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獻藝
遠遠地看見此刻上台的人,常慕的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有些意外,也有些隱隱的期待,不知道這個總是能讓他措手不及的雲千兒,又會使出什麼花招。
淺淺的笑容一直浮在展雲婷那張略施粉黛的俏臉上,緩緩地在舞台上坐定,雙肩放平,雙手輕撫琴身,手指微微彎曲,左手按弦,右手彈曲。纖纖玉指撥動琴弦,飄逸的長袖與古樸的琴交相輝映,指間如行雲流水般奏出一支不知名的曲子,衣袖翻飛若舞,恍若蝶翼顫動。曲調時高時低,忽而如同春雨低訴,忽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讓人的心隨著這美妙的樂曲輕顫。
琴音流離,接著便聽到一曲低吟淺唱,空靈的聲音在這觥籌交錯、酒過半巡的宴會中響起,更加顯得迷濛而夢幻,像是一曲從夢中遠遠飄來的仙樂。
常慕漫不經心地握著手中的酒杯,視線只牢牢膠著在那一人的身上,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低吟淺唱,竟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加吸引著自己的所有心神。
雲千兒,朕該拿你如何是好?
景王常煜靜靜地看著台上那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兒,心緒在悠揚的琴音中漸漸安定下來。不管是不是原來的雲千兒,至少現在的她,更讓自己移不開眼睛。
而一旁坐著的三位嬪妃,更是各懷心思……
看著常慕看著展雲婷時,那專注、深情的眼神,寧淑妃雙手緊扣著座下華貴的絲錦墊子,任憑指甲上華美的蔻丹劃花了也渾然不知,臉上的神色陰沉得可怕。而坐在她身邊的洛才人此刻倒是一反常態的沒有發難,只是一雙美眸牢牢地盯著舞台。
夏惠妃看著常慕那從來不曾對她流露出來過的迷戀和寵溺,再看著同樣將整副心思全都放在了雲千兒身上的景王,一向保持著無懈可擊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裡,卻多了些慘然和決絕……只是在這個賓客滿堂、觥籌交錯的宴會裡,除了大將軍夏祁,沒有人發現她神色的變化。
穆隆多自飲自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這個神秘的南溪女子吸引了。從初見時的驚鴻一瞥到現在的震撼,他發現,自從到了南溪之後,她是第一個這樣完完全全地吸引了自己的女子。難道這真的都是森林之神的安排,即使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她會是自己得不到而放不下的宿命?
穆隆多苦笑著搖了搖頭,仰頭喝下一杯酒,看著景王常煜那專注的眼神,還有台上那女子時不時遞過來的目光,他便知道,他們之間,是自己無法介入的世界。
「哥哥,你可千萬別把這個神仙似的雲姑娘放跑了!」錦繡聽琴聽得如癡如醉,但還是不忘記提醒自家哥哥,「這樣才貌雙全,還那麼可愛的姑娘,以後可就遇不到了!」
今天的錦繡已經脫下了一身的男子裝束,而是換上了北煞公主的獨特衣飾,華美的衣著,非但沒有掩蓋她的純真可愛,反而更給她的無暇添上了一種不可侵犯的聖潔。
「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了?」聽到錦繡說話,穆隆多趕緊一低頭,低聲說了一句。
「我知道啦,不說話就是了。」錦繡做了個鬼臉,然後乖乖坐在一邊。
穆隆多有些擔心地朝宴會上的眾人掃視一番,希望他們並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錦繡。北煞王派他們兩個到南溪來的目的,穆隆多心裡很清楚,可是他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妹妹就這樣被當做了政治的犧牲品,她還什麼都不懂,到時候北煞南溪兩國真的開戰了怎麼辦?
雖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但是他現在能做的,便是盡量不讓眾人注意到自己身邊的錦繡,還有對和親一事隻字不提。雖然王子和公主的到來的確是表明了北煞的意圖所在,但是如果穆隆多不提,那麼南溪一方也不好開口……
展雲婷兀自在偌大的舞台上彈唱,目光時不時與常慕的相遇,心裡有些慶幸般的欣喜:那個傢伙,果然是喜歡我的……
最後,展雲婷右手緊按慢放,一個柔和的顫音悄然瀉出,伴隨著最後一個音符漸漸消失,雙手起。大殿之上,餘音繚繞,如雲霧般久久不散,讓人迷醉。展雲婷靜靜地站在舞台上,安靜如一朵在夜風中悄悄綻放的蓮花,靜靜開在常慕心頭。
……
寧相捋著長長的白鬚,蒼老的臉龐依然紅光滿面,一雙寫滿了滄桑的眼睛,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看著舞台上那個熟悉的人兒,心中卻止不住地有些震撼:這不是雲千兒嗎?怎麼會是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寧淑妃,寧相心裡有了些大概的猜測,在朝為官數十年,這後宮中的風風雨雨,沒有親自經歷過,但也算是站在屋簷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心中已大概有數。
滿座賓客在片刻的安靜之後,馬上對剛剛的琴音、彈唱讚歎不已。
「錦繡在北煞的時候,就聽聞南溪的女子個個身懷絕技、品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錦繡騰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讓穆隆多有些措手不及,「錦繡想在南溪給哥哥討個嫂子回去,不知皇上是否答應?」
「你這丫頭,不聽哥哥的話了?」穆隆多低聲喝道。
「無妨無妨,公主嬌憨可愛,直爽得很,這倒是我南溪女子所不及的。」常慕對穆隆多擺了擺手,朝錦繡笑了笑,「不知你哥哥可有看上的姑娘?」
「皇上先別急著問,」錦繡提著裙子,走到大殿中間,「錦繡只要皇上答應,只要我贏了台上那位姑娘,皇上便答應我好不好?」
聽到錦繡這麼說,再瞥見穆隆多似乎有些焦急,又隱隱閃爍著的目光,常慕突然有種預感,這丫頭要的人,別是那隻小野貓吧……可是在這國宴之上,他又不好拂了別國公主的意。這丫頭看起來才不過十二三歲,倒是比她那個哥哥精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