怕了永遠二字,所以軒轅許她另外一個承諾,人在劍在,人亡劍毀,這是他最忠貞的承諾,也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事。
「好。」海藍道,若是連軒轅都不能相信,她怕是徹底毀了。
再山盟海誓的愛情,也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他曾被封印一千年,那是因為身邊沒有霓裳,霓裳本就是他的紅顏知己,愛上自己的紅顏知己,不是難事,不是麼?
霓裳又如此愛他,不顧一切,拋盡所有,熱烈地追求,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如此誘惑?
神女有心,襄王有夢,一拍即合,無盡纏綿,此般神仙眷侶,佳人相伴,哪個男人不願?
君無恨,你可還曾記得海藍?
怕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若是記得,又豈會為她撫琴,看她翩翩起舞?
那曾經,是她和他的甜蜜,如今都被霓裳取代。
「軒轅,曾經為我傾盡一切的君無恨,去了哪裡?」海藍悲傷地問,肩膀一顫一顫的,軒轅已察覺肩膀一陣濕潤。
她哭了。
他的主人是堅強的,這百年來,第一次哭。
她的身上籠罩了一層濃濃的哀傷,這種哀傷已深入骨髓。
被背叛,被拋棄,被辜負的哀傷,奪去她平素的驕傲,在愛情面前,多麼的驕傲的女子也會不堪一擊,如今在他懷裡的,不是蓮花女神,只是一名為情所傷,疼痛絕望的少女。
他想傾盡一切保護她,不再去看這傷心的畫面,他想說,有軒轅永遠陪著你,失去君無恨也無所謂,又或許,她以後會遇上更好的男子。
他想說的很多,卻最終只是抱著她,無言地安慰。
他最愛她,但卻不是愛情。
但那個她愛的君無恨,去了哪裡,他的確不知。
軒轅抱著海藍回房間,驟然遭受到一股強烈的力量衝擊,軒轅抱著海藍從容後退,只見一條龍頭,鳳身,蛇鱗的怪物咆哮而出,那雙紅色眼睛如血色深濃,兩人微驚,這不是第二個房間中的神獸雕像嗎?
「喂,我餓了!」他的聲音慵懶且魅惑,隱約也有一種睥睨天下,藐視蒼生的高傲,這地獄深淵,什麼鬼怪的事情都有,海藍已習慣了。
但,第一句話說,他餓了,那是什麼意思?
「你是什麼東西?」海藍音色如刀,直射向那神獸,他一百年都沒動靜,在她徹底征服怨靈這一天突然出聲說他餓了。
莫非是等她修煉,力量強大了,他便吃她,這未免也太異想天開。
可轉念一想,地獄深淵的生靈都不知道活了多長時間,力量定不能小覷,這神獸看起來很不簡單。
「小姑娘,你最好禮貌一些。」那人慵懶地笑,巨大的身子盤在大殿上空,海藍討厭仰視人物,飛掠而上,站在半空中,那四條怨靈跑過來。
「海藍,那是地獄深淵的審判者。」
「這是什麼意思?」海藍不解。
「他是整個地獄深淵的審判者,順著他,你後面的九百年會好過一點。」
審判者高傲地仰著頭顱,再一次居高臨下命令,「我餓了,海藍,你去怨靈森林中抓四條生靈,去怨靈山谷中抓一條生靈過來給我充飢。」
「餓了自己去抓。」海藍冷冷回絕,去怨靈森林和山谷抓生靈,她還不被人打死嗎?那裡的生靈和怨靈可不一樣。
「真煩人!」審判者尾巴一甩,直接把海藍扔向怨靈深林中,只見一道白影劃過長空,直直墜入怨靈森林中。
軒轅大驚,慌忙去追。
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