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被他剛剛的一眼,看的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冒了出來,這兩日心中憋著的氣瞬間膨脹在胸口,堵得她喘不過起來氣,她提著裙子迅速上前兩步,一把奪過蕭延庭手中拿著的筆,絲毫不做停頓一抬手就摔在了地上,她尤不解氣指著蕭延庭的鼻子就罵道:「你這個廢物,我被人欺負成這樣子,你竟然還有心思看這些沒用的東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蕭延庭本來心裡就有氣,五夫人這一摔,他看著摔在地上的筆,一下子就紅了眼睛,想也不想就抓起剛剛那個碧璽石的筆架,朝著五夫人的額頭便砸了過去……
因為力道很大,五夫人頓時大腦一片空白,一個趔趄便坐倒在地上,額頭上瞬間被砸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洞,泂泂的血自裡面冒了出來。
五夫人被蕭延庭這出其不意的一下砸懵了,蕭延庭也被自己的舉動,嚇的傻愣在當場,看著五夫人額頭上不斷冒出的血,半天說不出話來。
「啊!」一聲尖叫,五夫人摀住額頭就爬了起來,流著滿是血的臉上此時看上去格外的瘆人,她不計什麼抓起書桌上的東西便朝蕭延庭砸了過去:「你這個廢物,你竟然敢打我,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否則你就給我去死!」
劈頭蓋臉的東西扔過來,有筆筒,有端硯,有水洗,蕭延庭頭上身上被五夫人砸中,他抱著頭滿房間裡躲避,一邊逃一邊指著五夫人回嘴:「你這個潑婦,我要休了你!」
五夫人發了瘋一樣,怒罵道:「蕭延庭,你要不休你就沒種!」
書房裡乒乒乓乓一通聲音傳出來,院子裡婆子丫鬟紛紛伸了腦袋去看,一看到五夫人滿頭滿臉是血的樣子,一個個嚇的頓時三魂丟了七魄,有人抬著走便朝太夫人院子裡跑……
不一會兒二夫人帶著人過去,才將滿身是傷的蕭延庭救了出來,又將五夫人按住,找府醫給他們止了血,二夫人看著狼狽不堪的二人,歎氣的勸道:「好好的,你們這是又鬧什麼,娘這兩日身體不好,若是被你們氣壞了身子,看你們如何和你們二哥交代!」
五夫人大哭道:「二嫂,哪是我鬧,分明就是他瘋了,好好的抓了筆架就把我砸成這樣,你說,他還是個男人麼,簡直禽獸不如!」
蕭延庭大怒,指著五夫人罵道:「我禽獸不如?你這個潑婦,在府裡生了這麼多事端,惹了娘生了那麼大的氣,連我也跟著丟人現眼,我沒有把你休了,就已經對得起你了!」他說著又嘶的一聲摸到自己胳膊被硯台砸的傷,怒火躥道頭頂:「我告訴你,這一次我若不休你,我誓不罷休!」
五夫人就冷笑著站起來,指著蕭延庭罵道:「那你就試試看,你能不能休了我!你以為府裡個個喊你五爺,你就真的是五爺了?你不過是個庶出的,你憑什麼休我,是你有好的仕途,還是有高高在上的身世,我告訴你,你什麼都沒有,不過是條寄人籬下的狗!」
蕭延庭氣的說不出話來,指著五夫人;「你……」臉色直一點一點變的慘白,身子也搖搖晃晃起來。
「住口!」二夫人聽著也冷了臉:「五弟妹,你胡言亂語說的什麼混賬話!」她聲音很大,五夫人聽著一愣,也驚覺自己的話說的太過了,她喃喃的收了聲,不甘心的坐在椅子上。
「夫妻拌嘴本是小事,便是再氣說話也該有個分寸,哪有你這樣訓斥自家相公的,五爺的身份如何,難道你有資格評價?他再怎麼說都是宣寧侯府的五爺!」
一席話說的五夫人啞口無言,剛剛的囂張氣盛一瞬間也洩了:「二嫂……我……」又轉頭去看蕭延庭。
蕭延庭臉色鐵青,看著她怒道:「無知潑婦!」甩袖便出了房間。
二夫人看著五夫人的目光就含著一絲輕蔑。
析秋晚上與蕭四郎去太夫人房裡請安,還未進院子就聽到有低低的哭泣聲,下人們各自待在自己的位置,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她暗暗疑惑,走進院裡便看到包著手臂的蕭延庭和包著額頭的五夫人,正雙雙狼狽的跪在太夫人門口!
她微微挑眉,朝蕭四郎看去,就看到他目不斜視滿臉的淡然,析秋側開視線就隨著蕭四郎進了太夫人房裡,仿若沒有看到蕭延庭和五夫人!
大夫人和二夫人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夫人身邊,蕭延亦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蕭延箏則在一側的杌子上垂著頭不說話,房間裡氣氛沉悶,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見蕭四郎和析秋進來,蕭延箏暗暗朝析秋眨眨眼睛,又迅速垂了頭去喝茶。
蕭四郎和析秋雙雙朝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隨意看了他們一眼,就歎氣道:「坐吧!」
析秋朝大夫人和二夫人,蕭延亦行了禮,便坐在蕭延箏旁邊的杌子上,二夫人朝析秋點點頭,朝太夫人道:「娘,您消消氣,五弟和五弟妹都還小,一時有了衝突便控制不住,他們既然知道錯了,您就別罰了,院子裡來來去去的下人,他們臉上也難看!」
太夫人冷哼一聲,道:「早知道丟了份,就該仔細清楚了腦子,整日裡做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太夫人的聲音很高,故意讓跪在外面的五爺和五夫人聽見。
二夫人見太夫人這樣,就暗暗朝大夫人使了眼色,大夫人淡淡坐著一副並不打算開口的樣子,二夫人又朝析秋看去,就見析秋垂著頭眉眼溫順的樣子,彷彿是她犯了錯一樣,她不由想到昨晚的事情,心裡歎了口氣,五夫人若是安分些,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眾叛親離的!
二夫人勸不動,就回頭去看蕭延亦:「侯爺,您快勸勸娘吧!」
蕭延亦並沒有依言去勸二夫人,卻是對她道:「承寧,娘罰的對,他們這次確實做的太過了!」
二夫人聽著一愣,臉上就閃過尷尬之色。
「都別說了。」太夫人沉著臉對著眾人道:「你們都回去歇著吧,省的在這裡陪著煩心!」
二夫人就聽著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再說話,大夫人首先站了起來,朝太夫人道:「那我先回去了!」說完朝太夫人行了禮。
「去吧,路上慢些!」
大夫人點點頭,又朝蕭延亦和蕭四郎及兩個妯娌行了禮,淡淡的走了出去。
二夫人看著大夫人的背影就皺了皺眉頭,這邊蕭四郎也忽然站了起來,朝析秋看著道:「我們也走吧!」說完,一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頭等著析秋過來……
析秋隨著站起來:「娘,那我們也回去了。」說完朝二夫人行禮,又和蕭延亦行禮:「二哥,二嫂我們先走了。」
蕭延亦站了起來,視線看向析秋又迅速收了回來,又朝二夫人道:「我有事情和四弟談,你稍後自己回去吧!」說完就朝蕭四郎走過去。
蕭延箏也笑嘻嘻站起來拉著析秋的手:「娘,我和四嫂一起!」說著,四個人前後出了門,留了二夫人和太夫人在房裡。
門口蕭延庭和五夫人依舊跪著,看見眾人進來垂著頭抬也不敢抬,析秋也學著蕭四郎目不斜視的自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蕭延亦和蕭四郎走在前面,析秋就聽到蕭延亦淡淡的問蕭四郎:「禮部的批下來了?」
蕭四郎就回道:「嗯。明早來宣旨。」蕭延亦的身形略頓了頓,聲音比方纔還要低:「禮部的周大人昨日與我提到,這一次聖上似乎有意封沈季的長子爵位……」
這邊蕭延箏拉著析秋的手,小聲問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娘發了這樣大的脾氣?」杜媽媽和晴霜一個是五嫂的陪房媽媽,晴霜卻是五哥的通房,娘審也不慎審就把兩人杖斃了,這分明就是衝著五嫂去的!
析秋側目看著蕭延箏好奇的表情,就笑著道:「什麼事你不是知道嘛,大嫂房裡的紫鵑偷錢……」
蕭延箏自然不信,可再問析秋她卻怎麼也不肯說!
在岔路和蕭延亦,蕭延箏分了手,析秋站在院中對蕭四郎道:「四爺先歇會兒,我去看看春雁。」
蕭四郎點點頭:「早點回來。」說完就先進了房,析秋吩咐碧槐隨去伺候,她自己則進了春雁的房間。
第二日一早,析秋剛剛和蕭四郎吃過早飯,這邊外院的婆子就匆匆跑了過來,隔著門回道:「四爺,四夫人,宮裡來人了,侯爺請你們到前院去!」
析秋心裡一緊,朝蕭四郎看去。
蕭四郎看著析秋,唇間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析秋和蕭四郎到前院時,太夫人已經在正院邊的廣廳中設了香案。
這次來的內侍是個年紀不大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白白淨淨的見人三分笑,析秋進去時他正在和穿著麒麟藏青袍服的蕭延亦說著話,見蕭四郎和析秋進來隨即笑著擺開手中的拂塵,笑著道:「大都督和夫人到了,那洒家就開始宣讀聖旨了!」
蕭四郎上前立在蕭延亦身邊,抱拳道:「原來是范公公!」然後三個人又說了幾句。
女眷也是按品級著的霞披,只有蕭延箏和五夫人穿了平日的正裝,析秋走過去和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以及蕭延庭和五夫人,蕭延箏見過禮,這邊鑫哥兒和敏哥兒來拜見過她,一家人就在廣廳中按品級輩分依次跪了下來。
析秋餘光看了眼范公公,他手中拿著的是一軸紅,明黃等色的五色織錦,上書奉天誥命四個端正大字。
范公公打開犀牛角卷軸,照本宣讀聖旨,析秋聽著大意大概是大都督是良將,對社稷有功,其與髮妻婚事乃聖上御賜,聞得其妻溫柔恭良,恪守謹德……敕封為二品誥命!
「四夫人,請接旨吧!」范公公笑著收了卷軸,目光就看向析秋。
析秋微垂著頭,雙手接過五彩的誥命書,又接過一方托盤,托盤中承置著珠冠霞披,她恭恭敬敬的磕了頭謝了恩。
「恭喜大都督,恭喜都督夫人!」范公公雙手抱拳朝蕭四郎叉了叉,蕭四郎也起身回禮,道:「勞您跑一趟,還請移步到外院喝杯茶。」
范公公就笑著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又朝太夫人行禮:「老夫人,洒家告退了!」
太夫人連忙笑道:「有勞公公了!」范公公忙說不敢當,這邊又轉身和二夫人行了禮,和大夫人打了招呼,就隨著蕭四郎和蕭延亦去了外院。
待他們離開,太夫人滿臉溫和的看著析秋,微微點頭道:「稍後便去祠堂,原是想新婚第二日便帶你去見見你父親,老四卻說要等誥命下來一起供到祠堂去,才拖到今日……」說完,她頓了頓又道:「你稍後回去換了衣裳,要隨老四去宮中謝恩。」
太夫人這是在和她解釋,為什麼一直沒有祠堂拜過蕭家祖先,又指點她稍後還要去宮中謝恩的,析秋笑的很感激,點頭道:「謝謝娘,兒媳明白了!」
太夫人就點點頭,二夫人也笑著過來:「恭喜四弟妹!」析秋笑著回禮,大夫人則挽著太夫人的胳膊,淡淡的朝析秋點頭:「恭喜!」
析秋也笑著還了禮!
五夫人額頭上纏著白布,穿著一身正紅大朵福貴牡丹花紋的立領褙子,頭上朱釵環繞步搖叮噹,臉上泛著青黑色,聽說昨晚她和五爺一直跪在太夫人門口,直至早晨太夫人才喚了她們進去,這還是冬日裡,在外面跪了一夜怎麼會好受……她走過來,很僵硬的朝析秋行了禮,聲音低低的透著一絲酸氣:「恭喜四嫂!」這個家裡的女人,只有她沒有封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