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也暗自慶幸,如果遲來一天我們就可能無法找尋到進去的綠洲,這個湖泊在整個羅布泊移動,要找它,那可是大海撈針一樣。
於是左丘明讓下面的夥計趕緊準備工具,這時候我才想到一點,我們沒有潛水服,這個湖如此巨大,肯定不淺,那我們要如何潛進去?
可是到了這時候左丘明已經做出了孤注一擲的準備,他說我們就這樣潛下去,我問他曾經下去過沒有,無論是左丘明還是崔阿公都搖搖頭,他們的說詞都是一樣的,他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形。
既然這樣,那麼也就沒得別的可選,於是我們將在下面可能用到的東西都背在了背包裡,而一些不能水浸的東西則用塑料袋或者油紙包了,比如火種什麼的。
在準備的時候,左丘明遞給了我一張紙,我有些狐疑地打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字,而且看它邊緣的不整齊,很顯然是從哪裡撕下來的。
左丘明看看我說:「這張紙我一直隨身帶在身上,而且他是屬於你的,我怕下水以後它會被毀掉,所以在這之前,我想你能看到他,雖然,我很不情願你看到。」
我問他:「這是什麼?」
左丘明說:「冼廣河想告訴你的事,也是他的遺書。」
我失聲:「火叔!」
左丘明拍拍我的肩膀,然後離開,我一個人站在湖邊,我看著上面足足寫了有兩頁的紙張,是我的字跡,也是火叔的字跡。
他是這樣寫的:
小四,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喊你,或許你會怪我,對你隱瞞了一切的一切,甚至沒有告訴過你絲毫有用的信息,但是我這樣做有我的苦衷,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知道我和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因為我中了屍毒毀了模樣,所以你認不出來罷了,你一定也很好奇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會有一般的容貌。
其實,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事,只是我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等下去了,因為我已經看到了我的大限。
這話我曾經也和你說過,所以我必須將摸金符親手交給你,這東西是我代替四兒爺替你保管著的,當年他拜託我替他收藏這件東西,等以後遇見一個叫馮四的人的時候再交給他,後來我遇見了你,這個人,也是你。
你是否還記得我告訴你的那一句祖訓,我讓你不要同任何人說起,請原諒我,那句話我對你撒了謊,其實這也是四兒爺讓我這樣做的,他說在你還沒有真正知道一切的時候,不能知道那一句話,因為它會要了你的命,但是現在,我覺得你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也到了該知道這句話的時候。
這句話的原話:摸金符是惟一可以殺死你的東西,所以你一定不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特別是「它」的手中。
其實之前的那一句話也有這一層意思,只是它太過於隱晦,你一定不會猜到這一層,這是你們共工氏最大的秘密,就像石頭,惟一能殺死他的,也只有他手裡的那一把匕首。
從你回到洛陽,來到陳記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注意著你,可能你並沒有意識到,因為那時候你還是一個純真的人,沒有任何記憶,更沒有被捲進這一切的紛爭裡面,但我知道,這樣的局面並不能維持多久,果然,後來一系列的事都將你往漩渦的最深處捲進去,直到這一切統統結束才會善罷甘休。
這些都是四兒爺同我說的,也就是另一個「馮四」,你也許已經知道他的存在,現在你也許已經接觸到了許多他作惡多端的事,可是在我眼裡他是一個善良的人,最起碼我是這麼認為的,對你,他付出了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無法改變,也改變不了,而你,既是他的希望,又是最令他不安的人,因為他希望你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活,想一個普通人一樣有生老病死,有喜怒哀樂,而不是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謎團而付諸自己的一生。
但是我知道這是他的奢望,因為你既然已經出現了,就說明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這些四兒爺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很矛盾,但是卻別無他法。
沒人比我更瞭解馮四,他曾經告訴過我這其中的一切,絲毫沒有隱瞞,所以我知道你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境地,可是我卻幫不了你,我只想告訴你,你與石頭,宿命既然將你們牽連在一起,那麼你們就要同心協力,因為在這一條路上,只有你們兩個人才是奇跡。
我看完這一切,心中五味陳雜,我想起在那陵格勒峽谷深處石頭離開,將匕首留給我,他是如何信任於我才會這樣做,他又拿走我的摸金符,很顯然,他拿走了唯一可讓我致命的東西,可是我卻意識到了越來越強烈的危機感,我覺得石頭要出事,可能我晚一步,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這種不安讓我很煩躁,我甚至想即刻就跳進湖裡面,找到裡面的綠洲,進入到女媧墓中,找到石頭,並阻止他。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眾人,他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賴皮來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煩躁,同我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點頭,然後他說:「下去之後你跟緊我們,如果我們遇到危險,你不要管我們,一直往下潛,到了綠洲裡面之後,你自然會找到進去的路。」
賴皮說的很嚴肅,我很鄭重地點點頭,然後他笑起來:「別這樣緊繃著臉,就像我們真會出事一樣!」
可是我卻笑不出來,因為我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什麼,賴皮雖然在笑,可是他的眼睛裡卻是濃濃的悲傷,從他的眼睛裡,我已經看到了一些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然後摸金手也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我看看他,他朝我笑笑說道:「去到綠洲裡面之後,一切就看你的了!」
然後我們六個人來到湖邊,準備下去,我,賴皮,摸金手,王小子,崔阿公,還有左丘明。
其餘的夥計都留在了岸上,用左丘明的話說,他們下去了也是白白丟了性命,讓他們在上面等著就好。
然後賴皮和摸金手率先潛下去,我和王小子緊跟著,後面是崔阿公和左丘明。
起初潛下去的時候還可以看到一些光亮,可是往下潛得深了之後,下面逐漸變得黑暗起來,而且在岸上的那種不好的預感似乎突然成真,我感到了水裡一陣陣的波浪,這裡面有東西!
可是我看不見,而且我感覺往下潛的賴皮和摸金手絲毫也沒聽停,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周圍的異動。
在這樣往下潛了一些下去,我感到了水底似乎有水藻之類的東西,甚至這些東西都已經觸到了我臉上,我伸手去抓,可是這種感覺,卻讓我頓時知道這不是海藻,這是頭髮,柔軟的頭髮。
我頓時立刻鬆手,而前面的賴皮和摸金手手裡明顯已經多了匕首之類的東西,他們在割這些頭髮,很顯然是在開路。
我能感到這些在水中流動的頭髮,就像一團團的海苔一樣從我身邊飄過,可是儘管如此,摸金手和賴皮前進的步子卻絲毫沒變,我還記得臨下水的時候,王小子和我說的話,他說這湖很深,我們要潛到底估計要花一些時間,所以在我們憋氣的時間之內越快越好。
而很顯然,在湖底有著許多我見過的那種頭顱,它們的頭髮可以肆無忌憚地生長,顯然這種動力就來自於裝著人頭的木盒子,這木盒是用不死樹製造而成的,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人頭還是活著的,而且是已經變成了一種邪物的人頭。
那我們要去到湖底的綠洲裡面,很顯然就要穿過這一片區域,按現在身邊的頭發來說,這下面的人頭該有多少,那絕不是我可以估計的。
這時候我終於也領會了賴皮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也許我們六個下來,他們五個人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只為將我護送到綠洲入口。
我往前游了一些,我想和賴皮他們一起開路,可是卻被王小子一把拉住,昏暗中,他朝我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交給賴皮和摸金手,我知道現在並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於是回頭去看崔阿公和左丘明,可是卻看見崔阿公已經不見了,只有左丘明還在我身後,我四處找了一遍,就是不見崔阿公,我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不禁越來越強烈。
也正在這時候,王小子突然拉住我,我只略微看到摸金手和賴皮在下面拚命地拉著什麼東西,而王小子拚命地將我往下面推進去,我這才注意到,摸金手和賴皮在湖底已經開出了一個口子,在我臨進去的時候,我分明看見這些速速速成長的頭髮已經將摸金手和賴皮團團繞住,甚至他們的身體上都已經生長出了這種頭髮,而我回頭去看王小子,他的也是這樣,而他的手在我手心劃下了幾個字,我依稀感到這兩個字是——保重!
然後我就被王小子猛地一推,就在那一瞬間,我感到整個水裡似乎突然像是攪起了驚濤駭浪一般,藉著這一股巨浪,我一個翻滾就從扒開的洞口裡面進了去,而我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身後已經變成了一面堅硬的石壁,而也就在同時,我感到自己頓時懸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到了另一個水潭裡面。
可是與此同時,我看到了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有透過樹木射下來的陽光,我從水裡浮上來,看向周圍,這才知道,我已經到了綠洲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