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雖險,可是卻用的很妙!
剛剛的一絲失望,化成了滿心的疼惜和暫賞,蕭延亦看著她道:「你大姐那邊有我,稍後我便讓人送你們回府。」
析秋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多謝大姐夫。」這時春雁領著太醫進來,蕭延亦就避到外面去,太醫給析秋把了脈又看了腿,就搖著頭道:「小姐的腿上不能再受寒受累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析秋微微點頭,後果她自然知道,就和太醫道:「藥也日日敷著效果並不理想,還勞您給我針灸吧!」太醫就看著析秋腫的似饅頭一樣的膝蓋,點點頭道:「也只有這個法子了。只是開始針灸就不能中間間斷,要連續半月方可!」
析秋就垂著臉,目光微微一閃,太醫的醫術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才有資格入宮,自是最好的,而請太醫回府,更是並非每個官員都享有資格,如佟大老爺的官級是沒有資格的,就是佟二老爺也不是隨時都能請了太醫到府裡來。
只有侯府這樣的門第,才能拿了對牌,去宮裡隨時隨地的和最高當權人資源共享。
析秋明白這個道理,她點頭道:「您儘管施針吧!」太醫沒有說話,就拿著針仔細的替析秋扎針,析秋忍著痛就和春雁低頭吩咐了幾句,春雁滿臉的驚訝:「小姐……」析秋皺著眉頭道:「我們若是一味忍讓退步,誰又能救我們?!去吧!」
春雁就破斧成舟般的點點頭,析秋又轉頭對太醫道:「也不知您怎麼稱呼,還勞您等我們離開後,再將我的病情和蕭二爺告訴蕭二爺。」太醫目光一挑,析秋就笑著解釋道:「我也是怕他擔憂。」
太醫就點點頭。
廳外,蕭延亦立在門口,佟析玉不安的站在他後面,猶豫了半晌,開口道:「大姐夫,我和六姐姐今日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嗯?」蕭延亦才注意佟析玉的存在,挑了挑眉梢搖頭道:「沒有!該是大姐夫給你和六妹妹製造困擾了!」說完微微歎了口氣。
佟析玉不明所以,又小心的問道:「六姐姐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蕭延亦就皺著眉頭要了搖頭,佟析玉就歎了口氣道:「日日這樣疼,怕是以後就是好了也要落個外樣了!」
這是在告訴蕭延亦,析秋的腿即便是好了,也可能成為瘸子!
蕭延亦就擺擺手否定了她的說法:「八妹妹不用擔心,有太醫在必是有法子的。」
佟析玉就小心的看了眼蕭延亦又垂了眼睛,太醫?這樣的腿疾太醫瞧過一次怕是無用的吧?!而大太太怎麼可能為了六姐姐去請二老爺請太醫回府?!
佟析玉就面無表情的側開臉,想到早上來時,姨娘說的話:「大小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去走動走動也好!」
她心思轉過,又抬頭去和蕭延亦說話,可蕭延亦已經轉了身去看正掀了簾子出來的春雁,問道:「可好了?」
春雁走了出來對蕭延亦回道:「回姑爺的話,好了!」
蕭延亦就走了進去,佟析玉滿眼的失望!
春雁替蕭延亦打了簾子,卻並未隨蕭延亦進門,而是轉身出了門……
房裡,析秋已經整理好重新坐在炕上,太醫在一邊寫著藥方,蕭延亦就問道:「如何?」
析秋就笑著對蕭延亦道:「劉太醫給我針灸過,現在覺得好多了。」蕭延亦就點點頭,彷彿想到什麼就道:「針灸要持續些日子才有效果!」
「是!」析秋笑著道:「我剛才請教了劉太醫,我自己也略懂醫術,回去可以買了針自己扎!」
蕭延亦就不贊同的擺手,又對劉太醫道:「還勞煩您以後按療程去佟府給六小姐施針,至於宮裡的事我會去打招呼。」
劉太醫就點頭回道:「也好,這位小姐的腿也是耽誤不得的。至於病情我稍後和您說。」
蕭延亦就面露鄭重的點點頭,析秋就垂了臉沒有說話!
隨後進來的佟析玉就怔在當場,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蕭延亦會幫析秋去約太醫,佟析玉垂在身側的手就緊緊捏著帕子,站在門口久久沒有說話。
這邊林媽媽並著秋萍秋露又趕了回來,見到蕭延亦行過禮,就對析秋和佟析玉道:「二夫人知道六小姐腿疾犯了,就讓奴婢來接六小姐回去,留在她房裡也方便些!」
佟析玉就點點頭走到林媽媽身邊,林媽媽就似笑非笑的去看析秋。
析秋就去看隨後進門的春雁,見她朝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她便笑著站了起來:「好!」又看著蕭延亦怕他阻止,就率先開了口,說完,就由春雁扶著出了門。
蕭延亦微蹙著眉,負手而立在門口,等析秋一行人離開,小徑上籐秋娘的身影便出現在其後!
析秋靜靜的隨著林媽媽走著,春雁就落在後面去和析秋說話:「小姐,您的膝蓋怎麼突然腫成這樣。」她早上還瞧過,明明是好好的,而且這些日子養著也好了許多,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不過還好,以後有太醫日日去給小姐針灸,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說著又頓住,露出擔憂的神色來。
今天的事她也看明白了,現在去大姑奶奶那邊,不知道她又會說什麼……
析秋沒有說話,卻回頭去看蕭延亦的身影,他正站在門口和劉太醫說著話,不遠處花叢中籐秋娘的身影在一閃而過……
一路上都不曾有人說話,林媽媽走在前頭,時不時回頭來看析秋,那渾濁的目光,恨不得變成一柄鋒利的劍,刺在析秋身上以解她今日所受之氣。
析秋面色平靜,走的極是從容,比起春雁和喜兒的忐忑,她卻清楚的知道,即便是佟析華知道了她的用意,也不可能在侯府裡發飆,這件事若是攤開了說,理虧依舊是她,她將自己的庶妹推出去賄賂三皇子,就是為人所不齒的行徑。
不過,佟析華不說,並不代表她就此忍了這口氣!
遠遠的在佟析華的院子外,就聽到辟辟啪啪聲音傳了出來,有女子低弱的求饒聲斷斷續續……析秋手臂上一緊,喜兒已經嚇的緊緊抓住她的衣袖,析秋目光一閃,眉頭就皺了起來。
「小姐,是青穗兒的聲音。」喜兒白了臉,一改前面的嬉皮笑臉不懂事的樣子,此刻規規矩矩走在析秋的身邊,壓著聲音和她說話。
析秋拍了拍她的手,一行人就走進院子裡,院子裡靜謐的可怕,滿院十幾個丫頭加上粗使婆子跪在院子中央,每個人都神色木然的看著院中一條長長條凳上,被捆著的青穗兒,兩個婆子正擼著袖子手裡拿著一根手臂粗細的長條木棍,一下一下打在青穗兒的後背上。
青穗兒的後背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剛剛還能聽到她呼救的聲音,此刻再去看早已沒了聲,雙眼緊緊閉著看樣子已經沒了氣息……
才七歲的孩子,命也不過十幾板子的事吧!?
析秋在袖子底下,就拉住喜兒顫抖的手,目不斜視的隨著林媽媽進去,身後果然聽到婆子厭棄的呼了一聲:「林媽媽,青穗兒沒氣了!」旁邊跪著的丫頭中,就有人嚇的砰的一聲暈倒在地上。
喜兒也是嚇的腿一軟,若非析秋扶了她一把,怕也要跪在了地上,林媽媽就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喜兒,指著婆子道:「拿三十兩銀子給她的老子娘,讓她們把人領回去。」
喜兒終於受不住驚嚇哭了起來。
一條命,不過三十兩銀子,喜兒知道不會有人為青穗兒說半句話,她的老子娘說不定也會高興這筆意外橫財,她死命的摀住嘴唇……是她害了青穗兒,若非她回去找她說話,打聽府裡的事,大姑奶奶一定不會下這樣重的手。
析秋心裡沉了下去,看著喜兒慘白著臉傷心欲絕內疚的樣子,她就捏了捏喜兒的手,又去看春雁道:「你陪著喜兒去外院待會兒吧,大姐姐房裡人多,也用不上你們!」
春雁就擔憂的看著析秋,析秋朝她點點頭,春雁就默契的去拉喜兒。
林媽媽見析秋停了下來,本以為析秋會因為青穗兒的死有所驚懼,卻沒有料到她依舊是淡然的停在那裡,正小聲的和春雁說著話,她目光一厲就道:「六小姐可是腿疼,要不然奴婢扶著您吧!」析秋就笑看著她,卻把手伸去宋媽媽眼前,笑著道:「不敢勞動您,還是讓宋媽媽扶著我吧!」
林媽媽眉梢一挑,深看了析秋一眼……
宋媽媽一愣,這還是六小姐第一次吩咐她做事,她拿眼去看六小姐的表情,她正笑意盈盈看著自己,宋媽媽就遲疑的去扶了六小姐的胳膊。
析秋就笑著對宋媽媽道:「宋媽媽今日辛苦了!」
這句話若是宋媽媽沒有多想,那她便白在內宅待了這些年,可這句話若是從旁的人嘴裡說出來,她便是一萬個確信,可是六小姐笑意深深的看著她,目光清澈無波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她心裡又覺得有些不確定。
六小姐到底是什麼意思?!
析秋不給她確信的機會,就微笑著去看站在門口等她的佟析玉,佟析玉面色發白迅速側開臉和林媽媽一起進了門,析秋收回目光也笑著走了進去,卻沒有直接進佟析華的臥室,而是進了她們早前來時的歇腳的暖閣裡。
就見到佟析華就靠坐在炕上,身後墊子兩個厚厚的迎枕,她臉色發黃頭髮即便抹了桂花油梳的一絲不苟,卻依舊是泛著枯黃毫無光澤,穿著一身正紅暗紋纏枝玫瑰鑲一指寬金絲絨邊的對襟褙子,左手戴著一直翠綠碧潤的鐲子,右手上則是一對龍鳳綵頭的金鐲,與頭上點翠飛鳳的步搖,赤金鑲紅寶石珊瑚絡簪子相互輝映,珠光寶器端坐而上……
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撐著坐起來,又穿的這樣鄭重,是想告訴她們,她無論病的多重,卻依舊是宣寧侯府高高在上的二夫人?析秋微微詫異!
見到佟析玉和析秋前後進來,佟析華強撐坐直了身體,目光就直接落在析秋身上,眼睛微微一瞇,臉上卻露出笑容來:「六妹妹腿不好,快坐下說話。」
佟析玉一愣,彷彿有些不解佟析華的態度,再去細看佟析華她便是心裡一顫,低著頭不敢再去打量,析秋卻從容的笑著和佟析華行了禮:「大姐姐!」說著就在秋萍端來的杌子上坐了下來,佟析玉垂著臉跟在後面朝佟析華行了禮,在析秋身側半坐了下來。
佟析華等著析秋問院子裡青穗兒的事,可等了半日析秋只安靜的喝著茶,她便皺著眉頭去看林媽媽,林媽媽上前道:「二夫人,青穗兒的娘和老子已經進府了,說要來給您磕個頭。」
佟析華就無所謂的擺著手道:「不用磕頭了,這樣沒有規矩的丫頭,料想她家裡也不會多有體統,讓他們早些出去吧!」
林媽媽就福身應是,掀了簾子出門。
佟析華又看著析秋,問道:「聽說你腿疾犯了?怎麼不和我說,竟就真的跟著林媽媽逛了半個園子……」說著,就搖著頭歎道:「你啊,往後可不能如此馬虎大意了。」
彷彿這一切只是析秋貪玩而引起的。
佟析玉幾乎坐不住了,意料中的佟析華的怒火並未瞧見,卻是對析秋溫聲細語笑語盈盈,而六姐姐也沒有針鋒相對,反而一派姐妹和睦,她不由懷疑,剛剛在園子裡發生的事,不過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去之前到不覺得,可能是因為走了路又吹了風才會如此,是妹妹錯了,還讓姐姐跟著受驚,真是對不起!」佟析華就一副大度慈愛的樣子道:「你我姐妹,何必這樣見外。」說著,話鋒一轉:「聽說你姐夫給你請了太醫,現在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