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連翹抱著婉姐兒追出了外院,蕭延亦正在外書房前和韓承以及蕭四郎鑫哥兒在說話,見連翹過來眉頭微擰看向她。
韓承朝幾人點了點頭:「我去外面等候爺。」說著轉身出了府門。
「我送你!」蕭四郎微微頷首,和鑫哥兒一起送韓承出門。
蕭延亦看著連翹,問道:「什麼事?」目光落在她懷中襁褓上,婉姐兒被裹在包被裡看不見頭臉。
連翹顯得有些著急,哭喪的道:「侯爺要去遼東,去多久?」她才知道蕭延亦要去遼東的事情,「侯爺!」連翹緊緊盯著蕭延亦,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婉姐兒明年週歲,侯爺會回來嗎?」
蕭延亦淡淡移開目光,連翹心裡就一點一點涼了下去,不管她出生如何,在身份上都是蕭延亦的妾室,是如今府裡唯一一個有資格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卻沒有想到,他要去遼東這麼大的事情,她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原本心裡還對蕭延亦抱了一絲幻想,總覺得婉姐兒出生後,她雖得不到蕭延亦的愛,可即便有些責任和牽掛也是好的,如今看來,連最起碼的對於孩子的牽掛都沒有。
蕭延亦正要開口說話,連翹追問道:「侯爺……要去多久?」自婉姐兒出生,他還沒有抱過她呢。
「現在還不知。」蕭延亦從來都是這樣,不論和誰說話面上永遠和風細雨:「你安心在府中住著吧,大嫂那邊若是需要,你便幫一幫。」
連翹點著頭,剛剛生出的一絲灰心,彷彿因為蕭延亦的態度又燃起了一份希望,他若是對他們母女毫不在意,也不會和她交代這些話,讓她去幫大夫人,在他心中一定是將她當做一家人待的。
「奴婢謹記侯爺的話。」說完靠近了一步,將婉姐兒送去蕭延亦面前:「等候爺回來時婉姐兒許已會走路說話了,侯爺您……要不要抱一抱?」期許的看著他。
蕭延亦目光就落在婉姐兒身上,小臉從包被裡露出來,紅撲撲的呼吸有些急促,睡的不是很安穩,他微微凝眉就想到了太夫人說的話,便道:「孩子還是送去娘那邊養著吧。」並沒有接手過來。
連翹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她僵硬的托著婉姐兒尷尬的收回來:「侯爺?」原來這件事是侯爺說的……她以為是太夫人……
蕭延亦已不想多言,連翹急迫的解釋道:「侯爺,婉姐兒是奴婢全部的希望,奴婢以後一定好好照顧婉姐兒的,求侯爺讓婉姐兒留在奴婢身邊,奴婢只有這麼一點要求,求侯爺成全!」說完,就要跪在雪地上。
「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蕭延亦說完,頭也不回的負手朝門口而去,連翹由秀紅扶著含淚喚道:「侯爺!」
蕭延亦已出了門,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侯爺!」婉姐兒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將婉姐兒送去太夫人房裡養著,這以後婉姐兒就是長大了,也不會和她這個娘親近的,她跨出步子就被秀紅拉住:「姨娘,您別去了!」
連翹的眼淚簌簌的落下來,秀紅勸著道:「去求求太夫人吧。」若是再鬧下去,只怕太夫人那邊也求不得了。
連翹一個激靈醒過來,依依不捨的看了眼門口,就抱著婉姐兒飛快朝內院跑去,正好在路上遇見趕過來的碧蓮和幾個婆子,連翹也不看她們急匆匆的擦身而過,秀紅拉著碧蓮的手:「碧蓮姐姐,姨娘就是來送送侯爺,沒有別的意思。」
她們曾是一個房裡出來的姐妹,以前和連翹的關係也很好,碧蓮便朝幾個婆子擺擺手,跟著連翹後頭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連翹抱著婉姐兒跪在太夫人腳邊:「求求您,讓婉姐兒留在奴婢身邊吧,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太夫人皺了皺眉,卻不去看連翹,而是要將她懷裡的婉姐兒接過來,連翹一驚就下意識的將婉姐兒摟在了懷裡,太夫人沉聲道:「我這麼大年紀,也沒有精力再去管她,若非你自作聰明,我又何必做這樣的事情。」說完並不看連翹。
連翹又求了許多的話,碧蓮和紫薇在一邊看著直皺眉,想要上來勸可又不敢開口,不由雙雙去看析秋和大夫人。
大夫人和炙哥兒低聲說著話,像是要帶炙哥兒去焙花茶,炙哥兒躍躍欲試,兩人彷彿沒有覺察到房裡的動靜一般。
析秋端茶給太夫人,笑著道:「娘,讓她起來吧,地上涼。」
太夫人這才讓連翹起身說話,她道:「你也別哭的彷彿我是個惡人一樣,我房裡養大好幾個孩子,也不見哪個自小像她這樣,三兩天生病的,還這麼點大的月份!」說著目光犀利的看著連翹,問道:「我問你,四夫人當初讓你給奶娘吃的清淡些,你可聽了?」
連翹便是一怔,有些心虛的看了眼析秋,又飛快的垂了頭,太夫人便道:「你不要以為我們欺負你一樣,這家裡頭就這麼幾個孩子,不管誰生的我都疼,也不會有厚此薄彼的事兒,婉姐兒體質本就弱,有話說虛不受補,你卻是不聽,怕我知道還偷偷開了小灶給奶娘大葷大腥的吃,你這不是寵著她,分明就是害了她!」
「太夫人。」連翹垂著頭紅了臉,將婉姐兒緊緊抱在懷裡:「奴婢……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婉姐兒投生在她肚子裡,一出生就比人低了一等,她無法改變彌補,但卻不能在吃食待遇上比別人低一等。
「給我瞧瞧。」太夫人伸出手去,若是以前婉姐兒她定是毫不猶豫的就留在身邊養著了,這會兒年紀大了實在是精力不夠,連翹猶豫著將婉姐兒遞給了太夫人,太夫人接過來就撥開包被去看婉姐兒。
才觸了她的小臉就是一驚,臉上立刻顯出怒氣來:「怎麼發燒了!」說完抬頭看著連翹:「她都燒成這樣了,你還抱著她院子的跑!」
連翹一驚,忙要過去確認,太夫人眉頭一擰轉頭去吩咐紫薇:「太醫開了什麼藥,拿來給四夫人瞧瞧。」
紫薇忙出去將太醫開的藥方拿來給析秋,析秋展開看了一眼,低聲對太夫人道:「和上次的方子一樣的,只是劑量重了點。」說完又道:「把被子拆開吧,散散熱,這樣裹著不好。」高熱之下容易驚厥。
太夫人就依言將被子拆開鬆鬆的給婉姐兒蓋著,析秋吩咐紫薇去煎藥,她無奈道:「……還是積食了。」
「婉姐兒就暫時留在這裡吧。」太夫人不耐的去看連翹,析秋則是怕太夫人真的把孩子留下來反而傷了她的身體,再說連翹也並非真的不疼孩子:「娘帶孩子有經驗。」說完一頓又道:「婉姐兒擱在您身邊也放心些,等她養好了身子再讓王姨娘接回去也成。」
太夫人眉梢一挑去看析秋,析秋則笑盈盈的著看著她,太夫人堵著氣的樣子,撇開臉低頭去看婉姐兒,但卻滅有反駁析秋的話。
碧蓮眸光一轉忙上去拉著連翹:「還不給太夫人謝恩。」連翹醒過神來,才明白太夫人這並不是要長久留著婉姐兒的意思,她蹲身道:「奴婢替婉姐兒謝謝太夫人。」說完,感激的看了眼析秋,才依依不捨的退了出去。
析秋接過婉姐兒抱在手裡,微擰了眉頭疼惜的看著孩子,太夫人看著就想到析秋的身子,自從上次小產後就再沒消息傳出來,也不知身子好了沒有,原本府裡就冷清現在敏哥兒也不在,如若是能再得一個女兒湊成一個好字,她和老四也能多些樂趣,家裡也熱鬧一些。
「弟妹。」大夫人拉著炙哥兒的手站起來:「我帶炙哥兒回去,一會兒將他送回來。」大夫人一直很喜歡炙哥兒。
析秋笑著點頭,叮囑炙哥兒:「不准吵著大伯母。」炙哥兒笑嘻嘻的應是,跟著大夫人出了門。
「把她放這裡。」太夫人在身邊拍了拍,析秋就應是過去將婉姐兒放在炕上,輕聲安慰太夫人:「娘,遼東來回也不過半年的時間,二哥雖不曾出過遠門,可一路上過去也有人跟著打點,想必沒有多少的苦和危險,您就放心吧。」
太夫人輕拍著婉姐兒,歎氣道:「我知道他心裡苦,想出去走走所以就沒有攔著他,只希望他這一次出去能想開點!」說完搖了搖頭滿面的無奈。
析秋垂了目光便沒有再說話。
稍後鑫哥兒進了門,太夫人和析秋正在給婉姐兒餵藥,鑫哥兒過來探頭看了看婉姐兒,問道:「祖母,她怎麼了?」
「有些積食。」太夫人頭也不抬的回道,又問他:「你父親走了?」
鑫哥兒抿了抿唇,點頭道:「走了。」說完語有失落的樣子:「我去學館了,宋先生還在等我。」說完垂著頭出了門。
送走蕭延亦,轉眼之間便到了年關,析秋讓岑媽媽準備年節禮,她又去看了佟析硯,滿月酒也省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飯算作了慶祝,江氏有意想將她接回去住幾日,佟析硯搖著頭道:「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家裡許多事沒有打理!」周夫人不在,家裡大小事都必須她親自過問,好在念哥兒很乖,省了許多的心。
十二月初,錦鄉侯和東昌伯都遞了帖子來,阮平蓉和唐家二公子的婚事定在了十二月十二。
析秋問阮靜柳:「錦鄉侯給你下了帖子,你不過去喝杯喜酒?」阮靜柳聞言就搖了搖頭,道:「禮到了便可,再說我的身份便是去了他們也會不高興的,何必去討這個嫌呢。」
析秋點了點頭沒有再強求,便想到通州那八百畝地的事兒:「周家已經答應轉給我們,四爺讓我問問你,可確定要買?」
「當然買!」阮靜柳想也不想就道:「我已經讓羅六爺準備好了種子,只要等開春便請了人播種下去。」說著一頓呢又道:「經營個兩年,往後我們醫館尋常的藥就真的能做到自足自給了。」
析秋想問她秦二公子的事,不過看她態度這麼堅決,想必和秦二公子並未談攏,便沒有再問。
十二那日,析秋還是去了誠意伯府,因為侯府和誠意伯畢竟是姻親,相比起錦鄉侯來說要近了一層,一大早她去了侯府,太夫人正穿戴好衣裳,見析秋進來,笑著道:「正要遣了人去瞧你到了沒有。」說著一頓:「我們兩個去就成,你大嫂昨兒就回去了。」
析秋應是,上來扶著太夫人,見房裡沒有婉姐兒的身影有些疑惑,太夫人彷彿明白她的想法,便笑著道:「……讓她領回去了,放在我這裡,我也確實沒有精力再多照看一個孩子。」
析秋輕笑,挽著太夫人兩人出了房門:「都在院子裡住著,您若是想了就抱過來瞧瞧。」說著又道:「連翹雖沒有經驗,總歸是親生母親,定會用心照顧的。」
「你啊。」太夫人就拍了拍析秋的手:「總是為別人著想,這性子……」說著又搖搖頭,她何嘗不是因為析秋是這樣的析秋才會對她喜愛的:「……隨她去吧,我也有心無力了。」
析秋微笑著,和太夫人一起上了馬車,太夫人問道:「聽說蓉姐兒共一百六十台嫁妝,打頭的是聖上賜的玉如意?」
「是。」笑著道:「算是這麼多年京中頭一份了。」這麼多嫁妝,京中還沒有哪家的小姐有這麼多的嫁妝。
太夫人聽著就笑著搖頭道:「阮家這次可算是出了風頭了。」析秋也是輕笑,誠意伯唐家和宣寧侯府是姻親,如今錦鄉侯阮家和他們結了親家,三府之間又更為親密一些了。
兩個人各自心中有數,便轉去說別的事情,去了誠意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