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太夫人安慰了幾句,可鑫哥兒依舊是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泫然欲泣的樣子,一直賴在太夫人身邊,奶娘過去要鑫哥兒也不願意鬆手。
吳媽媽怕太夫人一直抱著身體吃不消,也想過去接,鑫哥兒卻是張開嘴哇的一下委屈的哭了起來。
「沒事,沒事!」敏哥兒撲稜著小腿從炕上爬過去,像大人一樣摸了摸鑫哥兒的腦袋:「你別哭了,從今晚開始,我夜裡就喊你起夜好不好?!」
鑫哥兒不聽,小臉紅紅的哭的地動山搖的,滿院子裡就聽到他的哭聲。
太夫人皺著滿臉的心疼。
「娘。」析秋走過去試探著對太夫人道:「我來試試吧。」
太夫人一愣,看著析秋,析秋就笑著朝太夫人點點頭,太夫人目光頓了頓……
「鑫哥兒乖。」析秋試著伸手去抱鑫哥兒:「四嬸嬸抱抱好不好?」鑫哥兒不聽緊緊摟著太夫人的脖子,析秋就去拉鑫哥兒的手,邊拉便讚歎道:「鑫哥兒的力氣真大,是個男子漢。」
鑫哥兒哭聲一頓,析秋乘機將他從太夫人身上抱過來。
鑫哥兒癟著嘴看著析秋,析秋笑著抱他坐在杌子上,將他放在腿上,拿了帕子給鑫哥兒而擦眼淚:「鑫哥兒剛剛摟著祖母的脖子,力氣可真大,四嬸嬸都快拉不動了。」
「真……真的?」鑫哥兒紅著眼睛抬頭不確信的看著析秋。
析秋很認真的點點頭:「是,鑫哥兒是個小男子漢!」說完,就見鑫哥兒又癟了嘴欲哭的樣子:「我不是男子漢,敏哥兒才是,男子漢不會,不會……」
「鑫哥兒不要哭。」然後又挨著鑫哥兒耳邊小聲道:「我們每個人小時候都會尿床,就是男子漢小時候也會尿床哦!」
鑫哥兒聽著眼睛一亮,歪著頭看著析秋道:「那父親和四叔還有五叔小時候也尿床嗎?」
析秋一頓,就拿眼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就擰著眉頭看著鑫哥兒,見析秋看過來就鬆了眉頭,笑盈盈的看著她們道:「是,你父親,四叔還有五叔小時候也尿床。」
鑫哥兒終於停了哭,彷彿知道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睜著眼睛問道:「祖母,您說的是真的嗎?」太夫人就笑瞇瞇的點點頭。
「四嬸嬸。」鑫哥兒又天真的看著析秋:「您小時候也尿床嗎?」
析秋倒沒什麼,這邊太夫人聽著卻是一愣,正要斥鑫哥兒,敏哥兒卻是皺著小小的眉頭喊鑫哥兒:「鑫哥兒,不要亂說話!」
鑫哥兒就縮了縮脖子,有些怯生生的看著析秋。
「也尿過。」就在太夫人和敏哥兒以為析秋不會回答時,她卻笑著摸著鑫哥兒的頭,認真的說道:「四嬸嬸小時候也尿的。」
鑫哥兒就歪在析秋的懷中咯咯的笑了起來。
太夫人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析秋,眼底就露出一絲笑意來,吳媽媽也是滿臉的笑:「沒想到鑫爺這樣喜歡四夫人!」
敏哥兒坐在太夫人身邊,看著正各自笑的開心的析秋和鑫哥兒,眼底滿是疑惑的樣子。
正在這時門簾子一掀,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見房間裡笑聲融融,析秋抱著鑫哥兒不知正說著什麼,正笑的眉眼彎彎,他的心情也不由愉悅了一分,問道:「說什麼,這麼開心。」
太夫人讓吳媽媽給蕭四郎上了茶,這邊不待他坐下,鑫哥兒就從析秋的膝蓋上跳下來,獻寶似得朝蕭四郎道:「四叔,四嬸嬸說她小時候尿過床!」
「鑫哥兒!」析秋沒料到鑫哥兒會說,而且還是當著蕭四郎的面,即便是開玩笑,她的臉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蕭四郎看著析秋雙頰緋紅,滿臉羞澀的垂著頭,唇角也勾出高高弧度。
太夫人看在眼裡,微微歎了口氣。
等蕭四郎和析秋離開,太夫人就和吳媽媽道:「瞧著老四對她是真的上了心,我還瞧過他對誰這樣過。」
「可不是。」吳媽媽笑著道:「瞧四爺笑的,奴婢可從來沒瞧過呢。」
晚上回來,蕭四郎嘴角一直翹著高高的弧度。
析秋服侍他梳洗,兩人在床頭的杌子上留了燈,就上床躺著,今天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析秋有些累了就縮在被子不一會兒就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
迷濛中一雙大手幫她撩開額間的髮絲,輕輕的摸著她的頭。
「四爺!」析秋睜開眼看著蕭四郎,睡眼朦朧的樣子:「您明天要上早朝了吧?早些歇著吧。」析秋沒有問他去通州的事辦的如何,不過他不說想必應該成了才是。
蕭四郎靠在石藍色繡著桂花的迎枕上,卻沒有立刻答話,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析秋強撐著睡意,索性用手肘支起頭,看著蕭四郎問道:「四爺有話和妾身說?」
「沒有。」蕭四郎笑道:「只是看你今天和鑫哥兒很親,頗有些感觸。」
析秋挑了挑眉,他不會認為她對鑫哥兒好是因為鑫哥兒和她有另外一層關係,而敏哥兒她卻冷冷淡淡的保持著距離?
「鑫哥兒很天真,也願意和人說話。」析秋笑著回他,想到下午縮在她懷裡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敏哥兒像個小大人一樣,很敏感……我,不知道怎麼和他交流。」
蕭四郎原不是想的這件事,不過聽她很直率的說起敏哥兒,表情竟有些沮喪的樣子,他不由將她攬在自己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胳膊上:「那就把他放在娘那邊吧,他和鑫哥兒也互相有伴。」
析秋沒有點頭,畢竟敏哥兒是四房的孩子,早晚都是要回來的!
她又想另外一件事情來,覺得還是和他商量一下比較好,把自己的顧慮告訴他:「今天娘把我喊過去,說到山東莊子裡有位管事媽媽,求娘給他大兒子配個丫頭,娘就問了我的意思……」
蕭四郎目光一閃,挑眉看向她問道:「你怎麼回的?」析秋聲音悶悶的道:「我說我這裡沒有年紀合適的。」
「四爺。我想請你幫個忙!」析秋想了想,把最後的想法也告訴他。
蕭四郎目光一亮,這還是析秋第一次主動找他幫忙,他顯得很愉悅,問道:「嗯。說說看!」
析秋想到春雁,心裡又有些不捨得:「春雁今年也十六了,我原想再留她兩年的,可眼下……正好娘今天也說起這件事,給我提了個醒,我想求四爺在外院瞧瞧,有沒有合適的人,一直留她在府裡,總難免有人背後指指點點,還不如放出去,她也能過的自在些。」
「嗯。我會留意。」蕭四郎聽出她的情緒有些低落,想到春雁是跟在她身邊許多年的丫頭,彼此必然是感情深厚,現如今卻不得不將她放出去,他目光微閃放在析秋背上的手便是一頓。
春雁出去她這裡的丫頭就少了一個,析秋想了想又抬頭看著蕭四郎問道:「岑媽媽是一直跟著您,四爺覺得她人怎麼樣?」她瞧著人還不錯,雖有些八卦但人很老實,若不然這麼多年待在府裡,也不可能一直留在灶上,況且,她算蕭四郎身邊的老人了,如今依舊留在他的院子裡,她還甘願待在廚房,確實不錯!
「為人很忠厚,老實!」蕭四郎言簡意賅的說了:「是不是人手不夠用?!」他看到她只帶過來四個丫鬟,兩個粗使婆子,院子雖不大但瑣碎的事情必是不少,她如今又動了把春雁送出去的想法,只怕後面人手越加的不夠用:「若不然,讓娘給你撥個媽媽過來吧?」
「不用。」院子裡已經有寶珠紫陽了,雖然覺得太夫人為人還不會派人來窺探她的生活,但自己住的院子裡,有外人總是感覺不舒服,她需要相對私密的空間,想著她立刻笑著擺手:「就是覺得府裡許多事和規矩都不清楚,想找個年老持重的媽媽跟著。」
總不能什麼事都讓碧梧去打聽吧!
蕭四郎想了想便淡淡嗯了聲:「院子裡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析秋就笑著點頭,忽然覺得嫁人有許多的好處,至少她沒有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捏在手心裡的感覺,雖也小心翼翼,可卻是與生死無關,也沒有自己或是自己身邊的人被人送出去,或是隨隨便便找個地方打發了的危機感。
譬如太夫人今日,她雖是動了心思想把春雁送出府去,可還是用隱晦的方法來暗示她,被她委婉的拒絕後,太夫人也沒有再提,若是在佟府,只怕春雁她想保也保不住的了!
析秋靠在蕭四郎的肩上,忽然覺得很踏實,有種實實在在的活著,很踏實的感覺。
「怎麼了?」蕭四郎明顯感覺到析秋的情緒比剛才要愉悅一些,他不由低頭去看她,就見她微微笑著,大大的眼睛在微黃的燭光下,尤顯得明亮靜逸……
「就是想到些旁的事情。」她說完,又想到佟全之,就問蕭四郎道:「今兒三弟來,聽說你們在外院比試了拳腳?」
蕭四郎也被析秋的情緒感染,聲音也輕快了一分:「嗯,他下盤不穩,不過他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功力手法,已是難得!」
析秋來了興致,坐起來看著蕭四郎,挑著眉頭問道:「那四爺呢?」她一直沒有機會問他,武功是誰教的,只傳聞他武藝高強,卻一直沒有機會見識一番。
蕭四郎表情頓了頓,眼瞼微垂彷彿想到了什麼,析秋以為他又會避而不答,畢竟前面她問他的事兒,他總是選擇性的回答,有些問題也總是會有意無意的避開。
「父親。」蕭四郎淡淡開口回道:「啟蒙時是父親軍營中一位姓鍾的副將,後來那位副將調去了薊州,父親也沒有請旁的師傅,就親自在府裡叫我們幾個練武。」
我們幾個?
據她所知蕭延亦和蕭延庭都不會武功,那麼是指他和蕭延炙嗎?
感覺到他似乎不願提這件事,析秋就收了話題,又縮了肩膀裹進被子裡:「全之說想去軍營,可和您說過?」
蕭四郎淡淡點了頭,看著析秋道:「京城軍營莫不過五軍營……宣同倒是可以,秦穆為人剛直,若是想鍛煉去宣同是極佳之處,只是他年紀太小,等過兩年再看看。」
五軍營是成祖所創,與神機營,三千營並立,後統並與都督府,神機營和三千營守衛京師皆是在各軍營中精兵選拔上來,佟全之沒有經驗自是不可能進的去,而五軍營和西山大營早已成了京城有權勢爵位之家子嗣歷練之地,裡面烏煙瘴氣早已不復當年輝煌,佟全之更不可能進去。
析秋理解蕭四郎所說的意思,笑著點頭:「謝謝四爺。」她即希望佟全之好,可又不願意他這麼小便去軍營,都說世道中最渾的地方有兩處,一個是江湖,另外一個便是軍營!
這麼小的孩子,很容易被人帶偏了方向。
蕭四郎被她的情緒感染,笑意再次一點點回道他唇角,他笑著在析秋身邊躺下來,摟著她纖細的腰肢,手很自然的伸進她的衣襟裡。
析秋的笑容僵在臉上。
原本只是隨意的撫摸,但看到她臉上笑容掛不住的樣子,他心情越發的輕快起來……
蕭四郎低低笑了起來,手從衣襟的後領伸出來,摸著她的脖子唇便覆了上去,聲音輕輕的道:「今日可是要謝兩次……」
析秋抓著身下的錦緞棉被,學乖了一件事,以後斷不能再說謝謝的話。
折騰了半夜,析秋窩在蕭四郎懷中連呼吸都覺得是累贅,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就感覺到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睜不開眼翻了個身再次睡著了,等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喚道:「夫人,卯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