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雲就搖著頭道:「沒有,自從晟爺開館後,就沒有來過我們房裡,奴婢幾次去找,晟爺都將奴婢打發走了,就連姨娘去也沒有用。」說著一頓又道:「晟爺現在連太夫人房裡也不常待,奴婢有時候便是想去看一看也尋不到人。」
五夫人聽著一愣,問道:「不在太夫人房裡,那他都在做什麼?」
「在四夫人房裡。」秀雲將敏哥兒搬回去的事和五夫人說了一遍:「連晟爺和鑫爺都日日滯留不肯回去……和四夫人親的很。」
五夫人聽著就緊緊的絞了帕子,咬牙道:「她倒是會做好人,籠絡人心!」秀雲聽著目光一閃,湊到五夫人耳邊道:「姨娘讓奴婢告訴您,前些日子胡夫人到府裡來了幾趟,姨娘讓您去接觸接觸胡夫人。」
五夫人一愣,沒明白籐秋娘的意思,秀雲就解釋道:「……胡二小姐生病,求了太夫人尋醫,這件事太夫人讓侯爺去做,不過一直沒有消息,四爺到現在還不知道呢。」
「她是說……」五夫人腦中飛快的轉著,秀雲又道:「大爺讓我們姨娘去求侯爺見大爺一面,可是我們姨娘上次求了侯爺後,侯爺一句話也沒有說,還甩袖走了,從昨日開始就是姨娘侍寢的日子,侯爺卻歇在了凌波館,姨娘怕辦不好大爺吩咐的事情,就想著讓您從四爺那邊入手。」
五夫人聽明白了秀雲話裡的意思,道:「你是說讓胡夫人在我們家裡見到四爺,求四爺給胡二小姐尋大夫?四爺當初對胡家頗為照拂,如今得了消息定會再伸手幫胡家?」
這件事有許多的可能,若是四爺對胡家真的還有情意在,那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那麼她這個中間人,四爺自也會念著好,大哥的事再去求四爺也會方便許多,若是四爺不念她的好,有胡二小姐以及胡家和四爺的淵源在,說不定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聖上派去通州的雷公公已經赴任,籐家在通州的生意受到不小的衝擊,就連宮中內務府的生意,開了年也多了幾家競爭者,大哥兩頭著急,四處求人,銀子不知使了多少,而聖上在大殿之上駁回了幾位閣老反對重設市舶司的奏折後,便沒有人肯為籐家說話。
如今除了宣寧侯府的兩位爺,沒別的路走了。
五夫人腦海中浮現出晟哥兒在析秋面前撒嬌的樣子,她瞇著眼睛道:「你告訴秋娘,就說我知道了。」
秀雲送走五夫人,關了門一路回了二房。
二夫人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喝茶,臉上露出笑容來,紫檀低聲回道:「秀雲去角門見了五夫人,奴婢隔得遠沒有聽清,只聽到她提到了侯爺。」
「隨她們去吧。」二夫人笑瞇瞇的道:「晚上早些關了門,你在門口守著見到侯爺便說我身體不適,讓她去籐姨娘房裡歇著。」
紫赯聽著一愣,顯然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
二夫人就淡淡的笑著道:「月末侯爺一夜都未在沈姨娘房裡留宿,這月頭自是要在籐姨娘房裡歇了才是,免得別人聽到,還以為我沒這度量容不了人呢。」
紫檀笑著應是,理解了二夫人的意思,兩位姨娘自是要一碗水端平,親了哪個疏了哪個,另一個心理自是不舒服的,二夫人這是要讓兩位姨娘去爭,不管誰勝誰負得利的可不是只有二夫人。
紫檀正要出門,二夫人放了茶盅又道:「去,把太后賞的大紅袍給籐姨娘送一些去。」
紫檀領命,就包了大紅袍,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和丫頭婆子們聊了許久,才慢悠悠的去了籐姨娘房裡。
太夫人也正在和蕭延亦說話:「那位張醫女可尋著了?」
蕭延亦擰了眉頭道:「說是去了餘杭,再有幾日才回回京中來。」
太夫人略點了點頭,皺了眉頭道:「你也派人去打聽打聽,可還有什麼醫術好的,胡家的事我們能幫一把就幫了,當年親事未成,如今也算是還了一份人情。」
蕭延亦點頭應是,道:「不如請了宮裡的太醫先去瞧瞧。」
太夫人歎了口氣,點頭道:「明兒就讓趙總管拿了牌子去請,總不能誤了性命才是。」又道:「老四那邊你不能漏了底,畢竟是過去的事,若是析秋知道了,難免心中有些疙瘩。」
蕭延亦自是不會提:「嗯。」太夫人又道:「籐家的事如今怎麼樣了?聽說內務府今年三月要公開競價供貨?」
「沒錯。這也是聖上的意思,說是查了先帝在位時宮裡的財政支出,要縮減開支,便出了這樣一個法子,朝廷裡響應聲一片,連前些日海禁的事都沖淡了不少。」
「聖上越發的沉穩了。」太夫人讚道:「這一樣執政勤勉,開源節流便能得一片讚聲。」
蕭延亦微微一笑,籐家的事便是他想管也管不了,聖上心裡對籐家定然早有了計議,他又怎麼會有辦法去改變聖上的決議。
析秋房裡,她和敏哥兒在次間裡用飯,天益隔著簾子回道:「夫人,四爺說是有事晚上不回來吃了,讓您不用等他。」
「知道了。」析秋應了讓奶娘領敏哥兒回去歇著,她吩咐春柳留了門,便回房裡歇下。
「禮送去蔣府了吧,四姐姐可說了什麼?」
析秋將敏哥兒送去學堂,從太夫人處回來,春柳已經自蔣府回府,聽析秋問起她答道:「四姑奶奶說不過小生辰,還勞煩您記得。」說著一頓又道:「四姑奶奶還問您,今兒可回家去吃午飯。」
京城中二月二這一日,新嫁的女兒和女婿要回娘家去吃午飯,漸漸的這些習俗也淡了些,各家有事也有不回去的,所以析秋並未放在心上。
「知道了。」析秋淡淡說著:「可見到蔣老夫人了?」
春柳想了想回道:「見到了,奴婢去時四姑奶奶正和將老夫人在院子裡散步,不過瞧著四姑奶奶臉色不大好。」她瞧見蔣府院子裡種了許多花草,一看便是新種上去的,土也新翻的。
析秋聽著擰了擰眉頭,蔣士林知道佟析硯有花粉過敏,怎麼還在院子裡種了花?
「奴婢走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佟府的馬車了,像是房媽媽也去了。」
佟析硯生辰,大太太讓房媽媽過去也在情理之中。
析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等中午敏哥兒回來,和敏哥兒一起去太夫人房裡吃了龍鬚面後,下午鄒伯昌和朱三成各自從莊子裡來了信,鄒伯昌說是山東那邊的地勢太高,劉管事去瞧了,說是等年底可以種些棉花或者蕃薯一些耐旱的莊稼,目前地裡的苞米長勢還算不錯。
通州那邊暫時也沒有太多特別的,到是朱三成讓他有些意外,不過幾日的功夫和旁邊錦鄉侯府莊子裡的管事認識了!
析秋依舊研究《四民月令》上的農作物,她常常在想,種植上或許也講究天份,這些東西她便是記住,想必實踐起來就是照本宣科也未必能做得好!
她歎氣,放了手裡的書想到佟敏之,縣試在即也不知他準備的如何,心裡想著第二日待敏哥兒去了學堂便辭了太夫人回了一趟佟府,大老爺從永州寫信回來,說是三月初動身回來,信裡囑咐佟敏之認真考,不要有心理負擔,佟慎之也常常晚上與他秉燭長談,夏姨娘緊張的日日在佛前燒香拜佛,連江氏不由生出緊張來,日日和江夫人商量著給讓廚房給佟敏之換著花樣做菜。
析秋瞧著心裡微安,吃了午飯便回了府裡。
過了兩日,蕭四郎自衙門回來,天益在門口迎他,跟在身後回道:「四爺,張醫女已經在通州了,說是明天就能到。」說完,遞了一封信給蕭四郎:「小人今兒一早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接了。」
蕭四郎淡淡接過信拆開掃了一眼,看到裡面的內容微微挑了挑眉,笑道:「沒想到她們見過一面,竟還生出情分來了。」
天益沒聽懂蕭四郎的話,歪頭想了想又道:「等人到了,小人是直接送去胡府,還是……」
蕭四郎將信還給天益,大步往內院走,邊走邊道:「先將人領到府裡來,她要見一見夫人。」說著一頓又道:「胡府那邊你去辦吧,若是有什麼需要滿足了便是,其它的事不用告訴我。」
天益點頭應是,又道:「籐家大爺又遞了帖子,五爺今兒也來過……您看?」
蕭四郎想也不想的揮手道:「告訴他們該說的話我已經言盡,無需再見!」
「明白了!」天益便在二門口的儀門處停了腳步。
蕭四郎進了院內,便看到一群丫頭婆子圍在院子裡,析秋帶著敏哥兒正在院子的地上畫什麼,兩個人蹲在地上小聲說笑,就聽析秋道:「身體也要適當鍛煉了才是,你要多和你父親學學,他便是有武藝在身,也每日早起練劍強身健體。」
聽到析秋誇他,蕭四郎嘴角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析秋說完,就拍著手站了起來,敏哥兒垂著臉站在她身邊一臉被強迫的樣子,二銓就躲在一遍好奇的看著地上。
蕭四郎的目光也落在地上,就見平整的青石磚上,用白色的石粉畫了許多小格子,格子的頂端又畫了一個像屋頂一樣格子的,裡面放了塊石子……
蕭四郎在穿堂站定,目含暖意的看著他們母子。
「單腿跳!」析秋拉著敏哥兒:「你來試試。」
敏哥兒不動,析秋就指著二銓道:「二銓,你來做做示範。」
二銓聽令,就將衣擺塞進腰帶裡,提著左腿就自最下方的左邊的格子一步一步的去跳,一直道屋頂上再轉了身小心的踢著石子,又重新一路回到**。
蕭四郎挑眉,這又是什麼新鮮玩法。
析秋一臉認真的看著敏哥兒:「快試試!」
敏哥兒求救似得的去看春柳,又去看自己的奶娘,無一例外大家都轉開眼,敏哥兒就擰著短短的眉頭,勉為其難提著腿去跳,因為年紀太小跳了幾次就歪在一邊放了腳,析秋便會在一邊道:「重新回到原點再重新開始。」
蕭四郎總算明白,析秋是想培養敏哥兒童趣,讓他多些孩童的單純,順便強健身體。
這樣的遊戲……他挑了挑眉,頗有些不以為然。
敏哥兒苦惱的站著,看著析秋,不明白嫡母怎麼會想到這樣遊戲讓他玩,他又不是鑫哥兒,他還有幾張紙的字沒有寫完,先生讓抄的課也沒有抄齊。
「母親!」敏哥兒滿臉不樂意的道:「我還有事,不想玩了。」
析秋聽著便是一愣,這是敏哥兒第一次在她面前,發表自己的意見。
敏哥兒看到她的表情,隨即也是怔住,驚覺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就緊張的朝後縮了半步,又想到析秋一向脾氣好從未真的斥責過他,想到這裡退後的半步又收了回來。
站在那裡與析秋對視,半分不讓!
析秋笑了起來,突然蹲下來在敏哥兒臉上親了一記,笑著道:「那明日早上早點起來,繞著院子跑五圈,若是你答應了,我現在就放你回去練字。」
敏哥兒已經適應了她的親暱,甚至連臉頰濕濕的印記都沒有去擦,只是擰了眉頭點頭道:「三圈可不可以?」
竟然學會討價還價還價了,析秋眉頭一挑。
正要說話之時,忽然身後有道沉沉的嗓音響了起來:「母親說什麼便是什麼,何時竟學會頂嘴了!」
敏哥兒聽到聲音,便本能身體一縮,腳步一拐竟是躲倒了析秋的身後,探了頭,又驚覺自己的反應不對,才站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垂著頭,抱拳行禮喊道:「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