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岑媽媽道:「定親時四爺還小,後來兩人慢慢長大,胡小姐因為身子不好,又是自小訂了親事,就基本沒有出來走動過,她和四爺也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她很想告訴析秋,四爺和胡小姐不過是定了親事罷了。
「我知道了。」析秋笑著說著,臉上表情淡淡的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那胡夫人怎麼又給二小姐做媒了?」
岑媽媽道:「這件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奴婢知道,太夫人一直對胡夫人禮遇有加,所以每每胡夫人到府裡來走動,太夫人都會親自接見,許是因為這事,胡夫人提到龐家時,太夫人仔細看過龐大人,就答應了,倒不是因為是胡夫人做的媒,才定的胡大人!」
岑媽媽顯得很緊張,不停觀察析秋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所以當胡夫人到府裡來時,大家才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是覺得如果胡小姐不早逝,如今的四夫人應該是胡小姐才是?
而胡夫人,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如果不離世,現在也該是二品誥命,堂堂的大都督夫人才是?
析秋嘲諷的笑笑的,又道:「您去忙吧,這段時間廚房的事辛苦您了。」她和岑媽媽談過,讓她到房裡來服侍,可岑媽媽拒絕了,說是她好幾年沒在主子跟前服侍,若是再到房裡去,怕手下生疏給析秋添麻煩,不如就留在廚房,她也自在些。
析秋明白,她們現在正餐雖依舊從大廚房過來,但平日裡許多吃食許多還是從小廚房做了送來,岑媽媽留在廚房,也是為了在吃食上能盡量把關。
析秋沒有強求,有岑媽媽這樣的老人留在廚房裡,她也放心。
「那奴婢下去了。」岑媽媽遲疑的看了眼析秋,緩緩退了出去,但提著的心卻一直沒有放下去,等下午蕭四郎出門,岑媽媽故意在院門口候著蕭四郎:「四爺!」
蕭四郎一愣,回頭看著岑媽媽問道:「什麼事。」
岑媽媽看了眼院子,見四夫人身邊的幾位丫鬟都沒有出來,她便迅速將析秋問胡家的事說了一遍:「奴婢怕夫人多想,四爺您看……」
蕭四郎聽著面色不變,卻是挑了挑眉頭,他看著岑媽媽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道:「你去吧,我知道了。」
岑媽媽見蕭四郎彷彿沒有放在心裡,不由急切的道:「四爺,您要不要和夫人解釋一下?」
「我心裡有數。」蕭四郎說著,轉身便去了外院。
這邊析秋吩咐碧梧道:「你去府裡打聽看看,當年胡家還沒有旁的事情。」岑媽媽的樣子,分明就是有話沒有說完,對她還是有所隱瞞。
等下午碧梧回來,就回析秋道:「當初胡小姐生病時……四爺曾托了許多人,在民間尋神醫良藥,後來還親自去通州請了張神醫。」
張神醫?
析秋想到當初她中毒時,來的那位張醫女!
她目光閃了閃,沒想到蕭四郎當初為了胡小姐做了那麼多事。
碧梧看了眼析秋的神色,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據說,當年胡大小姐去世後,胡夫人有意想讓胡二小姐代替長姐嫁到蕭家來……那位胡小姐還來府中住了幾日。」
析秋一愣,問道:「那後來婚事怎麼又取消了?」
碧梧搖著頭,也是一臉茫然:「大家眾說不一,有人說二小姐長的其貌不揚,四爺沒有看上,有人說四爺對大小姐情意深重,若不然胡大小姐去世後,四爺怎麼會為了胡大小姐守孝三年呢。」
兩種假設,析秋都存有疑惑,尤其是那位胡二小姐,竟然在府裡住了幾日,這麼說來當時太夫人是同意了?
那麼蕭四郎又是什麼態度呢?
析秋知道,那是以前的事情,無論蕭四郎當時是什麼態度,但事情過了這麼久,即便真的有事也該過去了。
她並非介意,而是單純的好奇。
況且,胡家既然對蕭家有恩,太夫人又對胡夫人這樣禮遇,那麼蕭四郎對胡夫人對這位前任岳母又是什麼態度呢?
她靜靜坐著,沒有說話。
太夫人中午起來,哄了鑫哥兒,敏哥兒吃了點心後,祖孫三人正坐在一起說話,鑫哥兒就問太夫人:「祖母,晟哥什麼時候回來?」
「你們五叔派人來說,說是明天就把人送進來,怎麼……想晟哥了嗎?」太夫人笑著道。
鑫哥兒點點頭道:「想!」太夫人聽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時,吳媽媽掀了簾子進來,朝太夫人看了一眼,太夫人就轉頭笑著和兩個孩子道:「這會兒外面出了太陽,你們到院子裡去玩吧,不過要記得不能跑的太遠。」
敏哥兒和鑫哥兒雙雙點頭,各自下炕穿了鞋,由奶娘牽著手出了門。
太夫人端茶啜了一口,問道:「什麼事?」
吳媽媽就小聲道:「寶珠被四爺送去山東莊子裡了。」太夫人聽著一愣,詫異道:「可知道為了什麼事?」
「那邊都是四夫人的人,奴婢也只聽了個大概,一早上四夫人就把寶珠找去了,後來留了寶珠在房裡,又關了房門……發生了什麼事並不知道,只知道等四爺回房就喊了胡總管進來,說把人送到莊子裡去。」
太夫人聽著若有所思,沉吟許久擺手道:「送去便送去吧,那丫頭也確實是個不省心的。」並不想深究其間的事情。
吳媽媽也垂了眉眼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正說著,紫薇掀了簾子露臉回道:「四夫人來了。」
太夫人就看了吳媽媽一眼,吳媽媽親自掀了出去迎析秋,析秋笑著朝吳媽媽道:「這兩天天氣好,我瞧著梅林裡梅花都透了新枝,也不知是不是要開花了。」
「往年都是這時間。」吳媽媽笑著打起簾子:「奴婢記得去年梅花開時,正是上元節。」
析秋笑著點頭:「這敢情好,等到正月十五元宵節,我們不賞燈倒是可以賞梅了。」
吳媽媽跟著後面應是。
析秋已經進了門,朝太夫人行了禮:「娘。」太夫人點點頭問道:「老四呢,這會兒在房裡還是出去了?」
「中午喝了點酒,在房裡歇了午覺,這會兒還沒起!」說著人已經在太夫人腳邊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太夫人點了點頭,歎道:「他衙門裡的事情也多,平日裡我瞧著比他二哥還忙,整日裡又是應酬,可得仔細點身子才行。」
析秋應是:「四爺心中有數,每每喝酒便也是點到為止,旁的人也不敢強求,您就放心吧。」並沒有隨著太夫人的話去責怪蕭四郎。
太夫人心裡暗暗點頭,又放心了一些。
吳媽媽奉茶過來,析秋笑著接過,端在手裡垂了眉眼和太夫人道:「……有件事想和娘說,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太夫人目光一閃,笑著道:「前段時間,山東莊子裡管事來,說是自家兩個兒子年紀大了,求了我在府裡配個人,你也知道的。」說著一頓,又道:「我尋思了些日子,就定了寶珠去,也讓人和那邊的管事打了招呼,想著就這幾天把人送過去。」
卻是先析秋一步,將寶珠的安排說了出來。
析秋一怔,她沒有想到太夫人不但沒有問寶珠的事,還說將寶珠配了去山東,這樣一來就等於告訴她,寶珠被送走了不管她出於什麼原因,她並沒有介意,不但沒有介意還恰恰和她的想法一致。
不愧是太夫人,寶珠被送走已經是事實,她沒有必要將寶珠接回來,何不就順手給了析秋這個人情。
析秋露出感動的樣子,看著太夫人紅了眼角喊道:「娘……」
太夫人卻是笑了起來,道:「這點事也紅了眼睛,真是沒長大的孩子。」
析秋紅了臉垂下了頭,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
下午回房裡,蕭四郎也剛剛從外院回來,析秋便想就著昨天的話題,可想到蕭四郎昨天的態度,她便沉了聲等他主動來說。
於是,她便坐在一邊,拿眼去看蕭四郎,等著他說話。
蕭四郎就坐在一邊,拿了折子去看,彷彿沒有察覺析秋的異樣,說著一些旁的事情。
直到吃了晚飯,他說了很多話,卻獨獨不提昨晚的話題。
晚上,她服侍蕭四郎梳洗後,兩個人就靠在床上,析秋就主動將下午在太夫人房裡的事和蕭四郎說了一遍,蕭四郎聽完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沒有旁的話。
還是這樣。
析秋眼底閃股慍色,賭了氣就拿了書坐在一邊看。
心裡卻想著下午岑媽媽說胡家的事,她忽然想起來,當初和大太太去普濟寺時,在普濟寺外看到了胡家的馬車,她當時還覺得奇怪,沒有想到兜兜轉轉,胡家竟然和蕭四郎又有這樣的淵源。
她記得當時在山腳下也碰到了蕭四郎,蕭四郎還隔著簾子和大太太說了話,如今看來,那一次並非巧合,蕭四郎去普濟寺是不是就是見胡家的人呢?
是不是說他和胡家還有聯繫呢。
她側目去看蕭四郎,見他正擰了眉頭,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要是問他,他定然還是不會說的吧。
析秋歎了口氣,手裡的書漫無目的的翻了一頁,卻不想開口說話,又翻了一頁……
嘩啦啦的翻書聲在房裡不斷重複著響起。
蕭四郎側目看著析秋,就見到她拿著書,一頁一頁的翻著,擰著眉頭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平時看書看的很慢,每一個字都會細細的看,有時候還會拿了筆在後面註解,但今天卻是不同,翻書這樣快分明就是沒有去看。
蕭四郎眉頭漸漸挑了起來,就靠在一邊也不去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析秋翻了幾頁,又將《四民月令》放在一邊,在床頭又抽出《大周地理志》來看,翻了幾頁不知不覺就翻到徐州那一頁……
蕭四郎的目光就落在書面上,眼底光芒閃爍起來……
他拿走身後的迎枕,抽身便躺了下來。
析秋本以為蕭四郎至少會和她說點什麼,可他就這樣睡了,兩人躺在一起一個晚上,她卻是半句話都沒有說,析秋放了書隨手便熄了燈,也在床外躺了下來。
黑暗中她翻了個身,背對蕭四郎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一隻手伸了過來搭在了她的腰上,析秋一愣一瞬睡意俱都消散無蹤,她等了等蕭四郎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便小心翼翼的將他的手拿了下去,重新躺好,她悄悄朝床外移了移……
那隻手,又重新搭了上來。
析秋擰了眉頭,緩緩吐出口氣,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努力忽略那隻手。
那隻手開始不安分,一點一點順著衣襟探到了她的胸口,析秋眉頭一橫就拍了那隻手:「妾身很困!」說著扭了扭身子,想要避開那隻手。
「啊!」那隻手沒有離開,反而一用力將她扯進了被子裡,隨即她的後背已經貼進了蕭四郎的懷中,析秋一驚便呼出了聲。
「四爺!」析秋慍怒道:「妾身很累,妾身現在要休息了,四爺也早些睡吧!」
不說就不說,索性大家都不要說話罷!
「胡家的事……」靜謐中,蕭四郎在她身後,突然開了口:「並非如眾人說的那樣。」
析秋聽著一愣,沒有想到蕭四郎會主動去提胡家的事,她沒有搭腔卻暗暗在等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