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反撲計劃周密,內有響應外有援軍,甚至人員調配也極具有軍事化才能,勝的出人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二皇子抓了三皇子府後宮妃嬪共六十八人,其中包括兩位小君王以及七八位郡主,正妃側妃,當著三皇子的面,一刀一個全部砍了,繞是三皇子平日再風流,可看著這麼多親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崩潰,只是二皇子卻不願就這樣放過她,以弒君謀反的罪名,將他關到宗人府,而隨之下獄的還有平日三皇子黨所有人!
二太太終於沒有挨住昏了過去,析秋讓人把她送回府,她自己則面色沉冷的坐了下來,二老爺一直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三皇子獲罪二老爺必然難以倖免,可是大老爺和佟慎之是無黨派人士,如今也被關了,看來應該是受連坐之罪。
佟府有能力說話出去跑動的人,都下了大獄,唯一的後台宣寧侯府也被大太太得罪了,況且,即便是蕭延亦想救,這個時候人也不可能救得回來,此刻滿朝官員俱是人人惶恐難安,和三皇子沾了邊的害怕二皇子連坐,曾經是二皇子黨的,經過二皇子失勢這半年還活著的,早已經立場不明,便是權貴之家如宣寧侯這樣的保持中立之姿的,也不敢隨意亂動。
她歎了口氣,不知道這場風波什麼時候徹底平息,不知道佟府要在這場奪嫡之爭中,受到怎樣的衝擊。
這個時候,房媽媽來了,眼睛也是紅紅的,顯然聽到了福貴說的話,她看著析秋道:「六小姐,大太太請您和來總管過去?!」析秋眉梢微挑,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講究私人恩怨的時候,或許大太太有法子也未可知。
她點了頭隨著房媽媽進了大太太的臥室,大太太依舊是躺在床上,房間裡散發的已不單單是濃濃的藥味,還有一股酸臭味,大太太臉上沒有變化,但舌頭彷彿硬了一樣不能說話,她看著析秋進來,就哼哼呀呀說了半天,析秋沒有聽明白,就拿眼去看房媽媽。
來總管也是看的愣住,滿臉的震驚。
房媽媽就替大太太道:「太太在說,讓來總管去一趟武進伯府,問一問伯公爺,大老爺如今情況如何,家裡的人可能進去探視。」析秋也想這層,她不等來總管說話,就搖頭否定了大太太的話:「伯公爺平日在聖上面前長袖善舞,頗得寵眷,二皇子出事後伯公爺更是費了許多力氣在三皇子府走動,如今三皇子一倒,只怕伯公府比起我們家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頓了頓又道:「至於探視,二皇子才將人下了大獄,又是都察院監,不等他登基穩了朝政,這些人是絕無可能放出來或者保釋探監。」
這也是她剛剛想的,這些人身上貼著的可是三皇子黨的標籤,二皇子如今才殺了個漂亮的回馬槍,怎麼可能這麼快將他們放了給自己添亂添堵。
大太太眼睛瞪了起來,她抬手指著析秋直哼哼,析秋不懂又去看房媽媽,房媽媽就臉色微微變,臉露尷尬才道:「大太太讓六小姐去試試,若是不行就去尋宣寧侯,若是再不行就去找能托之人,便是傾家蕩產也要把大少爺和大老爺贖回來。」
「太太。」來總管看了眼析秋,垂著頭去和大太太說話:「小人覺得六小姐說的在理,眼下只能等……等新帝登基局勢穩定下來,我們才能去想法子,此時二皇子接下來一步要做什麼,什麼手段都無法預測,正是人人自危之時,誰又肯冒險去救旁人!」
大太太眉頭一皺,瞪著眼睛,如果此刻她的視線可以殺人,析秋必定已是萬箭穿身!
二太太病倒,二房裡的事由十一小姐的生母暫時代理,大房這邊析秋整日裡忙的腳不沾地,下午又和來總管碰面,來總管將在府外打聽到的事都告訴他:「小姐,小的聽到外間在傳,侯府的四爺的回來了。」
析秋挑著眉頭問道:「哪個侯府?」說完,她一愣抬頭去看來總管:「你是說宣寧侯府的四爺回來了?」
來總管就點點頭,眼底有對英雄的崇拜感:「聽說那三日領兵指揮的人,就是蕭四爺,也是他單槍匹馬殺到皇宮中活捉了三皇子,皇上定了明日登基,據說登基後第一個封功的便是蕭四爺。」
不知為何,析秋沒有絲毫的吃驚,自二皇子出城那日她便隱隱感覺到蕭四郎和二皇子的關係,如今再聽來總管說,也不過是證實了她的猜想。
這一次宣寧侯府算是徹底東山再起了,想必太夫人做夢也沒有想到,侯府的起復竟是因為蕭四郎而得!
這一日極其的平靜,經過京城之亂後析秋在府裡的鎮定自若,安排的有條不紊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她們知道這個六小姐不簡單,待風波過去後析秋第一次正式和府裡所有的婆子見了面時,果然本來心有反抗的人此刻一個都不敢出頭,析秋很順利的安排了工作,正式接手了府中的庶務。
第二日,新帝登基大典雖倉促但卻是有條不紊,登基後大赦天下,定年號「仁」
先帝的的喪儀第二日開始,碩大的皇榜貼在城門口,凡有爵,六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一年內,不得宴飲做樂,嫁娶,百姓之家三月停輟……皇榜上還貼出擬定的先帝的謚號,為:「神宗武仁孝」
大周新的一頁翻開了,只是大老爺和佟慎之依舊沒有回來。
析秋日日如坐針氈,她擔心新帝新官上任三把火,將所有三皇子黨和疑似三皇子黨一刀切除,若真是這樣那麼佟家三個男人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她讓佟敏之在徐天青的書房裡找到了幾本野史,正史,翻到當年德宗謀朝篡位時,宗時期的官員,除了少部分愚忠誓死不從者殺了,和一些忠義的大臣撞死在殿門上的,大多都留了下來,只是在官員任職排位上做了一番變動。
德宗也因此好評如潮大獲民心,那麼如此推論新帝會不會也顧忌民心,而只是打壓震懾一番後,就將人放回來呢?
析秋只猜對了一半,一日後大老爺和佟慎之回來了,但是回來的只有他們兩人,包括二老爺在內的,所有三皇子黨依舊被關在都察院監中,苦熬著等待新帝的最終判決,甚至有位戶部的官員,因為承受不住壓力,在牢裡吞朝珠自殺了,屍體通知家人領回去時,大家都看到那位平日胖胖的四品官,不過幾日功夫人瘦的脫了形,身上的官服上都是血,頭髮結了厚厚的一層泥垢,慘不忍睹!
析秋不知道那位戶部的官員在裡面受了怎樣的待遇,但大老爺和佟慎之的待遇也同樣不好。
他們二人才到府門口,日日守在門口的來總管就飛奔著跑出去,又喚了人去內院通知析秋和大太太,大家一聽到大老爺和佟慎之回來,都紛紛迎了出去,佟析硯撲到大老爺懷裡嗚嗚哭了起來,佟析玉也是拉著大老爺的袖子低聲哭著,佟敏之站在一旁滿臉希翼的去看大老爺,兩位姨娘則站在一邊拚命抹淚。
大老爺和佟慎之也微微紅了眼睛。
還好,兩人身上無傷,看來並未用刑。
整整六日一番生死相隔,再見面析秋也哭了起來,不知何時這些人對她來說也已經成了家人,哪怕彼此間曾有過嫌隙,在生死離別前這些都變的不再重要了。
大老爺和佟慎之皆是鬍子滿臉,蓬頭垢面人也瘦了一大圈,還是房媽媽站在一邊,因為大太太沒能站在這裡心裡發酸,哭著喊道:「也都別哭了,大老爺和大少爺累了這麼多天,還是服侍著他們先去梳洗吃些東西吧。」
大家這才想起來他們兩人幾日幾夜沒有吃好睡好,就各自散開,佟慎之則由著自己身邊的一山幾個常隨扶著回了外院,大老爺則由兩個姨娘扶著去了東跨院,析秋則吩咐了廚房做些清淡的吃食送過去,待大老爺吃過飯,析秋攔住了佟析硯和佟析玉,佟敏之:「父親許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讓他休息後我們再去吧。」
三個人雖都想去和大老爺說話,可也覺得析秋說的在理,沒有異議各自回房。
這一晚,析秋也是睡了一個安穩覺,至於二老爺的事,只能明天去問大老爺了!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依舊聚集在東跨院夏姨娘的院子裡,二太太也由身邊的媽媽扶著趕了過來,各自坐下,大老爺經過一夜休整,臉色好了許多,但看著彷彿短短幾日他老了許多,眼角周圍多了幾條皺紋,他微微歎了口氣,二太太迫不及待的問道:「大哥,我家老爺他……怎麼樣了?如今身子可好,可受了刑?」
大老爺搖頭道:「我們並非關在一個監房裡,我未見過二弟,但二弟妹不用多慮,新帝才剛剛登基,攬攏人心才是重中之重,依我所見他對昔日的三皇子黨,只會革職查辦,最多流放充軍,若無大錯應是不會大開殺戒。」
「流放,充軍?」二太太臉色依舊很難看:「可是三皇子都死了,我家老爺不也不過是官場上走的近些,聖上他……」她的話沒有說完,大老爺便擺擺手打斷她的話,滿臉疲憊道:「政治的事你們不懂,二弟的安危你也不用太過擔憂,我去想想辦法,看一看能不能先去見他一面,此後再做商議。」
二太太沒有明白,析秋能聽得懂,正如她所想的一樣,二皇子剛剛登基,縱然心裡想把這些人千刀萬剮,可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時候大開殺戒,反正日子還長,先給他們一記警醒棍,然後後面再一點一點削除蕭清。
大老爺說了許多,二太太沒有見到二老爺心裡依舊是放不下,下午析秋又送了大老爺出門,一連幾日大老爺和佟慎之都在外奔波走動,期間佟析言回來過一次,原來武進伯也被關了進去,好在只關了一夜就放了出來,到家後伯公爺就病倒了,佟析言這兩天才聽到大老爺和佟慎之的事,回來瞧瞧。
析秋和她沒什麼話說,佟析言見佟府裡的庶務如今都是析秋在管,自是心裡泛酸,不過吃了個午飯連大老爺和佟慎之都沒等,匆匆回了伯公府。
一連半個月,京城中亂哄哄一片,各種議論都有,但最惹人津津樂道的事,便是新皇登基第二天的冊封儀式,貴安皇后冊封為皇太后,後宮中嬪妃按等級冊封,新皇沒有正妻,當年二皇子府裡的姬妾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是以新帝后宮如今算是空置,就有大臣上書要新皇廣選才淑,充裕後宮,以便讓皇室子孫延綿,新皇半年前死了正妻,半年後殺了兄弟,如今為父親守孝,這樣的情景之下若真是迫不及待的就下旨選秀,只怕跟著後面就有人在暗中非議他的德品。
不過,不選秀也是不可能,新定的內閣大臣們一商議,就定了三月後再行選秀之事宜。
再有便是功臣封賞,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宣寧侯府的蕭四爺,從昔日市井流氓花街浪子,搖身一變與原五城兵馬司盧忠以及內御林衛副指揮韓承並為五軍都督府的左,中,右督軍,蕭四郎更是並封了三等將軍銜,賜宅邸一座,白銀萬兩。
從無品級整日裡游手好閒的公子哥,變成炙手可熱的左都督,這樣的起伏落差想必沒有人能立刻適應,可是不管你適應或是不適應,寫著左督都府的碩大牌匾,已經掛在了皇城外,在這次戰鬥中被誤傷圈禁的六皇子府門上,據說許多百姓前去觀摩參拜,更有家長指著自家的孩兒教訓:「瞧人家蕭四爺,便是玩也有玩的本事,隨隨便便得了大運就得了這麼大個的餡餅。」
百姓們自是不知道,這次二皇子能順利反扑打回來奪得皇位,蕭四郎這半年相護,四處「打劫」商船籌集軍資,暗中招兵買馬,又一路帶著大軍順利殺回來助他登基,蕭四郎居功之首,無人能躍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