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誇張的呼痛聲,被妻子揪住耳朵的外甥小二,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孫光瑞搖頭失笑,妻子對小二的疼愛其實比他更甚,基本就是拿當兒子對待。
「舅媽,我發現您越來越年輕了!嘿,舅舅,您氣色也不錯!」感覺到揪著自己耳朵的手鬆開,小二連忙綻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對著舅舅舅媽大拍馬屁。
「少說沒用的!說,做什麼來了!?」孫光瑞故意沉著臉問道,盡道他知道他這個外甥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我這不是因為想舅舅,呃,當然還有舅媽您嗎!」小二依舊笑嘻嘻地說道。
「滾蛋!」孫光瑞繃不住臉了,笑罵道:「我不是你舅媽,不吃你的**湯!」
「真的,關鍵是菲菲不喜歡我這個哥哥,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總登門!」小二攤開雙手,半真半假地歎氣道。
「菲菲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謝茹揉了揉外甥的頭髮,這是多少年來一直保持的習慣,她和丈夫都知道,小二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因為菲菲的一句氣話,小二從那以後就很少來家了!
「過來坐!」孫光瑞向外甥招了招手。女兒固執地認為,這個平時一副懶散,哪個方面都不算如何出色的表哥,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寵愛。其實女兒不瞭解,她的表哥絕對要比圍繞她身旁的所有男人都出色!
小二走了過去,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茶几上。孫光瑞這才發現,外甥並不是空著手來的。指著被方便袋包裹的未知物,孫光瑞眉頭一挑問道:「小二,這是什麼?」
「嘿嘿,來看您和舅媽,當然不能空著手來,這個當然是孝敬您老的禮物了!」小二笑嘻嘻地答道。
「哦,你送的這東西,是能吃還是能花?」孫光瑞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儘管包裹的很嚴實,但從形狀看,外甥送的禮物既不是用來吃的瓜果乾貨。也非人民幣之類的硬通貨。
「不能吃,不能花,但是能用!尤其對舅舅您有大用!」小二一本正經地說道。
「給我看看,到底什麼東西?」謝茹按捺不住好奇。拿起方便袋就要看個分明。
「不行不行,舅媽,這個您不能看!」小二慌忙伸手阻攔。然而卻是慢了一步,謝茹已經將東西掏了出來。
「我怎麼就不能看,咦。這是……!我呸!」看著手中的幾張照片,謝茹怔了一下,隨後紅暈滿面,將手裡的照片扔在了外甥的臉上,大為惱火地道:「你,你個混小子,從哪兒弄來的這些髒東西!?」
「就說不讓您看嘛,您非看!」小二一臉委屈地彎下腰。將那幾張不堪入目的照片拾了起來。重新裝回袋子裡。
「哪搞來的?」孫光瑞沒急著看照片的主角是哪位,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外甥,溫言問了句。
「這是我們領導讓我轉交給您的!」小二將袋子推到了舅舅身前,笑著說道:「領導還說,希望有機會能得到舅舅您的親自指點!」
「哦!」孫光瑞微微下怔,良久才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一旁的謝茹若有所思地看了外甥一眼。外甥的話透露出兩層意思,一層是。外甥並沒有向那個人隱瞞與自家的關係,這充分說明了外甥對那個人的信任;另一層則是。表明了那個人想要向自家靠攏的意思。
這時,就聽得有門開的聲音傳來,伴隨著一聲『老爸老媽,我回來了』,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孩換了拖鞋,走進了客廳。
在見到沙發上坐著的年輕男人之後,女孩臉上的神情冷了下來,嘴巴一撇道:「我說回來路上怎麼聽到烏鴉叫呢,原來有稀客駕到啊!」
「舅舅舅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不理會表妹的冷嘲熱諷,小二立刻站起身告辭。也不等孫光瑞與謝茹點頭,便邁步走向房門。
「去送送小二!」孫光瑞臉色沉了下來,吩咐妻子一句,然後拿起茶几上的東西,轉身走進了房。
謝茹無可奈何地望了女兒一眼,走到門口,低聲對外甥道:「小二,你舅舅和我一直都很惦記你,以後要多來看舅舅舅媽。就算不過來,也要常打電話知道嗎?」
「嗯!」小二點點頭,然後走出了房門。
謝茹歎了口氣,實際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要過來『送禮物』,小二今天是不會登門的。
「菲菲,我和你爸爸說過多少次了,那是你表哥,你要端正你的態度!」謝茹一臉嚴肅地道:「現在你大了,應該懂事了,聽到沒有?」
「你們怎麼總向著他說話啊!」孫雅菲小臉上寫滿了嫉妒和不服氣,口中嚷道:「我就知道,你們當初後悔沒生個兒子,對他比對我這個親姑娘還親,哼!」說著,一扭身子,小跑回了自己的臥室。
房裡,孫光瑞看著一張張不堪入目的照片,以及兩塊小巧的u盤,不由得瞇起了雙眼。小二的那個領導能搜集到這些東西,真可以稱得上是神通廣大。毫無疑問,這些東西對他確實有著非常大的用處,甚至可以作為大殺器實行一擊必殺。原本他還需要等一等的,而現在,不需要了!
沒有人會知道,一場幾乎席捲全江南省的官場地震,會在這個夜晚拉開了序幕。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九日。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劉震華,被『請』進了省紀委。招待他的是省紀委副記,監察廳長李有平。
當天下午,江南市委常委,副市長黃慶功,江南市委常委,江寧區委記王志明相繼被『請』進省紀委。隨後,豐河市委副記元華,江楚市委組織部長宋勇,同樣『相約』於省紀委。而更讓人意外震驚的是,剛剛上任僅半年有餘的錦平市委記宋太平,在接到省委會議通知趕到省裡之後,便被省紀委直接雙規。
兩個正廳級,數個副廳級幹部相繼被調查、雙規,讓江南官場處於一片風雨飄搖的狀態。不少人心中惶惶,大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畢竟這年頭,誰也不敢說自己就是完全乾淨的!
與以往相比,省紀委的動作之大,動作之快,完全超乎某些人的想像。甚至當決定這些有問題官員命運的材料擺放在會議桌上,分發給各省委常委時,包括省政法委記,公安廳長王珉,組織部長鄭亞春等人在內,都是一臉的吃驚。
省委記胡文岳臉色陰沉,他是剛剛從京城趕回來的。剛才在會前,省長趙青松已經和他通了氣,省委副記孫光瑞,紀委記蘇光耀也已經向他做了詳細的匯報,但越是這樣,他心裡的怒火就越盛。
目光從趙青松平靜的面容上掃過,胡文岳眼中陰霾愈濃。在他去京城的這幾天,趙青松選准了時機,無聲無息卻又凌厲至極地捅出了一刀。這一刀,可謂是傷筋動骨。
證據確鑿,材料詳實,更重要的是,在今年兩會剛剛結束,在中央大力推進幹部廉政建設,反腐倡廉的大背景下,宋太平,劉震華等人可算是撞在了槍口上,他就是想保都保不住。由此可見,趙青松與孫光瑞的處心積慮,準備充分!
政法委記,公安廳長王珉的臉色同樣十分難看。他在惱火的同時,更多的是一陣心悸。劉震華是他的嫡系,之間不可避免有些利益瓜葛,他擔心的是,劉震華會承受不住壓力,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將他牽扯進去!
並不只有王珉存在這樣的擔心,其餘幾個省委常委,或多或少地心中惴惴。他們都很清楚,對某些問題的追究,其結果走嚮往往就在於認真與不認真兩種選擇之間。
「我建議,省公安廳暫時由副廳長楊麗華同志暫為主持日常工作;由陳卓同志暫為主持江寧區委工作;由何文慶同志暫為主持錦平市委工作……!」省委副記孫光瑞以平淡卻不失嚴肅的語氣開口道。
「錦平方面,為什麼不由張秉林同志代為主持工作?」常務副省長吳一楓提出了異議。
「剛剛接到遼東省紀委的電話,說是通安市一名企業老闆,實名舉報張秉林同志收受巨大賄賂。現遼東省紀委已派人趕來調查核實!」紀委記蘇光耀開口說道。
蘇光耀的話,讓在座各常委俱都陷入了沉默。這無疑又是一個正廳級官員落馬前的訊號。可以說,此刻的各常委人人自危。他們不約而同的在想一個問題,如果這場風暴還沒停歇的話,那麼下一個倒霉的,又會是誰?
此刻,在錦平。市長張秉林接到了一個長途電話。放下電話的張秉林臉色蒼白,眼中藏不住焦急惶然之色。總算他在通安市經營多年,否則的話,恐怕省紀委的人請他喝茶他還蒙在鼓裡!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怎麼躲過這一劫又是一回事,現在的他,到底該如何趨吉避凶,最後又能否逢凶化吉,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怎麼辦?怎麼?張秉林額頭上現出細密的汗珠。驀然之間,一個人的名字躍入他的腦海『梁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