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析玉噤了聲,卻不再提進去的事。
她不瞭解太夫人,但若裡面是他的兒子,正被兒媳「捉姦拿雙」下了臉面,她也不會願意讓多餘的人瞧見!
不過半刻的功夫,太夫人和五夫人來了,太夫人由吳媽媽扶著,身後並未帶任何丫頭婆子,五夫人則是從另一邊進來,由晴霜扶著也是單獨一人過來,兩人進了穿堂就看到就看到析秋和佟析玉坐在裡面,太夫人眼睛一瞇看向析秋,露出一絲詫異來:「親家兩位小姐怎麼坐在這裡?」
析秋就垂著臉起身回太夫人的話:「大姐姐說是要送我和八妹妹回府,也不知怎地就突然到這裡來,林媽媽說有事出去,讓我和八妹妹在這裡稍坐一坐!」她說著又朝五夫人行了禮。
五夫人根本沒有心思去和她說話,巴不得立刻飛到房裡去,太夫人就原來如此的點點頭,指著吳媽媽道:「即是這樣,就勞煩你送一送親家兩位小姐吧。」
吳媽媽應是。
析秋和佟析玉就雙雙蹲身行禮,對太夫人道:「給太夫人添麻煩了!」又行了禮告退,並多說什麼。
太夫人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析秋!
五夫人已經急不可待的去挽太夫人的胳膊:「娘!」太夫人朝她擺擺手,目送析秋和佟析玉離開,她才瞇起眼睛走進房裡。
析秋一路出了二門,春雁和喜兒早在那邊等著她,見到她過來兩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佟析玉身邊的兩個丫頭也雙雙迎了過來,佟析玉愣住就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兩個丫頭就去看春雁,回道:「是春雁姑娘說六小姐吩咐我們在這裡等你們的。」佟析玉就驚詫的看著析秋:「六姐姐您……早就知道?」
析秋懶的理她,由春雁扶著和吳媽媽打了招呼就上了馬車,春雁拉著她的手問道:「宋媽媽還在大姑奶奶房裡。」
析秋擺擺手道:「她自己會回去的。」留她在府裡,更能證明她走的急,身不由己!
馬車慢慢駛出侯府,析秋也長長的透了口氣,回到佟府析秋和佟析玉直接去了大太太房裡,只是不巧大太太正好去了二房,析秋就和守在門口的代荷打了招呼,先回了知秋院,她梳洗換了衣裳就喊了司杏道:「把我去年繡的那套鴛鴦戲水的枕套拿出來。」司杏一愣就問道:「那不是您給三小姐準備添箱的東西嗎?」
析秋就一邊自己繫了扣子,一邊搖頭道:「三姐姐婚期還有幾個月,眼下急用先用著,回頭再繡便是。」司杏暗暗納悶六小姐是給誰準備的,她拿眼去詢問春雁,春雁也搖著頭毫不知情。
析秋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春雁道:「喜兒讓她好好休息,這幾日別讓她做事兒,再去請來旺家的給她抓些安神溫補的藥進來,順便問一問司榴怎麼樣了。」司榴的產期應該就是這幾日,她心裡一直惦記著,司榴卻遲遲沒有動靜。
春雁點著頭:「奴婢知道了。」她拉住析秋:「小姐這是去大太太房裡?」春雁顯得忐忑不安。
析秋就點頭道:「總是要去的!」大太太那邊她不但要去,還要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她!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析秋走到東跨院的角門時,遠遠的就瞧見佟析玉的院門口小丫頭正探著腦袋看著自己,見到析秋出了門,小丫頭迅速跑到院子裡,眨眼功夫佟析玉就提著裙擺小跑出了院子。
析秋進了智薈苑,大太太正坐在暖閣的炕上喝茶,見析秋進來就挑著眉梢問道:「回來了?你大姐姐怎麼樣?」析秋朝大太太蹲身行了禮,眼眶就微微紅了起來,大太太一驚坐直了身體,問道:「哭什麼,可是你大姐姐出了事?」
析秋就搖了搖頭,大太太鬆了口氣,問道:「那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仔細說與我聽。」
析秋就她到佟析華房裡說的話,然後和林媽媽去逛園子,又碰到蕭延亦的事說給大太太聽,隱去了她暗暗做的小動作,又道:「我和八妹妹當時嚇的不知所措,想迴避四周卻又是通達毫無遮蔽之處,只能硬著頭皮去和大姐夫打招呼。」
大太太眉頭就緊緊蹙了起來,華兒把兩個丫頭喊過去,果然是為了三皇子的事,她擰著眉頭問析秋:「可和貴人說了話?」
「說了。」析秋答道:「說侯府的景致好,讓姐夫陪著他四處走走。」大太太露出驚訝的表情來,析秋沒有明說但是她卻是聽懂了析秋的話,三皇子的為人她多少也從二太太那裡聽說了一些,論手段計謀政見在幾個皇子**類拔萃,可是卻獨有一樣為人所不齒的愛好,以六丫頭的長相和年齡,若是三皇子沒有瞧上,到讓她意外了。
六丫頭說三皇子讓延亦陪他逛園子,恐怕是讓六丫頭陪她逛吧!?
可為什麼最後事又沒成呢?大太太疑惑又問道:「可去逛了?」析秋就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腿:「女兒的腿疾犯了,連路都走不了,還是大姐夫幫我請的太醫!」
大太太瞇著眼睛去審視析秋,眼中的光芒銳利而懾人,析秋垂了臉露出委屈的樣子,大太太就笑道:「你們回府是你們大姐姐派人送的?」
析秋就搖著頭回道:「不是,是太夫人讓吳媽媽送的,走的有些急,如今宋媽媽還留在大姐姐屋裡。」
大太太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來,也生了一絲怒意:「你這丫頭,說話怎地說一半留一半!怎麼又是太夫人送的你,你大姐姐呢。」
析秋就回道:「大姐姐也不知怎麼了,硬撐起了床,還讓我和八妹妹陪著她去五夫人以前住的暢園找姐夫,又不讓我們進去,我和八妹妹守在穿堂外面,不一會兒太夫人來了,就送我們兩人回來了。」
大太太砰的一聲,把手裡的茶盅擱在炕桌,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她問道:「找姑爺?房裡除了姑爺還有什麼人?」
析秋紅了臉垂頭去道:「是籐秋娘,大姐姐掀開簾子時,我和八妹妹都瞧見了,她和姐夫兩人在裡面!」
大太太氣的沒了話,顫抖的對外面喊道:「房媽媽,快去套了馬車去侯府瞧一瞧!」又站起身怒看著析秋,彷彿是因為她說的晚了,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在這時,佟析玉掀了簾子進來,還不待她和大太太行禮,大太太已經滿面怒容喝道:「都給我出去!」佟析玉一愣,就抬眼去看析秋,析秋已經起了身去大太太告辭,佟析玉只能默默的也跟著退了出去。
出了門,佟析玉便去問析秋:「六姐姐你和母親說了什麼?」析秋就笑轉了臉去和佟析玉道:「沒說什麼,只是把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母親罷了。」說著一頓她又似笑非笑的看著佟析玉:「不過八妹妹放心,我必不會把你和大姐夫說的話說出去的。」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佟析玉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了個乾淨,她怔在那裡過了許久才飛快的出了院子,直接跑去東跨院。
析秋呆在房裡的,問春雁道:「你去拿藥,來旺家的怎麼說?」春雁回道:「說是尋了穩婆瞧了,也找了郎中,也瞧不出什麼來,只說再等一等。」春雁說著面露忐忑,司榴的產期就是今天,卻遲遲沒有動靜,又是懷的雙胞胎,怎麼能不讓人擔心。
析秋也緊緊皺了眉頭:「等晚上你再去看看她。」頓了一頓又道:「大太太早上去了侯府?」
春雁點頭回道:「昨晚房媽媽去了半夜回來,還是大姑爺派了侯府外院的總管,拿了大姑爺的名帖才回府的,一早上大太太早飯也沒有吃,就趕去了侯府!」京城過了亥初就會宵禁。
大太太這麼早便趕了過去,宋媽媽也沒有隨著房媽媽一起回來,看來昨天下午佟析華果然藉機發作大鬧了一場。
春雁就不安的坐在析秋腳邊的腳踏上,垂著頭道:「小姐,您說籐秋娘會不會說是我們通知她的?大太太若是知道了會怎麼樣?」析秋就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不會說的。」她不但不會說是她通知她的,而且還會一口咬死是回暢園幫五夫人取東西,才碰到二爺的,兩人在房裡不過說了幾句話,是佟析華小題大做錯怪她們了。
況且,她們所爭論的矛盾點,並非是籐秋娘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因為自上一次佟析華鬧到五夫人那邊罵了籐秋娘之後,滿府裡誰不知道籐秋娘對蕭延亦的心思,如今再出現這樣的事一點也不稀奇,便是她說出去她一沒有證據,也不會有人去相信她。
而真正要討論的是,籐秋娘的去留!
去,佟析華必不會輕易讓她離開,此後籐秋娘必會身敗名裂,留,佟析華還活著,想要如五夫人的願做正房,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有一頂小轎抬進來,做蕭延亦的妾!
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在意的只是佟析華的身體,她垂了眼睛拿了繡花繃子靜靜繡著花……或許佟析華根本熬不到籐秋娘進門去報這刻骨的仇,也未可知!
太夫人沉了臉推開吳媽媽遞過來的茶,含著怒意道:「親家太太早上來了?」吳媽媽小心看了眼太夫人回道:「是,一早上就過去了。」說著一頓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您真讓二爺把籐姑娘收了房?!」
太夫人冷笑一聲:「不這麼做又能怎麼樣,事情鬧成這樣不想傳出去也瞞不了,人家好好的姑娘住在這裡,最後成了我們蕭家的妾室,難道還是我們臉上有光不成!」他說著怒上心頭:「等析華身體好些,就把這事兒辦了!」
眼下爵位未定,朝廷暗潮洶湧,侯府裡不擰成一股繩,卻關起門來鬧出這樣的醜事,太夫人怎麼能不生怒!
吳媽媽歎了口氣,道:「奴婢說句僭越的話,這事兒錯不在二爺,他不過送走親家小姐,和太醫裡面說了會兒,就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後面的話沒說完,那些人還不是看著二爺雖爵位未定,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等二爺承了爵就是宣寧侯爺,一個個上跳下竄想得一分好處罷了!
太夫人就重重的歎了口氣,靠在身後的迎枕上,忽然暖閣的門簾子掀開,蕭四郎擰著眉頭冷著臉走了進來,太夫人一驚就睜開眼睛,瞇著眼睛去看蕭四郎。
蕭四郎負手而立,聲音沉冷的可怕:「爵位的事你若是沒有辦法,就讓我去辦,沒必要弄出這些ど蛾子來,憑白丟了蕭府的臉!」
這句話沒頭沒尾,卻又大逆不道,太夫人怒從心起喝道:「老四,你說什麼!」
蕭四郎就冷哼一聲道:「二嫂通過佟二夫人求了佟二老爺,把三皇子請到府裡來,又私下把兩個妹妹叫過來,她存的什麼心思難道你不知道?三皇子什麼樣的人,若非二哥護著,那佟氏二女指不定已經進了皇子府了,人若是在我們府裡被帶走,佟家不顧臉面,可我們蕭家卻丟不起這樣的人!」他說著又冷冷看著太夫人拂袖道:「爵位的事你不要再管我自有辦法,三皇子我勸你也少接觸些,此人心術不正難堪大業!」說完,甩袖而去!
大夫人被氣了個倒仰,顫抖著手指著蕭延亦的背影罵道:「不孝子!」
吳媽媽聽的膽戰心驚,不停的給太夫人順氣,又餵著太夫人喝了杯茶,太夫人這才緩了口氣,癱在迎枕上,沉默了半晌又把蕭四郎方纔的話回味一遍,她猛然坐了起來瞇著眼睛問吳媽媽:「老四剛才說什麼?析華把兩個妹妹喊進府是為了送給三皇子」吳媽媽就惶恐的點點頭,心裡暗付二夫人為了爵位真是連臉面也不顧了,幸好這事沒成,若是成了那兩府的臉可都要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