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在府裡為蕭延箏的事忙的腳不沾地,她心裡惦記著佟析硯,可也只能讓岑媽媽提著了東西回去看她,岑媽媽回來道:「親家四小姐人瘦了許多,也沒什麼精神,不過好在比前幾日去時好了一些,日日坐在房裡繡花,也不出門也不大和人說話,便是**奶去也只是應幾句。」
佟析硯從來不屑做女紅繡花的事兒,以前她便是一方帕子也要吵著讓心竹繡,不得不動針的時候,才會勉強伺弄伺弄,沒想到現在卻是坐在房裡開始繡花,她擰了眉頭越加的擔心。
就怕她將所有的事都憋在心裡不說,析秋問道:「你可和**奶提了,送四姐姐去我們府裡的別院暫住些日子?」
「說了。」岑媽媽點了點頭回道:「可是**奶說,她也曾和四小姐說過,說她大哥在蘇州常州做生意,若是四小姐願意,就送四小姐去江南走一走,也當散散心。」說完又歎氣道:「可是四小姐一口回絕了,說是若**奶煩了她,她就去剃了頭髮去廟裡去,否則她哪裡也不去。」
唉!她說出這樣的話,恐怕江氏此類的話再不敢說了。
「辛苦你了。」析秋也歎了口氣,只能她忙完了蕭延箏的婚事,過了她的回門禮再回去看看了。
岑媽媽笑著行了禮,忽又頓了頓又道:「還有件事,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析秋點了點頭,問道:「什麼事?」
岑媽媽就面露尷尬,小聲的道:「奴婢去給親家太太請安,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丫頭們端出來的痰盂……」岑媽媽有點說不下去,想了想才道:「腥臭難聞,恐怕親家太太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這些日子又是鑫哥兒的事,又是佟析硯的事,大太太的身體能支持到現在已經讓她很驚訝了。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和他聊起佟析硯的事:「……也不見人,也不說話,大嫂說送她去江南,她也一口拒絕了。」
「蔣大人也病了三日,聖上今兒還說起他!」說著頓了頓,析秋端了冰鎮的綠豆湯給他,問道:「如何說的?」
蕭四郎喝了一口綠豆湯,挑著眉頭道:「吏部有兩位官員名諱相同,又都是蜀中人,述職時就被人弄反了,其中一位告到聖上面前,就有人說是蔣大人親自批復的書。」
析秋挑了挑眉,述職的事自是要重重把關覆核才是,即便是錯了也不可能是蔣士林的一人的錯。
定是有人落井下石,乘此東風彈劾他罷了。
蕭四郎以手臂枕頭靠在軟榻上,看向析秋道:「和離的書今日已經批了,想必明日你四姐就能拿到了。」
析秋歎了口氣,希望她能挺過這關。
兩人說完,待敏哥兒回來,析秋便去太夫人那邊問安,太夫人看到析秋便問道:「親家四小姐還好吧?」
「岑媽媽今日去瞧過了,說是看著比前幾天精神一些,但卻不大與人說話……」析秋回道。
「這孩子婚姻也是不順。」太夫人歎了口氣:「你等見了她也勸勸她,若是家裡待的悶,你就陪她去別院住些日子,帶著幾個孩子那邊也涼快,有孩子鬧一鬧,又是陌生的環境,或許心裡能好受些。」
析秋點頭應是,鑫哥兒從碧紗櫥裡出來,跑到析秋身邊爬到她腿上坐著,昂著頭道:「四嬸嬸,四姨母病了嗎?」
「嗯,四姨母病了。」析秋笑著回道。
鑫哥兒就歪著頭想了想,又道:「那我把我的桂花酥糖給她吃好不好,祖母說吃一顆糖病就好了。」說著,就不等析秋回答跑了回去,又蹬蹬跑了出來:「四嬸嬸幫我給四姨母好不好?」
析秋笑了起來,摸著鑫哥兒的頭道:「鑫哥兒真乖,要是你四姨母知道一定很高興的。」說著真的讓春柳接了桂花酥糖:「我明天就讓人送去給四姨母。」
鑫哥兒點頭不迭,笑瞇瞇的窩在析秋懷裡。
太夫人看著也是呵呵笑了起來,又看向蕭四郎問道:「軍營的事結束了?」
蕭四郎點了點頭,回道:「已經搬營回去了。」說著頓了頓又道:「銀台近日奏折不斷,聖上還特褒獎了龐大人!」
太夫人聽著一喜,問道:「真有此事?」
「嗯,瞧聖上的意思恐有意提拔龐大人。」蕭四郎淡淡的道。
太夫人越發的高興,笑著道:「我也不求他能入閣拜相,只求他能踏實做事,一步一步走的穩穩當當便可。」
這樣的要求算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務實的要求了。
有了佟析硯的事,析秋越加希望蕭延箏能幸福。
越是臨近婚期,蕭延箏的話就越發的少,太夫人留了析秋說話:「你去看看延箏,她平日裡與你走的近,開解開解,是女子哪裡有不嫁人的,可沒有誰能一生待在娘家裡的。」
這也是婚前恐懼症吧,析秋笑著點頭道:「我這就去看看她。」太夫人頓了頓,又拿了本用錦緞包起來的書交給析秋:「你是做嫂子的……」
原來太夫人說的是這個,析秋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尷尬的接過太夫人手裡用錦緞包著的書,飛快的塞進袖子裡出了門。
太夫人和吳媽媽看著析秋有些狼狽的背影,遂雙雙笑了起來。
房裡正如春柳所言,平日裡要用的東西,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空空蕩蕩顯得有些冷清,蕭延箏坐在書桌後面看書,見析秋進來便迎了過來:「四嫂,您怎麼來了。」
「這兩日也不見你去我那邊走動,就想來瞧瞧你。」說著攜了蕭延箏的手,凝眉問道:「怎麼瘦了,沒有好好吃東西?」
「沒有!」蕭延箏垂了眉眼,聲音低低的道:「就是吃不下,心裡頭空落落的難受。」
析秋和她並肩坐下,輕聲的道:「這些日子,府裡發生的事情多,你心裡難受也正常,可也不能因此壞了自己的身體,你是要做新娘的人了,若是嫁過去的時候不漂亮怎麼辦,到時候龐大人可要怪我們沒將他的娘子養好了。」
蕭延箏嗔怪的瞪了眼析秋:「四嫂竟還拿我打趣。」說完卻是歎了口氣,挽著析秋道:「您說,二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析秋也歎了口氣,二夫人怎麼想,她也很想知道,便拍了拍蕭延箏的手道:「別想了,都過去的事情了,眼下你的婚事才最重要,龐家的人情關係吳媽媽也抄給你了吧,我將你要打賞的荷包都讓你身邊的幾個丫頭收著了,還有第二日一早上認親時敬的禮也都放在一個箱籠裡了,又貼了標籤,到時候你仔細點可別拿錯了。」
可謂是事事都考慮到了。
蕭延箏紅了眼睛,抱著析秋道:「四嫂,您對我真好!」
析秋笑了起來,手就碰到了袖子裡的那本書,臉又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幾次想開口又吞了下去……
蕭延箏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納悶道:「您這是怎麼了?我們之間你還有不好說的話?」
「咳咳……」析秋端了茶喝了一口,沉吟了半晌回道:「也沒別的事。」說著還是將那書拿出來遞給蕭延箏:「娘讓我給你的,你自己看一看,哪裡……哪裡不懂……」又喝了口茶:「便來問……問我。」
蕭延箏一臉茫然,好奇的打開來去看,等看到書上印的圖畫,先是一愣又仔細翻了一頁,頓時哎呦一聲合上了書頁:「怎麼是這種東西!」
臉也是紅了個透頂。
「四嫂,您怎麼拿了這種東西給我看。」蕭延箏摀住了臉:「快拿走!」
析秋看著她這樣,反而鎮定下來,笑著道:「你都快成親了,這些事總要知道的,現在害羞也比到時候鬧出笑話來的好啊。」
蕭延箏聽出析秋語氣中有打趣的成分,就擰了析秋的胳膊嗔道:「好啊,四嫂現在是不用怕我了,我這個小姑子眼見著也要出嫁了,將來可是回來要求這你這嫂嫂給碗飯吃了是不是,你反手了要報復我是不是!」
析秋也是咯咯笑了起來,點頭不迭:「是,就等著你三朝回門,給你剩飯剩菜呢。」
說著,兩個人就笑歪在了一起,蕭延箏心裡的忐忑也減輕了不少。
到最後,析秋卻是一句解釋也沒好意思說出口,硬留了書讓蕭延箏自己去看。
回道房裡洗漱過後,蕭四郎問她道:「娘留你說什麼?」
析秋聽著一頓,含糊道:「說是讓我去看二妹妹,她這兩日瞧著不大好的樣子。」說著,翻了個身:「四爺早些歇著吧,明日龐家的人要來送婚書的。」
蕭四郎看她,就微微挑了挑眉,滿臉的狐疑。
析秋卻是暗暗鬆了口氣,當初她出嫁時也是江氏來和她說的,江氏只是說了兩三句也是說不下去,今天卻是輪到她去和蕭延箏說。
心裡想著,她又翻了個身,想到江氏的肚子,又想到佟析硯的將來……
就覺得有熱氣噴在她的臉上,析秋忍不住睜開眼睛,就看到蕭四郎正挑著眼角用興味盎然的神情看著她。
「怎麼了?」析秋問道。
蕭四郎支起頭,側著身子看著她,反問道:「你怎麼了?」她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析秋搖了搖頭,回道:「妾身沒事,正準備睡覺呢。」說著,證明似得閉上了眼睛,蕭四郎卻依舊是看著她,就見她雖閉著眼睛,睫毛顫顫的顯然沒有睡著,過了許久析秋果然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道:「我就是擔心四姐姐。」
蕭四郎愣了愣,遂抱著她歎道:「沒事,改日我們再幫她尋一門親事便是。」
說的很輕巧。
析秋卻是笑了起來,在蕭四郎抱著她的胳膊上輕咬了一口,嗔道:「四爺說的輕鬆,四姐姐再好可也是成過親的,好好的男子誰願意娶成過親的女子!」
蕭四郎卻是不以為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事不過三,佟析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會不會真有蕭四郎所言的第三次,那麼這一次一定是美好的吧?!
第二日龐家的人送了婚書,析秋讓人備了酒席,請了雙方的媒人,鬧了一個下午她收拾妥當回到房裡,累的靠在軟榻上便睡著了,蕭四郎從衙門回來,還聞到析秋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便緊緊擰了眉頭,回頭問春柳道:「夫人今日吃酒了?」
「是,龐家的大嫂子硬是要敬酒,夫人抵不過只得喝了一杯。」
蕭四郎讓春柳打了熱水,親自給析秋擦了臉,又幫她脫了衣裳抱著她到床上,第二日析秋一早就醒來,送走蕭四郎和敏哥兒,又和婆子們將各處的事對了一遍,將要用的東西又理了一遍,才去太夫人那邊請安。
宮裡頭又有太醫來請脈,二夫人這些日子一直有惡露之症,太醫每隔三日就要來請一次脈。
到了蕭延箏出嫁這一日,析秋丑時未到便已經梳洗好了,和蕭四郎一個去了外院,一個留在內院,析秋先去了蕭延箏房裡,她正沐浴出來,臉頰紅撲撲的很羞澀的樣子,太夫人坐在一邊紅著眼睛強撐著笑意,大夫人避去了一邊未在。
全福人給蕭延箏開臉,和析秋當初一樣的程度和模式,上了妝了吃了蓮子銀耳湯,錦元伯家的兩位黃小姐隨著黃夫人已經到了,兩位黃小姐陪著蕭延箏說話,析秋便出去迎客。
阮夫人帶著阮平蓉,錢夫人,周夫人帶著任**奶,任二奶奶以及佟析言悉數到了,懷寧侯的馬夫人,武威侯的許夫人,誠意伯唐**奶扶著唐夫人……析秋引著眾人去了太夫人房裡,唐**奶就和唐夫人笑著道:「這位就是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