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樂袖送來的回禮拿給蕭四郎看,她彷彿無意識的喃喃的道:「……這樣的回禮也太重了。」
說著便又放回匣子裡,喊來碧槐收好。
蕭四郎端了茶在圓桌邊坐了下來,面上沒有多少的異色,眼神卻微微瞇了瞇沒有回析秋的話,析秋走過來,坐在他對面擰眉問道:「四爺,錢,阮,樂三家到底是何意思?這件事四爺和二哥知道不知道?」
「錢忠與我和二哥說起過了。」蕭四郎喝了口茶解釋道:「中山侯遠在淮南,先帝時便沉寂許久,在朝中事務上也從不出頭行事低調,便是京中人際來往也居多附於錦鄉侯之後。」他說著看向析秋,又道:「但此事卻是錢忠起意,在三族中挑選後,才定了樂袖此人,一年前便請了教養嬤嬤細心教導培養,養在中山侯夫人膝下悉心教導,年後才接到京中,報備於內務府。」
果然是這樣,樂袖進宮三族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定了,一年前正是榮郡王起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想到韓夫人去世的那天晚上,第二日錢夫人來府裡和她說話時,提到沈太夫人的態度和言辭。
心中似乎明白了七八分。
錢忠一直在聖上身邊走動,很得聖上信賴,他為人看上去油滑但從他平時和蕭四郎以及蕭延亦相處的點滴來看,此人辦事不但沉穩而且心思也深,這樣的人不可能貿貿然送一位女子進宮。
正如她早前所想,大周進宮選秀的女子大多是品級較低的官員家眷,或是家世清白的民間女子,功勳之家的女兒則很少入宮,因為這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將整個家族的興旺寄托在後宮女子身上,賭注太大風險也很大,真正的功勳貴族的榮寵也不可能靠一個女人去得勢,況且,後宮風雲詭變那些生於安樂榮華的嫡出小姐們,又有幾個有那樣的心機手段,便是有家裡的長輩也捨不得讓自家嬌養的閨女進去受那份罪,一步走差興許還會落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所以,錢忠也好,中山侯也好,錦鄉侯也好自然也有這樣的想法和顧慮,即便樂袖並非他們所出,但所要擔待的風險卻並沒有因此減少,可他們如今這樣做了,析秋卻認為他們一定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
不期然的,她就想到了聖上。
能讓三大家族聽命行事且對如今樹大枝茂的沈氏毫無顧忌,就只有當今聖上能做得到了。
政治講究平衡,不管風平浪靜還是一枝獨秀這些都不是好事,當局者最想要見到的是什麼,是暗潮洶湧,只有在暗潮洶湧中各方黨派勢力相互制肘,局勢才算真正的穩定,只有為了利益互相監督揭發抵制手段百出,局勢才算真正的穩定。
不但朝堂如此,便是後宮亦是如此,如今後宮之中依舊是沈皇后最為得寵,有她一人六宮無顏色,這一次選秀是一次衝擊更是一次機會,聖上想要平衡,想要制肘不出現一家獨大隻手遮天的場面,唯有在後宮抬舉一位后妃,在朝堂提拔一族勢力。
與不滿無關,只是政治。
而東昌伯這一脈的勢力,正好被聖上相中了,東昌伯雖爵位不高可聯姻勢力強大,便是宣寧侯也和他走的頗近,這些勢力只要連起來……
對自己大膽的猜想,析秋暗暗心驚,摒棄心中的胡思亂想,可腦中卻依舊在轉著不停。
「在想什麼?」蕭四郎握了她的手在手心之中,低聲問道:「在擔心今後朝堂還是後宮?」
析秋回過神來,朝蕭四郎看去,面露緊張的問道:「四爺,您和妾身說,您和二哥會不會受到牽連或是影響。」罪名之中,有一罪叫坐黨,沒有直接利害,但即便是間接的,屆時查究起來也一樣難逃其咎。
她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並非是害怕,但是無妄之災或是間接連累,想必沒有人甘願承受。
「傻丫頭。」蕭四郎抬手將她面頰邊的碎發捋至耳後,隨後淡淡的道:「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錢忠小的時候,因為太粘二哥,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吃住在我們家,娘對他也親厚的很,與東昌伯的太夫人也是情如姐妹……所以,錢忠才會在決定之後,便與我和二哥說起此事……」說完靜靜的看著析秋,輕緩的笑著道:「聖上心中自有定數,與其我們在家中惶惶難安,不如擇一處而立,即便是事情到最後真如你所想那樣,我們也有退路。」
析秋聽著一愣,就看著蕭四郎問道:「什麼退路?」
蕭四郎便抿唇輕笑,目光灼灼的盯著析秋,笑著道:「我們便去鎮遠找程沖,若你不喜那處,也可以去蜀中,購一處房宅,你在前院紡紗,我在後院種瓜……且不樂哉。」
越說越沒邊兒了,析秋還是忍不住失笑,瞪了蕭四郎一眼,不滿道:「妾身和您說正事呢。」蕭四郎卻依舊滿臉含笑:「我說的也是正事!」不待他話說完,便手臂一抬將析秋抄抱起來放在腿上,貼在她的耳邊就道:「傻丫頭,你不是已經想明白其中的細節了麼,既然這件事聖上心知肚明,那麼只要錢,阮,樂三家不太笨,就定不會有你所想的事情發生……夫人見過錢阮兩位夫人,也見過樂袖,此刻心中作何感?」
析秋聽著挑了挑眉頭,看著蕭四郎彎起的長長的眼眸,眼中堅定而安寧,她慢慢的就鬆了口氣……
希望只是她想的多了,或是杞人憂天罷!
門外炙哥兒的聲音傳進來,析秋回頭看了看點頭道:「妾身讓春柳給四爺打水來,四爺去梳洗吧。」
蕭四郎攬她在懷,細瓷白牙輕輕一咬析秋的鼻尖,什麼也沒有說將她放下來起身去淨室,析秋站在遠處看著他的背影,卻忍不住紅了臉。
安頓好炙哥兒,她回來時蕭四郎已經躺在床上翻著書,見她進來問道:「炙哥兒睡了?」析秋點頭應是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看向蕭四郎道:「四爺早些休息吧,妾身去梳洗。」
蕭四郎輕嗯了一聲,析秋便進了淨室,將自己浸入裝滿熱水的浴桶中,才覺得週身舒坦下來,她長長的吸了口氣又吐了出去,心中一整日的壓抑才徹底鬆懈下來,蕭四郎說的沒有錯,是她想的太過驚險了。
披了衣服出來,蕭四郎依舊靠在床頭在看書,她脫了外套上了床也靠在床頭,目光就落在他看著的《四民月令》上,笑著道:「四爺怎麼也看這樣的書。」
「隨便翻翻。」蕭四郎放了書看向析秋,見她洗過澡出來面頰紅紅的,雙眸暈著霧氣一般波光瀲灩,明艷動人,他眼眸微深卻是淡淡的問道:「聽說幾處莊子裡收成皆是不錯,你和張醫女打算再開一間分號?」
「嗯,確實有這樣的打算。」析秋就將她的想法和蕭四郎說了一遍,問道:「四爺覺得如何?」
蕭四郎微微點了點頭,回道:「醫館所取利益太薄,以藥店為主確實是不錯的想法,至於藥膳也是不錯,倒是可以單獨分開來去做,依這兩年京城形勢來看,藥膳還是很有前景。」
析秋微笑著點頭,她對生意一直不大上心,但羅六爺和阮靜柳還是會將店裡的事報來與她詳說,當初開藥膳櫃面時她就有這樣的想法,若是將來她身邊春柳幾人不在府裡服侍,也能有營生之所,至少能保她們衣食生活。
「就是鋪面不容易尋,好幾日的時間,羅六爺也看了幾處,不是地段不合適,便是大小不合適……」輕歎了口氣。
蕭四郎目光頓了頓,看相析秋道:「我明天寫封信讓羅六爺去五城兵馬司找老鐘,他常用市井打交道,讓他去辦也能事倍功半。」
「鍾大人?」析秋笑著道:「不過是小事,怎能麻煩鍾大人。」蕭四郎不以為然,笑著道:「他整日遊街串巷的不過順手的事,無妨的。」
析秋想了想也覺得對,便沒有反對,笑著道:「那我明天讓天誠去通知羅六爺。」
蕭四郎點了點頭,將書放在床邊的杌子上躺了下來,析秋也縮進被子裡,這段時間都是炙哥兒睡在兩人的中間,一時就剩他們兩個人,析秋反而有些不習慣,便拱了拱身子:「炙哥兒晚上和周氏睡也不知道會不會哭。」
腰上,一雙大手搭了上來,很自然的順著衣襟探了進去,在纖細的腰肢上上下撫摸,析秋身子一僵忍不住朝後縮了縮,蕭四郎卻是不客氣手臂一伸將她撈了過來,抱在自己懷裡,輕聲道:「總要一個人睡,總不能一世都護著他吧。」說著,另一隻手食指輕輕一勾,將析秋下巴托起來看著他……
蕭四郎唇瓣輕勾,低頭輕輕柔柔的敷上她的唇瓣,舌尖在她的唇上打著轉兒彷彿在品嚐美味一般。
析秋輕喘著氣,目光落在蕭四郎微闔的雙眸上,不願意錯過他一絲情緒的變化,彷彿感覺到她的反應,蕭四郎唇瓣一動直接壓上了她的眼睛,喉間呢喃道:「傻丫頭!」手已經順著腰間握住了她的豐盈。
生育過後,析秋彷彿變的敏感許多,細微觸碰她微微戰慄起來,蕭四郎移開唇看著她乖巧的閉著眼睛,他輕笑翻身而上,吻,便順著她的脖頸如岩漿般滾燙熾熱直洩而下。
析秋摟著他的脖子,嬌俏的身體不留一絲縫隙的蜷在他的懷中,她迷濛著雙眼回應著他,輕輕扭動著身體……
「四爺。」析秋睜開眼睛看著他,羞澀的道:「讓妾身來。」
蕭四郎眉梢微挑,立地抱著她翻了個身,將她置於自己胸前,析秋紅著臉學著蕭四郎的樣子吻了下去。
驚怔之後,便被濕濕軟軟的彷彿含著香甜吻迷醉。
散發薄荷清香的青絲如夜幕般遮住他的雙眼,腦海中析秋的樣子卻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清晰,蕭四郎摟著她的腰,能感覺到她緊張著卻努力放鬆適應的身體,他撥開遮在臉上的秀髮。
析秋擰著眉頭,回以微笑,身體輕輕擺動起來,抓著蕭四郎的手低頭去吻他。也學著他的樣子露出曖昧一笑。
蕭四郎眸色深諳,唇瓣的笑容越發的擴大,眼眸中便只剩她一人,放大,放大……
析秋香汗淋漓,原是心疼他這麼長時間的隱忍,卻沒有想到不過一刻鐘就再使不出力氣來,最後還是軟軟的倒在他的懷裡……蕭四郎輕吻她額頭的汗珠,笑著道:「還是讓為夫伺候夫人吧。」
析秋瞪著眼睛看著他,總要歇一刻的吧,卻沒有想到他不給她留半點的時間,身體裡的反應卻是他給出的最直接的回答。
析秋迷迷糊糊便昏睡了過去,不記得幾時,便聽到身邊悉悉索索的聲響,她迷迷糊糊的半睜著眼睛瞄了一眼正坐在床頭的蕭四郎,問道:「什麼時辰了?」
「丑時不到。」蕭四郎在他耳邊輕聲而道。
「嗯。」析秋聽著便朝他懷裡拱了拱,環著他的腰再次睡了過去,等再一次醒來時,她就覺得胸口一陣窒悶,她睜開眼睛就瞧見蕭四郎正半敷在她身上,含笑看著她,析秋問道:「今天休沐?」
「這三日選秀,我已告假!」
昨天可沒有說半句今天休息的事,析秋擰了擰眉頭要去拿懷表來看時辰:「嗯,那妾身起床給四爺準備早善。」
蕭四郎神采奕奕,手很自然的摸著她的後背,挑眉回道:「現在還早,再睡會兒吧。」
析秋確實困的很,努力睜了睜又強撐不住回道:「嗯,那我再睡一會兒,記得喊我。」說著拱了拱又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樣子,蕭四郎看著她嘟著嘴睡相憨實,不由輕笑又忍不住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