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杏臉色一怔,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姨太太就湊近了她,笑著道:「你雖不如你們小姐長的貌美,可這相貌也是不錯,你說你若是和你們小姐一起抬進門,這往後你們可就不是主僕,而是姐妹了!」她說著一頓:「你又比你們小姐靈活,這以後的日子,還不是靠你自己去過!況且,天青的前途無可限量,你們主僕跟了他也不算委屈你們。」
司杏的心砰砰的跳,讓她和小姐一起做表少爺做妾?小姐絕對不會同意的,她驚的臉色發白,手也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可是她會留在表少爺身邊,往後的年年歲歲日日月月,都能看著他,和他同床共枕生兒育女,莫說姨娘就是她一輩子沒有名分,她也心甘情願!
「你好好想想吧!我若不是為了天青,也不會廢了這口舌與你說話!」說完,姨太太便揮了袖子出門。
司杏低著頭,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析秋道:「小姐,奴婢辦事不利,求小姐不要怪奴婢!」她緊緊攥著拳頭,生怕自己一鬆開,就會生出悔意來!
房間裡,眾人的目光就頗有深意的落在析秋身上,鄙夷的,不屑的,憐憫的,得意的……析秋毫不在意,只震驚的看著司杏,滿臉的哀痛,她紅著眼睛眼淚暈在眼眶中,久久無語……
大太太也是驚了一跳,沒想到姨太太竟是買通了六丫頭的貼身丫頭,她暗暗冷笑,這也不能怪她了……
「呵呵……六丫頭,這事你要怎麼解釋!」姨太太似笑非笑看著析秋,眼睛露出一絲冷意來:「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壞的可不是你一人的名聲,這佟府的名聲可都敗在你身上,這樣的罪名你怕是擔不起吧!」
析秋瞇著眼睛,忽然微微笑了起來,她根本不聽姨太太說什麼,只看著司杏問道:「你真的想好了這麼做?你不後悔?」司杏滿臉的痛色,眼底極盡掙扎過後,她搖搖頭道:「小姐說什麼奴婢不明白!小姐是不是在怪奴婢辦事不利,奴婢真的盡力了!」
析秋就點點頭不再看她,又抬頭去看了眼姨太太,露出滿臉的冷意朝姨太太一笑,就突然轉身在大太太面前跪了下來……
眾人一陣錯愕,皆是看著析秋,等著她說話。
析秋抬起臉滿面的從容與淡然,根本不去管姨太太說什麼,就面露哀色淡淡的道:「母親,自大姐姐去世後,府裡一直多是非,先是您病重在床,後女兒也是噩夢連連,婚事多生波折……昨晚又夢見鑫哥兒在我面前哭,女兒心中一直不安,所以……」她滿臉的堅毅,道:「女兒不能替大姐姐照顧您,照顧鑫哥兒,所以想去廟裡替大姐姐侍奉佛祖,求佛祖保佑母親,保佑鑫哥兒平安康健,事事順遂!」大太太聽著眉頭微挑,析秋頓了一頓又道:「若是如此女兒也能靜心為姐姐守孝,為她抄了佛經供在佛祖前,祈求大姐姐來世能托生福貴,安寧一生……女兒心意已決還求母親恩准。」
她的話猶如一塊巨石投入湖裡,姨太太,司杏,墨菊包括房媽媽,代荷……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六小姐竟然做了這樣的決定!
司杏跪在地上,滿臉的淚水和不敢置信,她爬著到析秋腳邊,哭著道:「小姐,您不能去普濟寺啊,那裡是什麼地方,您身子嬌弱哪能受那樣清寒的苦,小姐……」析秋根本不看她,在她說出那話時,她們的姐妹情誼主僕緣分便已終結。
姨太太滿臉的震驚,她本以為析秋會和她辯一辯,如果她和她辯那她就能拿出徐天青收著的這幾年所有析秋的東西出來,還有墨菊作證去年析秋和徐天青在佟敏之房裡,過後兩人點點滴滴來往,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把那兩塊身份腰牌拿出來,鐵證如山,無論她怎麼辯,這件事她的名聲就徹底毀了,若是這個時候她再退讓一步,答應讓天青娶她,便是為妾她也該求之不得感激涕零才是!
姨太太打了好算盤,可是析秋卻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在事情剛剛開頭時,就這樣毫無徵兆的打斷了:「去寺廟?你大姐姐死了這麼久不見你去寺廟替她侍奉,偏偏在今天提出這樣的話來,六丫頭你心裡想什麼我清楚的很,我告訴你,今天這事你若不和我們說清楚,哪裡也不准去!」
姨太太雖是大太太的妹妹,可畢竟是客,她此刻這樣竟是反客為主了!
大太太皺了皺眉,露出一絲不悅來。
析秋就微笑著回頭,譏誚的去看姨太太:「姨母說的話我聽不明白,我便是要說清楚也不是和您!」她說完,轉頭去看大太太:「母親,我雖是姨娘生的,可這幾年全由母親教養,與其他姐妹一樣,同樣吃穿用度從不單獨偏袒誰,便是母親出門,也是幾個姐妹都隨在身邊,旁人看著都分不清誰是嫡女誰又是庶女,這些恩情女兒銘記在心,至死不敢忘……旁人都道我們佟府內宅祥和,便是二叔那邊也是沒有外心,這樣的家也讓女兒留戀不已,女兒現在一心只想報答母親的恩情,為佟府做些事,可是女兒人微力薄,所以才想到去佛祖前侍奉,只求母親平平安安,家宅安寧祥和!」
她是在提醒大太太,這些年大太太待她們姐妹寬厚,便是外人也分不清嫡庶,姨太太拿了這些所謂的證據,看著是在威脅她,可事實卻是在威脅佟府,大家都是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不會因此得利!
大太太聽著便是眼角一跳,心底動了動!
析秋又轉身看著姨太太:「姨母,餘下的話您也不用再說,我雖是年紀小,可卻是佟府的女兒,這輩子我寧絞了頭髮終生不嫁,也斷不會與人為妾,若是姨母再bi,那我便一頭撞死在這裡,那大家便是一拍兩散,誰也不要好!」
「我逼你?」姨太太冷笑一聲,還要說什麼,大太太卻是眼睛一瞇打斷她的話,她看著析秋,挑眉道:「你要為你大姐姐守孝?」
析秋就認真的點頭:「是!求母親成全。」姨太太就氣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析秋道:「我看你是不敢承認吧,你這幾年送給天青的東西可都在我手中,我若是拿出來你也不用去寺廟守孝,我看你直接絞了頭髮倒來的乾淨!」
析秋就笑著站了起來,她比姨太太略高一些,兩人相對而立便有俯視之勢,她微微笑道:「若真是如此,那就請姨母拿出來吧,我若是不認還請姨母去京衙告我,告我佟氏女勾引表哥,告我佟氏門風敗壞,再順便告父親教女無道,告母親管理無德……」姨太太被她說的一愣,析秋又道:「姨母,母親待你一直親厚,待表哥更是視如己出,父親也是常常信中勉勵他,姨母不思感謝,如今竟抓了個丫頭的不是,來往我身上潑這樣的髒水,我想問問姨母,您這樣到底是何居心?」
大太太眼睛一瞇,懷疑的目光終於落在姨太太身上,六丫頭說的不錯,她不管說到哪裡去,都是佟府的女兒,姨太太這麼做難道不只是要挾六丫頭?她到底存的是什麼心?!
姨太太看到大太太懷疑的目光,就指著析秋道:「好伶俐的口齒!」她氣的面色通紅:「我潑你髒水,你即是這樣說,那我便讓你心服口服!」她回頭對墨菊道:「去,把那些東西拿來,我倒要看看六小姐有什麼話說。」
析秋滿臉從容:「姨母請!」大太太臉色卻變的極其難看,她一拍桌子便怒道:「都給我閉嘴!」她看著姨太太道:「什麼勾引,什麼門風敗壞,休要再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姨太太眉頭一皺,沒料到大太太會臨陣倒戈,怒喊道:「大姐!」
大太太擰著眉頭看著她:「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到此為止!」她不讓姨太太說話,就看著析秋眼底露出一絲笑意來:「難得你有這片孝心,要去為你大姐姐守孝。」她說著微頓又道:「這樣,你先出去,這件事讓母親想一想!」
析秋聽著目光就是微微閃了閃,俯身朝大太太行了禮:「是!」說著就轉了身出門,姨太太看著直瞪眼,大太太就瞇著眼睛看她,姨太太心裡一驚,就垂了臉不再說,這邊房媽媽並著墨菊也出了門,司杏由兩個婆子也拉著出來,房媽媽又回身去關了房門,一行人就站在門外候著。
析秋淡然從容的在椅子上坐下來,司杏看著她,眼底裡滿是痛楚,她跪在析秋腳邊哭著道:「小姐……奴婢……奴婢真的是沒有辦法!」析秋似笑非笑,冷冷的道:「你不用再和我說這些,自今日起你的事再與我無關,你是生是死,是福貴是榮華再與我不相干,你……好自為之!」
司杏驚怔的坐在地上,她哭著拚命的搖頭,可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咬著嘴唇跪在析秋腳邊,就要給析秋磕頭,析秋眉頭微蹙看向一邊的春柳,春柳不似春雁,她上去就一把將司杏拉開,冷著臉斥道:「你不用惺惺作態,你今天能說這樣的話,想必有人給了你承諾了,你即是如願了自該高興才是,做出這樣又是給誰看,滾!」
司杏被春柳推倒在一邊,她趴在地上,雙眼祈求的看著析秋,又道:「小姐,您就答應了吧,那廟裡清苦您怎麼能去,您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姨娘啊,她該多擔心!」春柳握著拳頭,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她看著司杏道:「這番話你也能說的出口,小姐這些年待你的好,便是養條狗也該忠心搖尾,你呢……你連條狗都不如!」
房媽媽在一邊聽著,就皺著眉頭上去勸道:「兩位姑娘都少說一句,如今事情還沒有定論,到底怎麼處置也聽大太太,你們這麼吵著沒的吵著太太了。」
司杏低頭哭著,春柳就哼了一聲,轉身走到析秋身邊站定。
析秋就笑著對房媽媽道:「媽媽說的對,事情該如何定,也該聽母親的才是!」
房媽媽目光微閃,以前她便知道六小姐聰明,卻沒有料到六小姐不但聰明,而且處事還這般果斷!
昨天當姨太太說起這事,她本也以為六小姐退無可退,必然會答應姨太太的脅迫,卻沒有想到她竟提出去廟裡為大小姐守孝,為大太太和鑫爺祈福,這樣的退一步看著是六小姐讓步,難道不是她迂迴的把這件事壓下去了麼!?
這件事其實大太太也有所為難,無論怎麼處理總是有不周之處,兩面不是正猶豫難決,她卻是簡單的的一番話就提醒了大太太,姨太太手裡捏著證據說了幾次卻一次都沒有拿給交給大太太,分明就存了別的心思,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毀的可不是六小姐一個人的名聲啊!
連她聽著都心驚不已,姨太太真是一石二鳥好手段!
她暗暗點頭,比起弄的兩敗俱傷,這樣的法子卻是極佳的,況且,對於大太太來說,只要送走了六小姐不讓她再出現在府裡,保住了佟府的名聲,那麼六小姐是生是死便與她無關,最好的便是六小姐死在廟裡,這樣一來大太太就能徹底落個清靜!
房媽媽暗暗歎氣,若不是出了侯府的事,六小姐這樣的姿色頭腦,豈不是一枚絕佳的棋子。
念頭閃過,房間裡大太太和姨太太正壓著聲音在說話:「你亂叫什麼,非要弄的人盡皆知不成?!」姨太太就橫眉倒豎看著大太太,不悅道:「姐姐,我們明明說好的,您只要不說話,讓我去處置即可,您怎麼臨時又變成這樣!」她說著又哭了,擦這眼淚道:「天青現在變成這樣,全是因為她,若非她勾引,天青那樣老實的孩子,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天青又是這樣倔強,我若是不全了他的心願,他若是再做傻事怎麼辦,姐姐……您就當心疼天青,成全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