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三次到鬼市來。
夜半的安靜和星星點點的燭火像是一幅靜謐的畫卷,在這個洛陽最大的黑市之中,很多燭火之下都是見不得光的交易。
當然,也包括我。
我今夜帶來的,是我從墓裡帶出來的黃金面具。
在看過陳五爺給我的信之後,我已經決定去西拉木倫,但是我面對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我身無分。
我的行蹤包括想法完全瞞不過周老太爺,對於我要去西拉木倫的事,他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他只同我說,我的事自己做決定,他不會干涉,但是他不會幫我,當然,也不會給我任何阻力。
之後我又去了陳記,我的想法是把黃金面具當在陳記,我在陳記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陳記的生意往來。
這東西掌櫃肯定是要的,只是掌櫃畢竟是生意人,他說陳五爺和火叔都不在,這東西他沒見過,也估不出價來,他說我真要當就把這東西拿到鬼市去,那裡經常有大佬去淘貨,或許能給我一個價錢,這個價錢就是參考,合適了,就給我當。
說是當,其實就是賣過去,這只是陳記做生意的一種方法,而且近些年陳記越來越淡出四大家族,所以生意都有洗白的趨勢,陳記自然也不會例外。
我依了掌櫃的辦法,在開市前就到了鬼市,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蹲著,身前點著一根蠟燭。
子時剛過不久,鬼市的人還不多,可是我的蠟燭已經滅了,起初我以為是風吹的,因為我一直在思考問題,沒注意身前已經蹲了一個人。
直到他開口我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有了主顧。
可能是見蠟燭滅了我沒反應,他問:「不出貨?」
我說:「出的。」
說著我把拿著黃金面具的手伸出去,他領會我的意思,接過面具。
他摸了一陣,才開口:「這是生玩!」
我老實回答:「是的。」
他又自己摸了摸,我感覺他拿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問:「什麼價?」
我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價,於是說道:「你按著價給,我看行不行。」
他聽了我的話,又摸索了少許,問:「就只有這一件?」
我想了想,回答他說:「一共八件,只不過今晚只帶了這一件。」
他說:「一件十萬,你看成不成?」
我沒想到他一來就開這個高價,通常情況下第一次就能給出這個價,還有往上提的可能,我不動聲色說:「太少!」
他沉默一會兒,將黃金面具還給我,他說:「你是第一次來鬼市出貨吧?」
我點點頭,卻沒出聲,他又繼續說:「我買東西向來都是一口價,鬼市裡的人都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鬼市裡有這樣的一號人物,說著他已經站了起來,似乎是有要走的意思,我本來只是來問價的,也不挽留他,想一件十萬也已經不少,掌櫃就算給的少點,也足夠我到西拉木倫的一切開銷。
我想一個人的出價未必就是真的,剛想把蠟燭重新點起來,身前卻又出現了一個人。
他的聲音很低很陰沉:「沒貨了嗎?」
我想這淘貨的頻率也太高了些,於是回答:「有!」
他要看貨,於是我將黃金面具遞過去,他觀摩一陣,說道:「是件好東西,只可惜是贗品。」
「不可能!」我聽他說這東西是贗品,立即否認,這是我從青銅人臉上剝下來的,怎麼會有假!
他似乎聽出了我的意思,隨即說道:「這東西的確是贗品,正品是玉雕面具,只有一面,而且巧合的是也出現在鬼市裡,並且賣出了四千萬的高價,直到今天都是洛陽鬼市的第一天價,也是因為這面玉雕,鬼市一夜成名,才成了洛陽第一黑市,想想來,那已經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說完,他將黃金面具還給我,卻沒有起身,對我說:「本來鬼市當中問別人姓名是相當忌諱的,但是我看你甚是眼熟,不知姓甚名誰?」
鬼始中問名字是大忌,但我聽他好像不似作假,於是回答道:「馮四!」
他似乎是沒聽過,長久沒出聲,我也任由他,他沉吟片刻,終於出聲:「原來周家的小四兒爺就是你。」
不想他只是從我的名字就認出了我,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還另有深意。
他感覺到我驚訝,這才說:「你不知道我,也許知道掌眼兒劉家。」
掌眼兒劉家,洛陽四大家族之一,掌眼,顧名思義,它是盜墓人馬中核心的核心,是整支隊伍的靈魂,掌眼不單具有極強的找墓本領,而且還有極強的古玩鑒別能力,怪不得他一眼就可以看出黃金面具是贗品,竟然是掌眼兒劉家的人!
洛陽四大家族裡,劉家神秘而位高權重,可以稱之為四大家族的領頭人,但是劉家行事向來低調,特別是近幾年,更是聽聞不到他們的任何風聲,但是道上的人都知道,他們這是在韜光養晦。
而今夜,我卻碰到了劉家的人,而且看他的樣子,並不像劉家的夥計。
「雖然這東西是贗品,但能認識小四兒爺,今夜我沒白來,這樣吧,你的八面黃金面具我一共給你一百萬,當是我們初見的人情。」他說。
我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明明他已經不想要的東西,可是卻因為我的一個名號卻還漲了價,這其中要說不蹊蹺鬼都不信。
我還在猶豫,可是他已經開口:「小四兒爺,我知道你缺錢,而且,你缺的不僅僅只是錢,還有人!」
我不得不佩服劉家人毒辣的目光,我也不隱瞞,點頭說是,他沉吟些許說:「我可以給小四兒爺夾喇嘛,小四兒爺還有別的幫手沒有?」
我在腦海裡想了一圈,幾乎沒有,當然我不知道摸金手會不會去,但是現在我根本找不到他,而且他是周家的人,估計周老太爺不會放行。
於是我搖搖頭,這人又沉思少許,終於說:「這裡說話不方便,不如你與我去劉家商議如何?」
我本來並不十分相信他,但是現在時間緊急,我迫切需要錢和人手,暫時也顧不得考慮這些,於是我答應下來,見我答應,他甚是高興,和我一起走出鬼市。
他的車就停在鬼市外,上車之後我聽到司機喊他劉二爺,在燈光下我也看清了他的相貌,方臉,和陳五爺差不多年紀,但是卻比陳五爺面惡許多。
上車之後他也打量過我,而且微微有些吃驚,我不知道他為何會驚訝,他發現自己失態,這才笑起來解釋說:「說話冒昧,小四兒爺不要較真,我只覺得小四兒爺和眼兒爺相去甚遠,不太像。」
其實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思考過,就像摸金手說的,爺爺根本沒有子女,又哪裡來的孫子?
劉二爺對這個問題只是一帶而過,並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我也不好再多問,接著他說他很好奇我為什麼這麼急切地需要錢和人手,我覺得他似乎知道內情,只是想聽我自己說出來而已。
於是我將陳五爺的事說了,但是中間許多離奇的事情我省略了許多,畢竟這些離奇的見聞不是親眼見到很難讓人相信,我可不想讓劉二爺認為我是在天方夜譚。
劉二爺仔細地聽著,在說到陳五爺的時候,我聽到他低低感歎一聲:「還是出事了啊!」
似乎劉二爺早知道會出事一般,我看著他,他自覺失言,衝我勉強一笑,問我道:「那你是為什麼去,以周家的身份,還是陳家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