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哥兒會這樣,想必必是傷的不輕才是。
「去請太醫來。」析秋對吩咐春柳,又轉頭對奶娘道:「將人抱緊房裡去。」心疼的摸著敏哥兒的頭:「敏哥兒乖,我們進房裡讓母親看看傷在哪裡了。」
敏哥兒放在鋪著薄薄氈毯的,析秋脫了他的褲子,就露出膝蓋上流血的地方。
半個杯口的大小,蹭破了皮裡面的肉翻了出來,依舊是不停往外冒著血,析秋滿臉的冷然問道:「怎麼會摔成這樣,在什麼地方摔的。」
敏哥兒癟著小嘴,又疼的咧了起來,奶娘就在後面小心翼翼的回道:「在梅林前面摔的,那裡原本是堆了一小摞鵝卵石的,原是五爺鋪梅林留下來的,今兒也不知怎麼就散在了路上,出其不意的……」
析秋一愣,好好的石子怎麼就散在了路上了呢,她正要再問,敏哥兒扯了車她的衣袖,聲音低低的帶著不安道:「母親!是我自己不小心,您不要生氣了。」
析秋心疼的抱著他,朝眾人吩咐道:「打了熱水,在水裡放些鹽花,再拿了乾淨帕子來。」說著一頓又碧槐道:「房裡頭還有瓶外傷藥,你取了來!」
眾人應是而去。
析秋不由歎氣,敏哥兒一向很穩,卻沒有想到短短兩個月竟是傷了兩次。
待她把傷口清洗乾淨,正猶豫著要不要上藥時,太醫來了,析秋也顧不得避嫌,直接抱著敏哥兒忙讓太醫瞧,太醫歎著道:「沒有傷著骨頭,夫人將傷口處理的很好,再上點藥即可了。」說著就讓小童拿了瓶藥膏親自給敏哥兒塗上。
「勞煩您了!」析秋讓春柳送太醫出去。
太夫人來了,一進門便喊道:「敏哥兒呢,敏哥兒呢,摔著哪裡了?」說著,人已經親自掀了簾子由媽媽扶著進來了,敏哥兒哭的眼睛紅紅的,見太夫人進來眨巴眨巴眼睛,軟軟的喊了聲:「祖母!」
析秋也站了起來,喊道:「娘。」太夫人沒看析秋,疾步走了過去,抱敏哥兒在懷裡,疼惜道:「快讓祖母瞧瞧,摔的怎麼樣。」說著去看敏哥兒的膝蓋,隨即紅了眼睛:「怎麼就摔成了這樣了,我的兒……」
「跑快了不留神絆著腳了。」析秋接過碧槐奉來的茶給太夫人,太夫人沒接凝了眉頭道:「這散步便散步了,以後就別跑了,摔成這樣又落在筋骨上可疼的入心了。」緊緊摟著敏哥兒,愛憐的摸著他的頭:「可憐這麼小的孩子。」
彷彿是因為析秋的緣故!
敏哥兒卻是目光一轉,見太夫人語氣不大好,竟有些埋怨析秋的樣子,他便小聲道:「祖母,是敏哥兒不小,敏哥兒沒有聽母親的話在院子裡跑,偷偷去花園裡才會這樣的。」
「好好,祖母知道了!」太夫人安慰道:「你快躺著好好休息,這些天也不要去學館了,回頭祖母讓人去宋先生那邊打了招呼。」
敏哥兒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析秋卻覺得太夫人今天的態度有些奇怪,可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敏哥兒摔著她也心疼,何況太夫人一向疼他呢。
太夫人放了敏哥兒就轉頭過來,目光寒光道:「哪幾個人早上跟著的?」
奶娘和冬靈還有另外一個小丫頭就顫顫的跪了下來,太夫人冷聲喝道:「留著你們何用,三個人護著一個孩子都沒有護好!」一頓便對吳媽媽道:「喊了柳媽媽來,一人打十板子長長記性。」
奶娘幾人一驚,另外一個小丫頭年紀不過七八歲,一聽打十板子頓時嚇的腿一軟癱在地上,哭著道:「不關我的事……」
吳媽媽已經吩咐了小丫頭去請柳媽媽。
「娘。」析秋柔聲道:「您也消消氣……今兒也是意外,那路上平日時順坦的很,今兒也不知怎麼了就多了些小石子!」說著一頓又道:「冬靈她們年紀還小,十板子也受不得……」
太夫人就瞇了眼睛,深看了析秋一眼,又轉向冬靈幾人,喝道:「拖出去!」
析秋就怔在哪裡!
她以前也感覺到太夫人不喜歡自己,可便是才入府的那段時間,太夫人也不會對她有過這樣的態度,今兒格外的露骨,若說她心疼敏哥兒遷怒她這個做母親的,她也無話可說,畢竟敏哥兒在她身邊受傷的,可是她這樣分明就是帶著一絲牴觸的情緒!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太夫人突然變成這樣?
太夫人站了起來,對析秋道:「你這兩日忙,府裡的事情突然落在你身上,可府裡的事是府裡的事,敏哥兒你可不能馬虎大意了,多派些人在她身邊才是。」
析秋無話可說,低頭應是。
太夫人重新坐在床邊上,哄敏哥兒。
為了不驚著敏哥兒,冬靈和奶娘被拖出院子,在外面打了起來,辟辟啪啪的聲音聽不清,但幾個人求饒的哭聲卻很清晰。
析秋緊緊蹙了眉頭,讓春柳拿了傷藥去給三人。
敏哥兒彷彿沒有聽到,閉著眼睛,發出輕淺的呼吸聲。
太夫人滿臉心疼的陪著坐了會兒,才由吳媽媽扶著回去。
等太夫人一走,敏哥兒就睜開眼睛來:「母親!」析秋一愣走過去坐在床邊問道:「怎麼了?」
敏哥兒就低著頭道:「奶娘……她們沒事吧?」滿臉的愧疚。
「沒事,母親讓人拿了藥去,一會兒再請了大夫進來瞧瞧。」說著揉了揉敏哥兒的頭,安慰道:「這兩天你就聽祖母的話,在房裡待著,膝蓋上的傷口若不躺著,動來動去很難癒合……」
敏哥兒垂了頭,喃喃的點了點頭。
析秋讓岑媽媽做了敏哥兒最愛吃的點心端進來,陪著他吃了點心,大夫人和二夫人還有蕭延箏來了。
各坐了一會兒,大夫人和二夫人走了,蕭延箏留在房裡和析秋說話:「……娘也是心裡著急,說的話重了些,你千萬別放在心裡,我瞧著她現在對你和二嫂還有大嫂可是都一樣的。」說著一頓又道:「娘的脾氣是這樣,便是我有時候她若是訓斥起來,也不留情面的。」
析秋自然往心裡去了,因為太夫人的態度太奇怪了。
她笑著點了點頭:「沒有的事,娘是長輩訓斥我幾句也是應該的。」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便道:「你說娘將身邊的連翹派在鑫哥兒身邊了?」
蕭延箏就點了點頭,回道:「二哥讓胡總管去莊子裡挑兩個小廝上來,說在外院請了師傅教些拳腳,以後跟著鑫哥兒。」
析秋鬆了口氣,鑫哥兒身邊人多了,她也放心一些!
送走蕭延箏,析秋便吩咐春柳:「你去梅林邊看看,敏哥兒是在哪裡摔的。」春柳一怔,領會了析秋的意思,轉身便出了門。
門外,張媽媽正好來回稟,說是喜鵲登梅的紅木圓桌找到了,放在哪裡,析秋讓她放在了太夫人院子邊的廣廳裡,李媽媽應是也退了下去。
春柳回來了,回道:「石子沒有了,奴婢問了負責梅林修枝的婆子,說是那裡確實堆了十幾塊小石頭,原來是建大夫人的暖房時用的,後來五爺就讓人搬了一些鋪在了梅林裡,這裡便堆了一些,可就怕絆著人所以都堆的遠遠的,她也不知道怎麼會好好的跑到甬道上去。」
析秋緊緊蹙了眉頭,春柳問道:「夫人,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析秋擺了擺手,一會兒鑫哥兒和晟哥兒也來了,等晚上回來和蕭四郎一起陪著敏哥兒吃了晚飯,一家三口坐在房裡,由析秋陪著敏哥兒說了幾個故事哄了他睡覺,第二天一早上龐家來送聘禮的人便就來了。
「合歡,嘉禾,阿膠,九蒲……共就九件堆在太夫人正院裡……」
析秋留了碧梧和岑媽媽照顧敏哥兒,太夫人也放了宋先生一天的假,鑫哥兒和晟哥兒便吵著要去找敏哥兒,太夫人讓連翹帶著幾個丫頭以及兩個新來的小廝去了析秋的院子裡陪敏哥兒作伴。
二夫人和大夫人都因為各自的身體和身份都不能出席,析秋只能留在前院接待客人。
院子裡佈置的妥當了。
析秋細算過人數,連著龐家來的人加上府裡頭的一共是十七個人,所以她讓人找出兩張喜鵲登梅的大圓桌,一桌可以坐八個人,疏落一些也可以坐上六個,龐家來的人據說是隔房的兄嫂,要另開一桌,太夫人和婁老太君另開一桌……
她在心裡細算過,回頭吩咐李媽媽:「去庫房裡看看,有沒有天藍,寶藍或是天青的顏色,換了這正紅色的,雖是喜慶可看著覺得厚重,又是在廳裡頭……」現在已經算是初夏,動的多了額上便會滲出細密的汗珠來,廣廳坐的人多看著出出紅色未免的顯得更悶熱。
不是正日子,不用講究這些!
李媽媽目光一轉,不去否決析秋點頭應是:「奴婢這就吩咐人去找。」
析秋點了點頭又轉頭去看另外一個婆子:「派四個丫頭站在門口,各記住了各位夫人要坐的位置,人進來便領了去!」婆子點頭應是。
析秋又仔細吩咐了其它瑣碎的事,見眾人一一落實了去做,她終於鬆了口氣。
春柳端了茶給她:「忙了一早上,一會兒客人該到了,您歇會兒吧。」
析秋喝了口茶,看著她問道:「你一會兒回去瞧瞧,敏哥兒他們在做什麼,記得回來報我。」
春柳點頭應是。
龐家來了個兩個堂嫂,媒人自是不會再是胡夫人,而是換了位龐大人的同僚夫人,也是通政司參議,年紀約莫三十出頭長的白白胖胖的很有福氣的樣子,蕭府這邊請了錢夫人,一上午走了該走的禮,蕭府收了龐府送來的聘禮,兩方將其實早早議定的婚期公佈了,五月十六!
李媽媽找了幾塊天青色的布來,析秋一看便歎了口氣,擺手道:「算了吧,現在去再去做桌布也來不及了,就將究用紅色!」
李媽媽沒有說話,依舊是應了讓人將布重新送了回去。
唐**奶來了,析秋迎了出去,和唐**奶互相見了禮:「……恭喜,恭喜!」說著看著析秋道:「二夫人有孕,我家大姑姑身份不便,這回兒可就是你一個人在忙了,辛苦了。」
「也就說話的檔兒,哪裡會辛苦!」析秋笑著道:「太夫人在房裡和錢夫人說話,我送您進去。」
唐**奶很客氣的擺了擺手,笑著道:「你忙著,我來的時候可是瞧見了武威侯的馬車在門口停下來了,這會兒阮夫人也要到了,你先忙著吧,我去拜見了太夫人再去後面看看我家大姑奶奶。」
「那我就失禮了。」析秋讓碧槐引唐**奶進去:「大嫂在房裡呢,我讓人給您備著滑竿。」
唐媽媽有些驚詫的看了眼析秋,細細打量了一眼,笑著點頭:「還是四夫人想的周到。」帶著丫頭婆子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四夫人!」阮夫人果然如唐**奶所說,後腳就到了。
析秋迎過去,見到她身邊跟著一位小姑娘,約莫**歲的年紀,長的粉雕玉琢的樣子,她笑道:「阮夫人!」
「蓉兒,快喊四夫人。」阮夫人笑著將身後怯生生的小姑娘拉出來,小姑娘就規規矩矩朝析秋行了個禮,喊了聲:「四夫人。」析秋滿臉的笑應了,阮夫人介紹道:「這是家裡頭最小的,叫平蓉,平日裡最淘氣,我說今兒過來竄門,她硬是擠到馬車上不肯下去。」
析秋倒有些意外,小姑娘看著很羞澀,她笑著從懷裡拿了塊指甲蓋大小的珍珠耳墜出來做見面禮:「閒著沒事自己做的,拿去戴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