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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章 處罰 文 / 莫風流

    福壽祿的炕几上擺著掐絲琺琅的熏爐,青花瓷茶盤,甜白瓷碗碟裡裝著蜜餞等零食。

    炕下三小姐佟析言坐在圓角繡凳上,見她進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幸災樂禍:「六妹妹可算來了。」

    四小姐佟析硯坐在對面,看向析秋的笑容陽光絢麗,她左手邊下方並排跪著司榴和水香,析秋心裡鬆了口氣,至少司榴還好好的。

    「母親!」析秋上前見禮,待大太太讓她起身,又與佟析言佟析硯見過禮,紫霞早端了繡凳過來,她並沒有坐而是微垂著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司榴。

    依舊是老樣子,兩耳不聞窗外事,連自己奴才的事也不知道。

    大太太很滿意,指了指司榴道:「說吧,你的主子來了,有什麼話說清楚也好。」

    也好?好什麼?難道大太太已經想好怎麼處置了?

    司榴不敢抬頭,濕漉漉的頭髮貼在慘白的面頰上,身上的秋香色裌襖印著水漬,她不知是冷的還是害怕,聲音有些顫抖:「太太,都是奴婢的錯,請太太罰奴婢。」

    只說懲罰,卻不說事情。

    大太太在析秋不便說話,只用眼角飛快的睃了一眼上座,大太太依舊是笑,只是笑容多了份凜厲。

    「六妹妹教導的可真好,犯了這樣的事,問也不用問,奴才直接認了。」佟析言說著掩嘴笑了起來,桃紅色刻絲寬袖小襖,右邊別著支點翠簪子,左邊一朵石榴絹花,一對綠寶石耳塞耀眼晃動,如弱風拂柳柔腸百轉:「倒省了母親審問功夫了。」

    析秋不解,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看著她,聽不出喜怒:「你們主僕到是情深!」

    司榴心裡咯登一聲,跪行一步:「太太……」

    大太太揮手,她的話被打斷。

    紫釵已經將事情始末告訴了析秋。

    原來是司榴和水香在吵嘴時,不知旁邊是誰多了一嘴,說司榴現在有外院來總管做靠山,還說有天在來旺家的大兒子福貴身上看到了一個女子的帕子,分明是司榴的針腳。

    不知為何,析秋暗暗舒出口氣。

    司榴急了,大太太這麼做是何意思?她沒什麼,大不了被打發出去,可是小姐……

    想到這裡她顧不得許多,心裡的話脫口而出:「太太,奴婢從小進府受太太和小姐的教導,雖蠢笨不堪上不得檯面,更沒福分伺候太太,但小姐平日教奴婢說太太諸府事忙,我們做下人的該循規蹈矩不可給太太徒添事端,奴婢一直謹記在心,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司榴語速極快,說完也不敢看大太太,只不停的磕著頭。

    「未經主子允許便開口說話。」佟析言嘲諷的看了眼析秋:「才說六妹妹訓導有方,這丫頭就急著驗證了。」

    大太太臉色已經很不好看。

    司榴更加的急了,她本想著把析秋摘出來,可是三小姐分明就是在告訴大太太,是小姐提前告訴她的,她脖子一梗正要辯解,一直站著沒有說話的析秋卻突然開了口:「母親,女兒有幾句話想說。」

    大太太點點頭。

    析秋上前一步,語氣微帶著疑惑:「女兒拙見,既然有人說在福貴身上見過司榴的帕子,那必然不會無風起浪,母親看要不要將福貴喊過來問問?」。

    佟析言詫異的看了眼析秋,沒想到她竟然將話挑明了,來旺是什麼人,就連大老爺在家時,也會顧忌他幾分臉面。

    傳他來對質?真是愚蠢。

    大太太眼中閃過絲凜厲,她是自信無事呢,還是覺得自己使喚不了福貴?

    念頭閃過,大太太動作緩慢的啜了口茶,聲音淡淡的:「你認為呢?」

    認為什麼?析秋自然明白這是大太太在試探她。

    她從來就沒小看過大太太,能將佟府攥在手裡滴水不漏的人,又怎麼會簡單。

    眼**現了絲猶豫,聲音低低的難免惶恐:「女兒失言,自是聽憑母親做主。」一副沒有主見的模樣。

    大太太看了眼房媽媽,房媽媽面露嚴厲開口道:「這樣不懂規矩的丫頭,按規矩該發配到莊子裡去。」

    佟析言眼中笑意漸盛。

    析秋臉一白,跪在司榴旁邊:「全憑母親做主。」她餘光瞥見司榴身體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揉成了一團,又小聲道:「母親說的對,若事情真的屬實,這丫頭斷是不能留了,咱們家雖不是皇族貴胄可也是大戶人家,老爺二老爺大哥在朝中也是有頭有臉,大姐更是宣寧侯的二夫人,尊貴無匹,府裡的下人私通可大可小,可若傳出去也沒的丟了臉面,況且……我們姐們幾個都還在家裡……」說著臉頰一紅,說不下去了。

    房媽媽驚訝的看了眼析秋,沒想到一直老實木訥的六小姐,有這般口才,她說司榴沒有規矩,並未指出她錯在哪裡,可六小姐卻抓著私通之事不放,看著毫無私心,卻是拐了彎的提醒大太太,處置一個丫頭可以,但是事情若是傳出去,府裡的面子卻是不好看,而且來旺一家老爺早給脫了籍,就是大太太也沒權利處置,這樣一來,處置司榴就不能用這件事情做借口。

    可若是吵嘴,也最多是幾板子的事,那三小姐身邊的水香也難免了。

    她不由打量眼前微微垂著頭的析秋,眉目如畫身材纖長,柔弱中卻透著一抹從未見過的從容,滿室的珠翠環繞獨她一人卓然而立,她心中一怔,什麼時候六小姐出落的這般標緻了。

    房媽媽的思路,被冷笑的佟析言打斷:「六妹妹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的奴才與人私通,還怪到母親這裡了,母親持家有度滿京城貴婦圈裡都是有名的,況且,闔府的下人怎麼就你的奴才犯了這樣的事?!」

    房媽媽蹙著眉,暗暗搖了搖頭。

    是六小姐的丫頭,難道不是大太太的奴才?佟府裡除了嫡出的少爺小姐,誰不是奴才?平時看上去伶牙俐齒的三小姐,太過浮躁了!

    大太太冷眼掃了眼佟析言,就見析秋惶恐低下頭:「女兒全憑母親做主。」

    並不理會佟析言的話。

    房媽媽就飛速的瞥了眼析秋。

    大太太表情微緩,要說這丫頭聰明,這件事明眼一看就明白內情,她卻毫無反擊之力,可要說她笨,她又知道護著自己的丫頭。

    不過,也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她才對他們姐弟高看一眼。

    還得她自己有悟性,知道誰才是她的主子。

    氣氛凝滯下來,司榴的額頭滲出密密的細汗。

    一直沉默坐著的佟析硯卻在析秋剛剛那一眼中怔了一下,府裡下人若真出了這樣的事,說小了主子隨手成全了便罷了,可若說大了就是他們佟府沒有規矩管教無方,連下人都互贈私物,她們這些主子還不定怎麼樣。

    老爺和大哥倒還好,畢竟是男人,可是她們幾個都還未出閣,閨中小姐的名聲若是壞了,以後還怎麼找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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