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析硯皺著眉頭,語氣恨恨的:「開了外傷的藥,說傷的頗重,恐怕會留下疤。」
析秋心中歎了口氣,五味俱全。
「你也不用擔心,我雖不能親自去瞧瞧,但也讓端媽媽去服侍了,又喊了七弟來問大夫診斷結果,說是除了這半個月不能沾水,等過些日結了疤也就無妨了。」
佟析硯怕她內疚,小聲安慰著。
析秋點頭:「也多虧表哥,否則還不知現在什麼個光景。」語氣很似感歎。
「我且問你!」佟析硯忽然抓著析秋的手,壓著聲音道:「你為何要和三姐姐搶帕子?」
帕子?
她她讓春雁收好了,並未想要現在拿出來,一來大太太的態度不明,二來她不能讓大太太覺得她有別的意圖。
心中一動,她垂著頭她道:「也沒什麼,只不過想給她洗洗罷了,到是沒想到她較真了。」
佟析硯自是不信,盯著析秋的臉:「不用誆我,你什麼性格我豈能不知道,帕子在哪裡,拿來讓我瞧瞧。」
析秋猶豫了片刻,佟析硯卻是著急,起身站在門口:「春雁可在?」
下午給析秋換衣服,她仔細看過並沒有帕子,只有可能在一直服侍她的春雁身上了。
春雁撩著簾子進來:「四小姐。」
佟析硯也不拐彎抹角:「把帕子拿出來給我。」見春雁看向析秋,她瞪著眼睛道:「你也不用問你們家主子,這件事情我來做主。」
析秋不再堅持點點頭,春雁就起身在炕頭的櫃子裡,拿出一方桃紅的帕子來,上面繡了個小小的「言」字。
她拿在手裡,就有一股濃郁的花粉香氣撲面而來,佟析硯連打了四個噴嚏,不一會兒鼻頭就紅了,她捂著鼻子喘著氣嫌惡道:「竟學了這種下作的手段。」說著,又冷冷的笑了起來:「難怪那樣的愧疚,替我整理衣裳,哼哼!沒了我難不成她就能成了嫡女?沒了我,她就能嫁到豪門貴胄,當了王妃不成?!」又看向析秋握住她的手:「得虧你聰明將帕子搶過來。」
析秋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佟析言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想讓佟析硯在她院子裡發病,所有的東西都是她準備的,若是佟析硯又摔著又發了病,她這個主事者必然逃不了大太太的責罰。
若真如此,那麼自己辦這次的宴席,不但得不到好處,甚至還落個辦事不利的罪責,可能還因此被大太太嫌惡,被下人們嗤笑,重新回到以前被圈禁的生活……
這才是她的目的!
「這帕子?!」析秋顯得有些不安:「還是別拿出去了。」
佟析硯皺著眉頭,似笑非笑的說著:「怎麼不拿出去!?若不給她顏色瞧瞧,她真是無法無天了!」又轉身拍拍析秋的肩膀:「旁的你別想,萬事有我呢。」
析秋不置可否,若王姨娘一口咬定不過是帕子上多撒了些香粉,三小姐一時大意也沒想到四小姐的病就過去了,大太太縱然再有手段,難道還能因佟析硯的病,就勒令所有人不能用香粉?
至於佟析言和她拉扯的事,那不過是姐妹不和,大太太要懲戒也要一碗水端平,四個女兒都在現場,自不能罰一個余一個。
所以,這件事大太太並不好處理,她既沒有有力的證據,又要顧忌佟析硯,最好的辦法就是尋其它借口出了這口氣。
這也正是她裝病的原因,若是大太太拿她做借口,傳了佟析言對質,如此一來無論對錯,在旁人眼裡,她們都是不知退讓自私涼薄不敬姐妹欠教養又眼皮子淺的庶女罷了!
所以,她病情嚴重昏迷不醒……
大太太這條路走不通,自然會找其它的借口。
不過這些,她不能和佟析硯說,大太太有的是手段!
「你別胡思亂想。」佟析硯站了起來:「好好歇著,我改日來看你。」急不可待的出了門。
待佟析硯離開,春雁忐忑不安的回來:「小姐,那方帕子……」
析秋搖頭道:「我們本也沒有做什麼!」佟析言用的花粉太薄了,若不湊近了聞根本無用,於是她就讓春雁稍稍加工了一番,只不過利用了佟析硯……她真誠待自己……
春雁壓著砰砰亂跳的心,低聲道:「那大太太不會覺得是小姐挑唆四小姐吧?」
一向老成穩重的春雁露出這樣無措的表情,她笑著安慰道:「那帕子許多人見過,又是四姐姐特意來取的,我們不過拗不過她罷了!」話落,卻是暗暗歎了口氣,大太太當然會懷疑,可是人就是這樣,她如果覺得能看透你,覺得你不過如此,反而會對你放鬆戒備。
她就是要讓大太太知道,她很聰明不懦弱也不會任人欺負,可是卻根基淺薄手段拙劣,只有依附於她,她才能在府裡站穩!
這個道理,她花了很久才明白,尤其是與大太太打交道,分寸的拿捏非常重要。
春雁不知她的心思,大大吐出口氣,笑了起來:「沒事就好。」
背後的疼痛讓析秋頻頻蹙眉:「除了四姐姐,大太太房裡可有人來?你怎麼說的?」春雁笑著點頭:「紫鵑和紫霞來坐了會兒,奴婢說小姐高燒未退,一直迷迷糊糊睡著,她們就在門口看了一眼就走了。」她頓了頓又道:「房媽媽,錢媽媽還有來旺家的都來過了,來旺家的還稍了好些藥材!」
析秋笑著點頭道:「你們仔細點,也別漏了嘴!」她見春雁明白遂換了話題:「取些年前我們備的桂花出來,拿去廚房做了桂花酥糖,送去外院給四位少爺一人一份,就說那日我和四姐姐招待不周了,其它也別多說。」
「奴婢省得,小姐休息吧!」
析秋吃了藥,便又歇下了。
「哼!以往我道她還能守著分寸,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隨她和六丫頭鬧去,讓她們互相牽制,也省的我動手。」大太太氣的扔了茶盅:「一個男人就能讓她忘記了十幾年學的禮義廉恥!」
大太太這話說的赤坦了些,佟析硯頓時紅了臉:「定是王姨娘教唆的,母親要怎麼做?讓房媽媽找人綁了她們過來?」
「綁?若是動了胎氣,你父親又該責怨我沒照顧好他的愛妾庶子。」大太太冷笑一聲:「我會讓她們自己哭著跪在我門口。」
她忍了很久,若非大老爺埋怨子嗣太少,佟家男丁單薄是因為她不賢,她還能留她的肚子到現在?大太太瞇著眼睛,朝房媽媽道:「你現在就去趟普濟寺,無論如何將普寧師太請過來。」
主僕二人一個眼神,彼此便可明瞭各自心思。
「奴婢這就去,辰時前回府。」房媽媽轉身出了門。
佟析硯不明所以,她對信佛之事向來淡淡的,而普寧師太她看著有些鬼祟,不免不滿道:「喊她來做什麼?」
大太太就點了點佟析硯紅彤彤的鼻子:「這點你就不如你大姐機靈,若不然你也不會吃這樣的苦,快回去洗洗臉換身衣服,讓心竹煎了藥給你吃,不要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