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在人群中遇到我的同學或者曾經的同事,怕見到一切自己認識的人……
那天我休息,我不想在地牢和牆壁一起發霉。換上一套乾淨清爽緊身的衣服去了『樂潮』。
在『樂潮』裡,所有的小姐們看著我驚訝了,她們不會想到,平日裡一身土裡土氣保安制服的楊銳居然長得那麼健壯那麼帥,頗有幾分紈褲子弟的瀟灑不羈。小姐們圍在我的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我調著情,開著下流的黃色笑話,在今晚之前,穿著灰保安制服戴著大灰帽的我從不敢和妖冶嫵媚的小姐們多說一句話,不是我不喜歡,而是人家看不起咱這種小保安,她們雖然賣的是身,但是她們收入好的話,幸運的一個晚上就比我們保安做一個月的工資還多。
放得開的小姐還直接和我跳起了貼身舞。平時我只能靠著牆角看小姐們和客人們在五彩繽紛的燈光下開心,沒想到我自己也有這麼一次,我忘記了我自己,和小姐們開心的舞起來。
就在我樂不思蜀的時候,另一個保安同僚遞給我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一行娟繡的字:舞跳得很好,能否賞臉到包廂一聚?欣賞你的美女。
進包廂的人都是有錢人,最低消費兩千八,當然,喝酒點單總費用遠遠不止兩千八。欣賞我的美女?呵呵,真搞笑,自稱美女,真夠無恥的,而且夠自戀的。我看著這張紙片笑了笑,扔掉了。小姐們驚詫的看著我:「楊銳!有美女請過去為何不去?」
「我的一個月工資就是請你到包廂用最低消費都不夠,我不敢去。」
小姐們都無奈的笑笑。
我坐在前台,跟服務員要了一瓶二鍋頭,服務員笑嘻嘻的說道:「喂!二鍋頭那麼烈,不如我調杯酒讓你欲仙欲死!」
「哼!有什麼酒比得過二鍋頭的欲仙欲死!?」
夜總會裡的酒水食物,一般都會賣得比外面的貴n倍,n大於五。我悶著喝半瓶二鍋頭,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我是越喝越傻……看著夜總會裡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落寞的笑容,那真的是笑容嗎?
一個在吧檯左側的美女深深吸引了我,其實看不見她的臉,她的長髮遮住了臉,不過她吸引我的是她脖子上金光閃閃的項鏈,她付錢的時候,從普拉達包裡掏出錢包,錢包裡琳琅滿目的銀行卡,還有一疊紅紅的人民幣,像這種有錢人,戴的戒指項鏈,定是奢侈品。
為什麼有的人那麼有錢,有的人連溫飽問題都難於走過?
這晚我當班,穿著制服靠著牆,兩眼茫然看著紅男綠女尋歡作樂。
一張紙條塞到我跟前來,我愣了一下,怎麼?我這樣打扮還有人給我紙條啊?卻不是昨晚那保安同僚給我的,而是一隻芊芊玉手,白淨柔滑,我看過去,一位美麗的女人,美麗得神聖不可侵犯的女人,黑髮束在高高的衣領中,多情妖冶的杏眼,精緻的五官極和諧的恰到好處,淡紅色閃光唇膏的嘴唇,嘴唇上的小晶片閃閃發亮,再襯上白玉般無暇的皮膚……她的美,是一種聖潔的美,絕對有別於外面的那些小姐。我一陣旋暈,急忙退後幾步,低著頭不敢看她。
她逼過來兩步,把紙條晃到我眼前:我是美女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你叫楊銳?」她的聲音動聽而又有磁性。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回答道。
「呵~~……能不能陪我喝杯酒?」
「對不起美女,我在上著班。」
「那好,那我跟你們的領班說。」
她真的跟領班說了,領班過來對我說道:「楊銳,過去陪陪這位客人。」
「領班,陪客人的事情,不都是小姐們和那幫傢伙做的事情麼?」我口中的那幫傢伙,就是做鴨的那幫。
「楊銳!你秀逗了!像這種客人,非富即貴!在我們這裡消費,一高興起來,消費可是一萬一萬的給!」
我怔住……一萬一萬的給?真的假的?我見過男客人給小姐們真的會幾千上萬的給,但是女客人給做鴨的這麼多我倒是沒見過。我什麼都能抵擋得住,除了誘惑,對,我也是那麼惡俗的傢伙,很喜歡錢,很現實。
她在包廂那,我敲門的時候,服務員開門給我,偌大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她正坐在沙發上,食指和拇指捏住盛著紅葡萄酒的高腳杯,對我笑了笑,假如她是個輕蔑或者是盛氣凌人的笑容,我馬上轉身就走,不過她這個笑容卻是很真誠。
「請問,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我鎮靜地問道。
「你來了,過來這!」明眸皓齒,巧笑嫣然。
我侷促不安的搓著手,坐到沙發的角落邊。她撲哧笑笑:「過來一點嘛。」
我挪了挪,她一站起來,坐到我旁邊,挨著我,我急忙挪開一點。她不會把我當成是鴨子看待了吧。
「服務員,你去幫我們調兩杯雞尾酒。」她對著門後的服務員說道。
「能不能,脫掉帽子?」她幽的問道。
「哦,好。」我還是抑制不住我內心的緊張和惶恐。
「你居然是大學生?」說著,她的頭轉向了我,一雙杏眼中滿是疑惑和驚訝。
「這……你這麼全知道?」讓我疑惑的是,她不僅連我名字都知道,就好像看過我的個人簡歷似的。
「哦,我給了他們錢,他們都告訴了我了。」
「你是不是覺得有錢就很了不起?!」我突然問道。
她驚訝了一下,驚訝於我為何突然的不悅。我敢說,十個男人,有九個會愛上她驚訝的神情--修得相當得體的眉毛一彎,嘴裡的舌頭敏捷地從她的皓齒下滑過,然後又微笑著恢復了她特有的尊嚴。就像一陣微風拂過平靜的湖水,帶起一絲的漣旖。然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對於我來說,金錢確實是檢定生存價值的唯一標準。」
「照你這麼說,不就是只有你們富人才開心了嗎?我們窮人不就很慘了?世界上大部門都是窮人,那麼我們這些窮人就只能是陪著你們這些富人活在世上了?我們窮人不用玩了,死光算了,你說對吧?」
她笑了笑:「實際上,很多人的開心都和金錢有關聯的,就說現在吧,金融危機這場風暴光臨後,是不是多了很多愁眉苦臉的人呢?」
她說的這倒也是啊,我整日的愁眉苦臉不就是和金錢掙扎而產生的嗎?社會的就業形勢原本就不容樂觀,金融危機下的就業形勢更加的艱難。想我堂堂大學畢業生,搬運工洗車工……「你說的很對。一打開報紙,經濟版就不說了,娛樂版就老是寫明星的收入有多少有多少,體育版就寫球星轉會費多少多少,周薪多高排名第幾,我們看個球嘛,誰去管你轉會費多少?如果哪裡塌個房子或者出個車禍什麼的,又是保險公司賠多少多少。」
「沒辦法,這個就是社會現實。我們來酒吧娛樂,就是為了忘掉世間一切的煩惱,忘卻生老病死錢權財勢。別談這些令人費解且又傷神的事情,談些別的。--啊呀,我好久沒有和智商那麼高的男人談過話了。」她顯得很開心,淡淡的開心。
讚美別人是一門藝術,這位美女用得爐火純青,卻不知她來讚美我做什麼,我除了這副身體,沒有什麼可以讓人騙的了。
「依我看,要讓這全世界的人都開心起來,有一個辦法,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再消滅所有富不起來的,最終實現共同富裕!」
她笑了,一如春風中的桃花,又像黑夜裡的精靈。我看得有些癡了。看到我的癡像,她竟偏過頭來,和我面對面的對視起來,好像在研究什麼……我很快就意識到了我的窘態,連忙將眼光移開。
「你真是一個很帥的男孩!」她的研究終於有了答案。
「你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我心裡一直在掂量,是該說女人,還是女孩。但我還是用了女孩。
她聽到女孩,哼了一聲:「女孩!?我比你可要大。」
「那又有什麼關係,你真的很年輕呵!你的軀殼嫵媚妖艷,卻帶著少女淡淡的青春氣息,你的眉宇間,若隱若現少女的憂鬱。」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桃花又盛開了--我的心花也開了……「我叫莎織。」
人與人的相識就這樣簡單。
那天夜裡,她和我一直坐到凌晨兩點。酒喝了許多,煙也抽了許多,話也聊了許多。當然,她真的給我錢了,不過我沒要。我們的話題一直就局限於大學的生活和趣事。關於她的身世,我一無所知。
以後,她每隔一兩天就要來『樂潮』一次,依然是那個包廂,而聊天的對象總是我。
小姐們一直在拿這事調侃我,都說我傍了一個富婆,而那群小鴨子們對我的怨氣越來越大。
從小姐們的口中,我漸漸知道了有關她的一些身世。有時候甚至幻想她能做我的姐姐,而至於男女之間的另一種關係,我做夢都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