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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49章 談心(1) 文 / 莫風流

    沈夫人笑著道:「我這才輕鬆些,想著總能休息些時間,把這一身肉甩了,誰想道這……」說著面頰微紅笑了起來,又想到身邊還站別人,就笑著道:「瞧我這沒規矩的,忘了介紹了。」

    「這是韓夫人!」沈夫人朝析秋介紹,又轉頭和韓夫人介紹:「這是蕭四夫人。」

    韓夫人笑著接了話:「知道,遠遠的瞧著我就知道這是蕭四夫人。」

    右軍都督韓承的夫人!

    析秋也笑著還韓夫人的禮,韓夫人很瘦,皮膚微黑鼻子特別的高,顯得有些凶巴巴的,但笑起來嘴角卻有甜甜的酒窩,所以讓析秋覺得,她笑和不笑時有點像兩個人。

    「也久仰您大名,常聽人說起您。」

    韓夫人的聲音有些粗,她笑著道:「我常聽我家那口子提起您,說您端莊優,一個抵得上我十個……」她聲音很高,引得兩邊的人競相轉頭來看她們,析秋暗暗擰了擰眉頭,就覺得韓夫人說話有些沒譜。

    沈夫人怕析秋尷尬,目光一轉就扯了韓夫人和析秋道:「我好像瞧見錢夫人來了,我們去那邊瞧瞧。」

    錢忠的夫人。

    析秋點頭,也道:「我去娘那邊!」又道:「改日去府裡坐。」韓夫人也點著頭:「一定一定!」

    沈夫人就拉著韓夫人去了另一邊。

    析秋又重新回到太夫人身邊,見大家並無異樣就暗暗鬆了口氣。

    正在這時太后娘娘身邊的段公公喧大家進去,析秋跟在大夫人身後進了慈安宮的正殿裡,隨後又去皇后娘娘的宮裡,皇后娘娘因為有孕在身不宜操勞又恐人多衝撞了去,大家便隔著簾子磕了頭,便各自出了宮門。

    二夫人留在太后的宮殿裡說話,待會兒還要去榮郡王府,析秋便和大夫人坐了一輛車,太夫人獨自坐了一輛車回了南牌樓,人還未到宮裡的賞賜已經到了,蕭四郎就直接去了外院招待宮裡來的內侍,太夫人擺著手道:「你們都回去換了衣裳吧,稍後過來吃飯。」

    等析秋換了衣裳回來,蕭四郎已經在太夫人房裡,太夫人臉色很不好看,看著蕭四郎問道:「聖上就為這件事?」

    析秋聽著一頭霧水,不由拿眼睛去詢問蕭延箏,蕭延箏就挨著析秋小聲道:「武進伯在聖上面前打了酒嗝,被聖上調侃」酒囊飯袋「但四哥說,看似調侃但聖上卻是面含冷意,伯公爺聽著出了宮門就暈過去了。」

    析秋愣住,這年節裡頭昨夜多喝了一杯,早上打了酒嗝,最多是殿前失儀,聖上這樣說未免也太重了些。

    她心裡想著,就看到蕭四郎側目看了她一眼……

    是怕她多想吧,畢竟武進伯是佟析言的公公。

    太夫人歎了口氣,搖頭道:「……任伯公爺年歲確實不小了。」看似沒頭沒尾的話,但意思含義卻頗為深刻。

    大家沒了說話的興致,在太夫人這裡吃過飯,便各自回了房裡。

    析秋服侍蕭四郎換了朝服,接過春柳泡來的茶放在炕几上。

    武進伯在先帝在位時以長袖善舞著稱,也獲得頗多的聖寵,但聖上對武進伯雖談不上喜歡,可也不至於厭惡至此,以武進伯的機智早在得知聖上不喜話多之人時,就已經學會了韜光養晦,在聖前也是循規蹈矩從不多說一句。

    聖上便是心裡不喜他,也不至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調侃已經年近五十的武進伯。

    她暗暗納悶,便轉頭去問蕭四郎:「四爺,武進伯是不是也反對聖上開海禁?」

    蕭四郎轉頭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任雋年前在東大街開了一間醉仙樓,合夥人便是榮郡王。」

    析秋聽著一愣,任雋和榮郡王走的近,所以聖上以斥責武進伯,來警示榮郡王?

    「聖上不過是斥責,若真動了殺心必不會只斥責而已。」蕭四郎淡淡說著。

    析秋理解,聖上才登基,京城權貴便是有心想動,想必也不會現在動手。

    正在這時,春柳進來稟道:「四爺,侯爺請您去凌波館。」

    析秋看向蕭四郎,就見他眉頭幾不可聞的蹙了蹙,蕭四郎擱了茶盅揮袖站了起來,看著析秋道:「我去去就來。」

    「是!」析秋送蕭四郎出門,目送他離開,轉頭問春柳道:「明天回府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春柳回道:「都準備好了。」她說著一頓又道:「四爺會和您一起回去吧?」

    析秋聽著眼睛微微一瞇,她總覺得蕭四郎自昨日起就有些奇怪,像是有些不高興,可她又看不出他為了何事不高興,這兩天大家都忙著她一直不得機會去問他,昨晚他很早便睡了,一早上又起的那樣早,這會兒她想仔細探探,他卻又出去了。

    蕭四郎到凌波館內,蕭延亦正坐在書桌後,蕭四郎進來在他對面坐下,有小廝上了茶,蕭四郎便直接問道:「何事?」

    蕭延亦自書桌後拿了一封信出來,遞給蕭四郎道:「你看看。」

    蕭四郎就面無表情的接過信,拆開略掃了一眼,面色微變看著蕭延亦問道:「此消息可屬實?」

    蕭延亦臉上也有些不確定,歎道:「這些年這樣的消息太多了,並不確定。」

    蕭四郎將信扔在桌上,負手而起立在窗台前,聲音沉沉的道:「讓蕭權繼續跟著,若有消息立即傳信回來。」蕭延庭聽著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含憂慮的看了眼蕭四郎,歎道:「你也該放下了。」

    蕭四郎沒有說話,轉身深看了眼蕭延亦,大步出了門。

    蕭延亦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就緊緊蹙了起來。

    晚上依舊是去太夫人那邊吃飯,晚上回來析秋在蕭四郎進淨室前,笑著攔住了他,問道:「四爺,明兒要回家,我讓天益幫我安排好了馬車,四爺……」四爺有沒有空。

    析秋說完,定定的看著蕭四郎,目光含著一絲探究。

    蕭四郎看著析秋笑盈盈的面容,目光微閃了閃點頭道:「自是要一起去的。」說完便沒了別的話,析秋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又沒話找話道:「我幫敏哥兒準備了衣裳,四爺幫我看看合適不合適。」

    說著,笑著走到床前的櫃子裡找出給敏哥兒準備的大紅金邊對襟小襖,一雙繡著胖胖元寶的棉鞋,一隻掛著金鎖的項圈,笑著回頭和蕭四郎說話:「四爺,敏哥兒明兒穿這件您覺得怎麼樣。」

    蕭四郎目光很淡,掃一眼她手裡的衣裳,微微點頭道:「不錯!」說完就轉身進了淨室。

    留下有些清冷的背影,處處透著疏離。

    析秋沉了臉放了手上的衣裳,蕭四郎果然是在生氣,若是之前她以為他只是有些心情不好,那麼此刻她可以確信,他是生了她的氣……

    她仔細回憶昨兒到現在做的事情,她並沒有哪裡做的不對。

    他為什麼生氣?到底是因為什麼。

    等蕭四郎從淨室出來時,就見到析秋拿著帕子笑盈盈的迎了過來:「四爺把頭髮擦乾了再睡吧。」說完,拿著帕子要去給蕭四郎絞頭髮,蕭四郎腳步一頓,神色有些奇怪,卻依舊順著析秋在椅子上坐下來,析秋將爐子移到旁邊,立在蕭四郎身後給他擦頭髮。

    蕭四郎的頭髮很長,析秋慢慢擦著笑著道:「今天去太后那邊請安,四爺猜妾身遇見誰了。」主動去和他說她今天做的事情。

    「嗯?」蕭四郎淡淡嗯了一聲。

    析秋又道:「妾身遇到沈夫人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錯,她介紹了韓夫人給妾身認識,韓夫人瘦瘦的,笑的時候很親切,可若是收了笑容就覺得很嚴肅……」她慢慢的將今天皇宮裡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又彷彿沒有目的的轉到二夫人身上,又說到銀樹:「昨晚的煙花可真美,和七彩斑斕的銀樹交相呼應,讓人目炫……難忘。」

    房間裡很安靜,一時間只有析秋輕輕柔柔的說話聲,和蕭四郎捧了書翻書的聲音……

    「四爺,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和三姐姐也不知怎麼了,說幾句話便會不歡而散,她做事時也處處針對我,我們之間從來不多說話,但是我和四姐姐關係卻很好,我記得有一次,去四姐姐房裡玩,四姐姐去母親房裡請安,但讓我奇怪的是三姐姐竟然在四姐姐房裡,我進去時三姐姐正匆匆忙忙的出來,神色有些慌張,我一時沒有多想就進了房,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等四姐姐回來我們進書房,才發現四姐姐新得的一件裙子被人絞爛了,當時房裡只有我一個人……」

    蕭四郎翻書的動作停了停,想到析秋當時在伯公府的桃花塢裡打佟析言的情景……

    析秋又笑著道:「四姐姐很生氣,我在一邊安慰她,我沒有多想,自以為四姐姐和我想的一樣,必然是三姐姐做的,我還憤憤的罵了三姐姐,可是四姐姐呢……她卻紅著眼睛轉頭來問我,是不是我做的。」析秋說著頓住,在蕭四郎身後仔細抖開他的頭髮,藉著爐子裡的熱度去烘頭髮。

    「她懷疑你?」不期然的,蕭四郎淡淡問道,聲音裡卻透著一絲冷意。

    析秋唇角一勾,眼裡掠過一絲明亮,就笑著點頭道:「那時候我們年紀都小,四姐姐也不過才八歲……」她停了停,蕭四郎就聽著身後發出清脆的笑聲:「四姐姐可喜歡那件裙子了,就這樣壞了心裡自是生氣,又是只有我在房裡,除了我還能有誰呢。」

    蕭四郎聽著眉頭便擰了擰。

    析秋就笑著道:「我和四姐姐面對面的對峙,把心裡的猜疑都告訴了對方,後來事情說開了,又仔細去問了院子裡的婆子,確認了三姐姐確實來過,後來誤會解開了,我和四姐姐之間也因為那件事,越發的親近了。」

    一個邏輯並不通順的比喻,和析秋平日說話辦事有些不同,蕭四郎聽著便挑了挑眉……

    析秋這樣看似絮絮叨叨沒有目的的說了這麼多,是在告訴他,不管是什麼人有了什麼誤會,大家都應該坦誠以待,這樣對彼此都是好事。

    他目光頓了頓,卻是丟了手裡的書站了起來,看著析秋道:「時間不早了,明早你還要回佟府,早些歇著吧。」說完,慢慢走到床邊,掀了被子躺了下來。

    析秋有些洩氣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忽然想到他和太夫人之間,好像也是因為什麼事,母子間水火不容數年之久,直到現在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裡,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彼此間的結還是沒有解開。

    蕭四郎就是這樣的人,便是有事也習慣一個人藏在心裡,一個人獨自去面對。

    難道他們以後也要這樣,有事放在心裡,等著時間慢慢沖淡遺忘……然後消化?

    看來,想要解開他心裡的結,只能找到源頭,可是他不說她怎麼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

    析秋揉著額頭,靜靜的坐在桌前,看著床上躺著的蕭四郎,背對著她沒有平日裡的和聲笑語彼此調侃,顯得冷漠而疏遠……

    她轉身出了臥室,點了暖閣裡的燈,坐在炕上找了繡花繃子,一個人盤腿坐在炕上繡花,只是不如平日裡的飛針走線,此刻的動作顯得緩慢,落針也是茫然的毫無目的。

    她覺得很委屈,垂著臉一滴淚便落在繡花繃子上,上面嫣紅的杜鵑立即暈開一圈淡淡的紅暈。

    房間裡,蕭四郎擰著眉頭坐了起來,看著緊緊關著的房門,也陷入至今從未有過的迷茫中。

    析秋一夜未睡,一早上收拾好要回府的東西,等敏哥兒過來大家默默吃了早飯,析秋又幫敏哥兒換了衣裳,三個人便去太夫人,鑫哥兒隨著二夫人去了榮郡王府,晟哥兒由奶娘領著去了五爺的宅子裡,太夫人和蕭延箏坐在一起說話,析秋和太夫人打了招呼,三個人便乘著馬車去了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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