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從外面燒起來的?」沈太夫人問完心裡就升起疑惑,這麼說火果真是有人刻意為之?
兩位太醫點頭不迭,磕頭道:「微臣也慌了心神,等跑出來時才驚覺四夫人沒有跟著出來。」
沈太夫人瞇起了眼睛。
她目光轉動,灼灼的看著兩位太醫,問道:「若是有人盤問,你們可知道怎麼回答。」
兩人震驚的抬頭徵詢似的去看沈太夫人,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沈太夫人就道:「四夫人思兒心切,先是染了風寒高熱幾天後,便有瘋癲之症,這場火便是她自己瘋癲之下放的。」
不但燒了宮殿還讓皇后娘娘受了驚嚇。
便是連毛姑姑也驚訝於沈太夫人的應變能力,這麼短的時間,她便想到法子掩蓋這件事情。
兩位太醫哪裡還敢說什麼,趕忙磕頭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沈太夫人便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皇后看著母親問道:「娘,您要去哪裡?」
「我去看看。」沈太夫人臉色冷成一片,這把火燒的可真是時候地點也正是合適,不管火勢多大裡面的人也該察覺,即便裡面的人不知道,外頭那麼多嬤嬤女官而也該察覺才是,怎麼會就任由火勢蔓延至不可收拾。
她不相信,轉了身吩咐毛姑姑:「去將曹統領找來。」說著一頓看向皇后:「你安心歇著,我去看看。」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門。
想到沈季的死,想到皇長子的受傷,想到皇后病情不見起色,她心中便如火灼一般的難熬……聖上不日就會回京,四夫人的事若不很好的處理,便是她也難以解釋清楚!
等她出門時,曹統領已經到了,沈太夫人吩咐道:「所有的宮殿不要遺漏,一處一處的找!」
曹統領目光一轉,垂頭應是:「屬下遵命。」說著一揮手,帶著眾羽林侍衛就朝各宮而去。
一時間宮中雞飛狗跳,各處歇著的妃嬪罵聲一片:「真是夠膽包天,本宮的殿你們也敢闖!」羽林衛皆是宮外男子,如此長驅直入進各宮各殿,如何不引起眾怒,各宮妃嬪紛紛跑來鳳梧宮外哭訴,宮中因此亂紛紛一片,難以收場。
沈太夫人冷笑一聲,也不管這些人,她帶著毛姑姑等人便直接去了雯貴妃的才思宮,雯貴妃正躺在床上喝著藥,聽聞沈太夫人到訪目光一頓,朝身邊伺候的女官看去,那女官垂著頭也不看她,就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出聲便退去了側殿。
沈太夫人直接進了門,雙手攏在袖中俯視著雯貴妃:「貴妃娘娘精神看上去還不錯,老身也放心了。」
「多謝太夫人關心,本宮覺得甚好。」雯貴妃說著一頓,抬頭似笑非笑看著沈太夫人:「不知太夫人有何貴幹!」
沈太夫人不但是沈太夫人,還是先帝的妹妹是長公主,在身份上比雯貴妃要高出一等,是以,雯貴妃與她說話也不敢失敬。
「今晚宮中走水實在太過蹊蹺,皇后又在病中,老身就越俎代庖來代她看望雯貴妃。」說完,目光在殿中四處一掃,落在偏殿之中:「若有歹人藏匿宮中傷了貴妃娘娘可就大為不妥了。」說完,不待雯貴妃說話,她手臂一擺道:「來人,速速察看殿內各處,不能有一處遺漏,以免歹人鑽了空子!」
身後十幾個嬤嬤躬身齊聲應是,說著就要朝殿裡各處去搜。
雯貴妃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滿臉怒容的道:「沈太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說完手臂一揮,才思宮中所有的宮人也都跑了進來,對峙當前互不想讓!
沈太夫人目光一轉,笑了起來,道:「貴妃娘娘誤會了,老身實乃一片好意,怕有歹人藏匿宮中,傷了你的貴體。」
「多謝太夫人好意。」雯貴妃著了中衣下地穿了鞋,站在了沈太夫人對面,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太夫人什麼意思,你我都清楚,本宮宮裡有沒有藏著人,本宮再清楚不過,便是要搜查也是本宮自己的事,不敢勞太夫人大駕。」
「哦?」沈太夫人冷笑一聲,退後了一步,笑著道:「那娘娘多保重!」說完,一揮袖頭也不回的出了宮門。
房間呼喇喇的一群人退了出去,雯貴妃就覺得腿一軟扶住了身邊的嬤嬤,她擰了眉頭吩咐道「出去看看。」她不相信沈太夫人就此作罷,定然還有後手。
有人應是出了門,雯貴妃在床邊坐了下來。
果然,轉眼功夫,出門打探的人回來,驚慌失措的道:「娘娘,不好了,外面有羽林衛將我們宮前後都包圍了。」
雯貴妃面色一變,目光就朝簾子後頭看了一眼!
如四夫人所料,沈太夫人果然想趁亂動了殺心。
她不由想到當年先帝那麼多同胞兄妹貶的貶的,殺的殺,如今只剩下長亭公主一人,世人都道她隱忍和善才會在先帝的屠刀下生存下來,卻沒有人想到,不是她夠隱忍也不是她和善,而正是因為她冷血無情才會如此。
「娘娘,我們怎麼辦!」聖上不在,這後宮可就是沈氏的天下,皇后若真是動了殺心,隨便落個名頭便就殺了廢了,聖上顧忌沈氏也不可能真的會怎麼樣,再說雯貴妃娘家的勢薄,便是不憤也拿沈氏沒轍。
「都別慌。」她笑著道:「我到要看看她們有沒有這個膽子。」
才思宮外是轟隆隆的腳步聲,將大梁都震的顫了顫,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場景,一個個嚇的臉色發白連呼吸都壓抑著,生怕一個不慎就被門外閃著冷冽寒光的刀劍結果了性命,瑟縮著不敢出去。
雯貴妃道:「幫我換衣裳。」說著進了內殿回頭對跟著來的女官道:「你們不要跟著。」一個人進了裡面。
外面,沈太夫人雙手攏在袖中,眼中是咄咄的冷意,在她眼前用這樣的手段,簡直就是跳樑小丑。
四夫人用金蟬脫殼詐死的方式,分明就是想將沈氏推到眾人面前,既然如此她便將機就計……心裡想著她就看著才思殿,至少還有一位雯貴妃可以做她的替死鬼。
「今夜琉璃殿無辜走水,已查證是有歹人闖入宮中,現在,歹人就藏匿在才思宮中,此人窮凶極惡決不能讓他傷了貴妃娘娘。」曹統領高聲說著,又道:「給我搜!」
不明真相殺氣騰騰的羽林衛,摩拳擦掌提著武器就要直闖入殿中。
頓時,宮內尖叫聲四起,宮人紛紛從各處逃竄出去,剛一出門便門孔武有力的侍衛拿下,即便此刻各處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晝,但每個人心中都是絕望冷寒一片,才思宮四周或躲或藏或觀望的宮中貴人,也是不敢出聲,生怕殃及池魚。
有侍衛闖了進去,雯貴妃身邊的嬤嬤就堵在了門口,她大聲喝道:「大膽,這裡是貴妃娘娘寢宮,你們這些骯髒之人怎可入內,你們眼中還有沒有聖上,還有沒有王法。」
「滾!」有人將她推倒在一邊,說著就要闖進去,突然雯貴妃就從偏殿內走了出來,一身宮裝滿面冷笑,凌然的看著眾人。
侍衛停住腳步,不敢硬闖卻也不出去。
雙方無言的對峙,劍拔弩張。
曹統領回頭去看沈太夫人,沈太夫人便進了宮門,站在人群之後看著雯貴妃,氣勢凌人的道:「貴妃娘娘,你也不用為難他們,他們也是不得已,宮中既然有歹人闖入,就必定要緝拿清除,否則,若是釀成了大禍,想必娘娘也擔責不起。」說著一頓,走到人前來,目光落在雯貴妃臉上:「再說,貴妃娘娘這般阻撓,倒讓人覺得娘娘有意私藏歹人,這可不好。」
「太夫人讓人將本宮的才思宮圍住,是不是捉拿歹人,想必太夫人心中最是清楚才是。」雯貴妃說完,冷笑著道:「太夫人也不用裝腔作勢,你分明就是想趁著聖上不在公報私仇,我告訴你,除非你從本宮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休想。」
「是嗎。」沈太夫人已經沒有心情和她饒舌,手臂一抬正要說話,忽然有嬤嬤匆匆從後面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太夫人,宮門外佟閣老吳閣老和宣寧侯求見,聚集了朝中半數朝臣……」說完看了眼太夫人:「此事非同小可,您看,您要不要去看看?」
果然是這樣,他們果然是算計好了,就等著這一刻!
她冷哼一聲,聖上不在,她要看看最後到底誰輸誰贏。
「讓他們鬧去。」她說完目光又轉了回來朝雯貴妃看去:「給我搜!」語氣駭人,不留半分情面。
轟隆一聲,腳步聲擂動,就連雯貴妃也不得不退後一步,面色微變,手心也出了汗!
正在這時,偏殿後的門簾子動了動,沈太夫人目光一動利箭一般朝後面射了過去,她正要說話……
突兀的,一聲沉冷的冷意懾人的聲音自才思宮外響起:「這是做什麼!」說完,人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
眾人轉目去看,就殿門口被一堵高大的身影堵住,負手而立,一身墨黑的錦袍髮絲高束起,凜然而立不怒自威。
是蕭大督都!
雯貴妃心中的一喜,面上緊張的神色就鬆了下來,偏殿的簾子也停了下來,簾子後的人影一閃再次消失。
「蕭大督都。」沈太夫人轉身過去,眉梢一挑問道:「這裡是內宮,蕭督都不召自入是否不妥?」
蕭四郎目光在殿內一轉,落在曹統領面上,施勝傑不在羽林衛便交由他打理。
曹統領目光一縮,垂了頭不敢看他。
「太夫人說的有理。」蕭四郎微微頷首並未進來:「不過這裡可不止本官一人,太夫人又作何解釋?」
沈太夫人起步朝蕭四郎走去,眾人自動讓開通道,她站在蕭四郎面前,回道:「這是後宮的事,不勞蕭都督一個外臣操心。」蕭四郎卻是犀利回道:「既是後宮,沈太夫人又為何在此?」
既是後宮,這裡所有人的都不該出現,既是逾矩,也不在乎多他一人。
沈太夫人語結,頓了頓回道:「宮中有歹人闖入,肆意作亂火燒了琉璃宮,現在正藏匿在才思宮中,皇后病重老身暫為代勞也無不妥……到是蕭都督,又是所為何事?」
蕭四郎眉頭輕佻,不打算多言,言簡意賅的道:「接內子回府。」
沈太夫人正要說話,偏殿中忽然響起一陣聲響,隨後又恢復了平靜,她又去看蕭四郎,回道:「蕭都督不必如此,你既然來了也就不瞞你,今晚放火燒琉璃宮的人,就是四夫人,老身此刻正在捉拿她,還請大都督見諒,四夫人不能交給你。」
狹長眼眸中,寒光跳動,蕭四郎冷面矗立在宮門前,氣勢駭人,他不發一言卻讓眾人忍不住心底打了寒顫。
寬敞的才思宮中,熙熙攘攘站了幾十人,此刻卻無一人說話,靜默的可怕……
沈太夫人絲毫不退讓的看著蕭四郎,就問道:「怎麼,蕭督都覺得氣憤難平?」說著一頓,又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得知季兒離世的消息時,老身也正是這樣的感覺。」她說著目光一轉,又道:「蕭督都現在這種局面,也是老身不願見的,你看,不如我們彼此坐下來談一談如何?」
蕭四郎未言,目光卻在曹統領身上轉過,沈太夫人眉梢一動,吩咐道:「你們都退下。」
「是!」曹統領領命,帶著一干羽林侍衛退到殿門外。
沈太夫人正要說話,皇后由人抬著也進了門,沈太夫人眉頭一擰走了過去,柔聲道:「你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