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常公公,他自不是全衝著樂袖,還有一部分是衝著他的,真是夠聰明的。
常公公他沒有留,至於樂袖……他記在心裡,日子長著,總會一點一點過清楚的。
「娘。」縈姐兒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下子撲進析秋的懷裡,恭哥兒大搖大擺的走在後頭,兩個奶娘一臉惶恐的道:「四爺,夫人,奴婢攔不住……」他們知道裡頭有貴客,可又不敢實攔住小姐公子。
「你們去吧。」析秋點點頭,將縈姐兒和恭哥兒拉在身邊,就指了指旁邊坐著的敏哥兒,想了想對他們道:「三哥,叫三哥。」
縈姐兒眼睛骨碌碌一轉,甜甜的笑著喊了聲:「三哥。」跑去敏哥兒身邊昂頭觀察著他,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哥很新鮮。
恭哥兒則是隨口喊了一聲,就靠在析秋腿上懶洋洋的。
敏哥兒看著縈姐兒嬌俏俏可愛的樣子,立刻應了一聲,將她抱在了腿上,從懷裡拿出個做工小巧的玉如意出來,玉色乃是上乘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拿去玩兒。」
「怎麼給她這麼貴重的東西,回頭摔了。」析秋笑的無奈,敏哥兒搖著頭:「給他們的,當然要給最好的。」又對正低頭好奇的看著玉如意的縈姐兒道:「若是摔了跟三哥說,三哥那邊還有好多。」
「謝謝三哥。」縈姐兒點著頭,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又玉蝴蝶,玉蜻蜓,玉青蛙嗎。」
敏哥兒點頭:「只要妹妹開口,三哥一定給你弄過來。」
縈姐兒歡喜的不得了,囑咐敏哥兒:「那你可別忘了。」想了想又道:「那我也送你一個東西做回禮吧。」從敏哥兒腿上滑下來跑了出去。
敏哥兒說了句小心點,縈姐兒已經跑了出去,敏哥兒又去看恭哥兒,拿了個鍍金的九連環出來:「這是從福建送來的,說是倭國做的,雖不算奇巧可和我們的有些不同,你拿著玩。」
恭哥兒恭敬行了禮,眼睛盯著敏哥兒打量。
敏哥兒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恭哥兒則是抱著九連環走了過來,問道:「你就是三哥?」
敏哥兒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恭哥兒點著頭:「知道。」想了想又道:「你活了?」
敏哥兒笑了起來,將恭哥兒抱起來:「嗯,三哥還活著。」恭哥兒點點頭,並不知道死活著或者到底有什麼區別,就問自己關心的:「你有好玩,那有沒有好吃的?」
「有啊。」敏哥兒道:「我哪裡有好幾個廚房,許多許多廚子,你想吃什麼吩咐一聲,總有人會做。」
恭哥兒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
析秋拍恭哥兒的手:「不知羞。」敏哥兒巴不得恭哥兒和縈姐兒多和他提要求,這樣他才覺得自己是兄長,忙給恭哥兒解圍:「母親,沒事,只要他們想要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恭哥兒贊同的點點頭。
析秋失笑。
縈姐兒跑了進來,一手抱著一個撥浪鼓一手拿著一個鯉魚燈籠,獻寶似的一股腦塞進敏哥兒懷裡:「這個送給你。」
敏哥兒笑呵呵摟在懷裡,縈姐兒一個一個介紹道:「這個是撥浪鼓是娘給我買的,這個燈籠是四哥做的,都送給你!」
「謝謝。」敏哥兒笑彎了眼睛,縈姐兒以為敏哥兒喜歡,就笑著道:「你要是喜歡燈籠,回頭我讓四哥再給你做一個,四哥做的燈籠可好看了,他的房裡還有好多好多呢,不過不讓我碰,說是送給三哥的……」說完彷彿想明白了什麼問題,一愣瞪著眼睛:「就是你?」
敏哥兒哈哈笑了起來,卻又覺得心暖,他走的時候炙哥兒還小,卻沒有想到炙哥兒還沒有忘記他,還給他做燈籠。
「是我。」敏哥兒將東西放在一邊,在縈姐兒耳邊小聲道:「不過我可以分一點給你。」
「三哥真好。」縈姐兒摟著敏哥兒,在他身上扭了扭:「那你不走了吧?」
敏哥兒臉上的笑容收了點,有些傷感,析秋見狀笑著將縈姐兒接過來:「哥哥還有事,不能一直待在家裡。」
縈姐兒垮了小臉,敏哥兒已道:「不過我會常常回來看你的。」
「一言為定。」縈姐兒高興的應著,生怕敏哥兒反悔。
她的玉蜻蜓,玉蝴蝶還沒拿到呢。
恭哥兒撇撇嘴,卻朝敏哥兒身邊擠了擠。
岑媽媽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早沒了方纔的驚訝不知所措,笑著道:「飯好了,四爺和夫人,飯擺在哪裡。」眼睛卻一直留在敏哥兒身上。
析秋讓岑媽媽擺在次間裡,一家人移去次間吃午飯,敏哥兒就看見桌子上都是他愛吃的菜,他笑著和岑媽媽道謝:「辛苦媽媽了。」岑媽媽擺著手語無倫次:「……只要你常回來,媽媽天天做都高興。」
中午吃了飯,敏哥兒陪著縈姐兒和恭哥兒在房裡玩,析秋笑瞇瞇的在一邊做針線,蕭四郎則靠在軟榻上看書,敏哥兒時不時停下來看看析秋又看看蕭四郎,臉上滿是笑容……
這是他做夢都想夢到的畫面。
知道敏哥兒今天不走,岑媽媽又帶著幾個手藝好的媽媽在廚房裡忙活,恨不得將自己會的敏哥兒愛吃的一股腦的全做出來才好,春柳過來小聲問岑媽媽:「那位蘇公公中午還沒吃呢。」蘇公公還在裝死。
岑媽媽眼睛眉梢一飛:「他也是奴才,我們只管哥兒就成。」有哥兒在,他們往後就是在京城橫著走也成了。
春柳和碧槐呵呵笑了起來,和以前在佟府的日子相比,她們覺得這會兒自己就差肋生雙翼飛起來了。
晚飯上了桌,敏哥兒朝門外張望,析秋笑著過來:「炙哥兒一出去就瘋玩,恐怕還有會兒,我們先吃吧。」
「還是再等等吧。」好多年沒有見到炙哥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長高了,還認不認得他這個哥哥。
正說著話,外面已有腳步聲接近,飛跑著炙哥兒箭一樣的躥了進來:「爹,娘,我回來了。」滿頭滿臉的大汗,臉上還沾著灰。
「看你,沒一次規矩走路的。」雖是斥責語氣卻是寵溺著,炙哥兒只管嘿嘿笑,又故意逮住恭哥兒欺負似的捏他的臉,惹的恭哥兒左閃右避,他哈哈大笑拍著肚子道:「騎了半天的馬,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析秋拿帕子給他擦汗,問道:「你沒瞧見家裡多了個人?」
炙哥兒一愣,這才順著析秋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長眉大眼的少年坐在玫瑰床上,有些激動的看著自己,炙哥兒歪著頭盯著對方,繞開析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不說話,就這樣盯著。
兩人對視了許久,還是敏哥兒先開的口:「炙哥兒,不認識三哥了?」
炙哥兒沒什麼,依舊盯著敏哥兒,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來,一下撲了過來,他個子高練武的身體又很壯力氣大的很,一撲就將敏哥兒撲倒,兩人滾在床上,一個大哭一個大笑……
「三哥。」炙哥兒抱著敏哥兒:「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敏哥兒雖是笑著,可眼睛也濕潤了,他點著頭:「是三哥錯了,三哥不該讓你等這麼久。」
炙哥兒胡亂抹了眼淚,拉著敏哥兒坐起來,上下打量敏哥兒:「我差點沒認出來你。」敏哥兒走時他不過四歲多,記憶已不那麼清晰。
「三哥也不敢認你。」又拍拍炙哥兒的肩膀:「都快比我高了。」
炙哥兒己拉著敏哥兒起來比個子,果然兩人差不了多少,析秋和蕭四郎在一邊笑,析秋道:「個子有什麼用,哥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比你懂事多了。」
炙哥兒嘿嘿笑了起來,摸著後脖頸不好意思。
敏哥兒問道:「聽說你和大哥二哥去西山了,見到陳老將軍了嗎?」
炙哥兒點著頭:「見到了,還見到老將軍操練兵馬來著,可真是威風。」他滿眼的艷羨:「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成為統領千軍的將軍,像……」忽然想起了父親:「像父親和陳老將軍那樣!」
敏哥兒拍拍他的肩膀:「好,三哥等著那一天!到時候,三哥一定給你封一個大將軍……」又覺得將軍軍銜不夠:「給你封了武威侯。」
炙哥兒點頭不迭:「好,好!」忽然覺得敏哥兒的話有點問題:「你給我封?」狐疑的看著敏哥兒。
敏哥兒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說了,各自去洗手吃飯吧。」析秋趕著炙哥兒,怕他真覺出什麼來,炙哥兒拉著敏哥兒起來:「三哥我們一起去洗手。」敏哥兒點頭,炙哥兒小聲問他:「三哥,你這麼多年去哪裡了,我問娘,娘總是不告訴我。」
敏哥兒抿唇傻笑不說話,炙哥兒又追問:「那你不走了吧?今晚咱們一起睡,一會兒我打拳給你看,我武功現在很高,父親親自教我的哦。」
「好啊。」敏哥兒點頭不迭:「三哥最想練武,可惜年紀大了,你一會兒打給我看看。」
哥兒倆邊走邊咬耳朵。
晚上炙哥兒硬是要和敏哥兒湊一起睡覺,縈姐兒和恭哥兒也要去被析秋攔住。
夜深後,析秋睡不著披衣起身,蕭四郎忽然睜開眼睛:「怎麼了?」析秋微笑的看著他:「我去看看孩子們。」
「夜裡涼。」蕭四郎也跟著起來,拿了衣服給她裹住:「我陪你去吧。」
析秋應是,夫妻兩人牽著手先去看了縈姐兒和恭哥兒,由蕭四郎提著燈籠夫妻兩人踏著夜幕去了後面,冬靈見了析秋忙開了門,析秋和蕭四郎就悄悄的進了房裡。
炙哥兒睡的香噴噴的,還砸著嘴說著夢話,敏哥兒則斯的支著頭睡著眉頭輕擰,析秋在床邊坐了下來,摸摸炙哥兒的臉又忍不住摸摸敏哥兒的臉,撫平他眉間的紋路,對蕭四郎道:「他還這麼小,就要操心這麼多事。」
「既是選了這條路,自是所有的苦都要受得。」蕭四郎站在旁邊,心裡也微酸:「他比你想像的堅強。」
析秋歎了口氣,掖了掖被角又道:「若是年紀大些也會好些。」回頭看著蕭四郎:「聽說禮部和欽天監在選日子,先完婚是不是?」後宮不能無主,莊氏進宮雖年紀還小,可早點進來也能給敏哥兒一點助力。
蕭四郎頷首:「在爭年底還是明年初。」
析秋默然,還是早點的好,若是過了幾年再進宮,她再想在宮中立足只怕更難,有那麼年輕的太后在,她作為兒媳只會更難做。
「回去吧。」蕭四郎牽了析秋的手:「別吵醒他,一會兒他也該起了。」
析秋點了點頭,吹滅了房裡的燈由蕭四郎牽著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房間裡敏哥兒舒服的翻了個身!
丑時才道,敏哥兒就醒了過來,怕吵醒炙哥兒他提著衣服在外頭穿戴好就去前面,析秋已經備好了早飯,見敏哥兒過來讓他去洗臉,服侍父子兩人吃了早飯,敏哥兒喝了茶站了起來,笑盈盈的道:「母親,過幾天我再回來。」
析秋擺著手:「雖說現在比以前自由,可也不能讓人覺出什麼,你萬事多留個心才是。」又道:「家裡都好的,你若是想我們,娘可以帶著弟弟妹妹進宮去看你。」
敏哥兒沒有說不,只笑著道:「過些日子是祖母的壽辰,我還想去看看祖母,還有大伯母和大哥二哥。」
析秋歎氣,囑咐道:「那你記得提前和父親說一聲,安排妥當了再出來。」
敏哥兒應是,一步三回頭的隨著蕭四郎去了外院。
馬車從側門出去,待繞道正門口時,敏哥兒掀了簾子朝督都府正門上掛著的那塊牌匾看去,他好像記得,這個府邸是前六皇子的舊邸!
敏哥兒目光動了動,再去看車外騎馬相互的蕭四郎,眼裡儘是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