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宮偏殿,莫君崚猛地將手中的上好的青雲龍紋盞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砸的粉碎,眼中閃過暴戾的冷光:「好,真不愧是端木凌煜和沐清,你們真是好手段!」
底下跪著的影衛跪在地上不敢動彈,身體僵硬的越發厲害。
誰也想不到短短的五天時間,莫敖的喪禮剛剛舉行完畢,百姓之中竟然充滿了對三皇子支持的正面流言,這還不是最讓人擔憂的,讓人不敢相信的是,百姓中不少人為三皇子立起了長生牌坊,認為三皇子是上天派遣下來拯救滄瀾百姓於水火的。
莫君崚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滿了紅色的血絲,這幾天來他幾乎都沒有睡,每天都想著辦法穩固朝綱,幫助百姓解決眼前的困境,但是他夜以繼日的操勞,換來的竟然是百姓對他的不滿。
「朕倒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如果當初不是朕勞心勞力,他們現在已經面臨著戰火分爭、家破人亡了,朕這樣的煩勞,竟然比不過幾句流言。」
下面的影衛不敢說話,三皇子之前癡傻,這件事情在以前被當做是了上天遺棄的標誌,認為三皇子是不受上天眷顧的人,可是現在,因為他突然好了,便被認為是上天看不過滄瀾百姓受苦,特意派遣下來的使者,這樣的轉變可以說是天翻地覆。
敬寧軒內,端木凌煜悠然的坐著,眼中滿是一片笑意:「想來這個時候,莫君崚正在廣寧宮氣的發狂吧。」
沐清將一盆青松盆栽的側枝修剪掉,細細的端量了半晌:「說起來,這也是滄瀾百姓病急亂投醫的方法,莫君崚手段殘酷,對待朝堂上下都用了雷霆手段鎮壓,要是換做平常也許會處理的很好,但是現在畢竟不比往常,最近發生了那麼多足以動搖國本的事情,民心惶惶不安,再加上如今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了,高壓之下怎麼能夠受得了。」
端木凌煜點頭,起身從沐清手邊拿起剪刀,對著那棵青松的一個枝椏便剪了下去,原本修剪的格外的秀致的盆栽瞬間缺了一塊。端木凌煜一愣,看著手中的剪刀有些呆滯。
沐清心疼的將剪刀奪過來,瞪了他一眼:「你就放過我的盆栽吧,等你修剪完,我這裡也就只剩下一個花盆了。」
端木凌煜坐到一旁,瞪了一眼礙事的盆栽:「好,朕不動它就是了,等回到玉寒,朕一定送你幾個最好的,這盆就扔掉吧。」
沐清沒有理會它,慢慢的修剪旁邊的枝條將他剪出來的缺口掩蓋掉:「等會到玉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這般的閒情逸致呢。」這些盆栽她倒不是特別的喜歡,不過是看著充滿生機不忍破壞罷了。
「呵呵,放心,一切都有朕頂著。」
樂棋敲門走進來:「皇上、小姐,三皇子來了。」
沐清一頓,將手中的剪刀放下,示意樂棋將盆栽端下去,而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端木凌煜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多在意,因為這次三皇子來,極有可能就是來找他的:
「請三皇子進來。」
莫君卿進門看到端木凌煜眉心微微的皺了皺,逕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玉寒帝,身為帝王你為所欲為自然沒有什麼,但還請顧忌一下清的名聲。畢竟,清還是未出閣的郡主。」
端木凌煜眼神微微的動了動,所有的放鬆瞬間變成濃濃的戒備,雖然知道莫君卿娶了端木明麗,已經和清完全沒有了可能,但是心中仍舊感覺不舒服的很:「這裡沒有外人,三皇子不說出去的話,自然沒有人會知道,無人知曉也就沒有了破壞聲譽之說。」
莫君卿心中冷哼,對端木凌煜的話很是不在意,彷彿根本沒有聽明白,他先是將自己比作了外人,還暗示他有可能洩露秘密。
「玉寒帝,我來這裡是想要和你商討一下件事情。」
端木凌煜過了下嘴癮,也知道他這個時候過來定然有正事,便收起了敵意,說道:「不知道三皇子要說什麼事情?」
「我要玉寒的糧食。」
「糧食?」端木凌煜微微的瞇起了眼睛,「你是說糧食置換的事情?」
莫君卿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玉寒帝何必裝傻,你之前不是也通過各種手段為我鋪好了道路,只等著我走上去了,現在在你的運作下,我可是被傳為了天降神子,百姓們可是都等著我拯救他們於水火呢,我怎麼能夠不做出一點事情來呢。」
端木凌煜轉頭看了看沐清,微微的笑了笑:「清,你認為呢?」
沐清原本坐在一旁,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討論,並不準備發表任何意見,沒想到端木凌煜竟然將話問到了她身上:「皇上,淳郡王,這件事情事關黎民蒼生,我不敢胡亂說什麼意見,但是細細想來,如果能夠解決滄瀾的百姓危機定然會得到蒼生感念。」
端木凌煜揚起唇角:「不錯,清說的一點也不錯,原本看到滄瀾的狀況,朕已經決定不進行糧食置換的約定了,不過,聽到沐郡主的一番話,我覺得天下百姓的性命才是最為重要的,這樣吧,這件事情就請淳郡王多多關注了,想來,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加複雜。」
沐清愣在原地,看著端木凌煜神色複雜,心中溫度滾燙,幾乎讓她落下淚來,聽了他的話,她哪裡還不明白,端木凌煜這是將這份天大的功勞雙手捧到了她面前,只要她伸伸手就能夠拿到。
「皇上,這件事情……」
「清,你不用說了,你從來心底良善,朕自然幫助你完成心願,你放心便好。」
沐清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卻是在端木凌煜溫柔寵溺的目光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感覺千言萬語都抵不過他一個溫暖至極的眼神。
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莫君卿心中痛了痛,只是這種感覺雖然依舊讓他難受,卻是不會再像之前一樣痛徹心扉:「既然這樣,那麼接下來的事情我會好好的負責,還請玉寒帝多多關照。」
「自然。怎麼說,你幫助了清那麼多事情,朕代替她表示一下謝意也是應該的。」
莫君卿眼神專注的看著沐清,神色之中帶著壓抑的極深的留戀和不捨,彷彿在和自己最為寶貴的東西告別,好一會兒,他才收回視線,利落的起身站起來:「那本王就先回去了,皇上和郡主多加……保重。」
沐清一顫,手指微微的收緊,半晌鬆開後說道:「淳郡王也是,珍重!」
兩個字「珍重」,猶如道不盡的千言萬語,也像是一道鴻溝,在她和莫君卿之間劃下了深深的痕跡,不過,這次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端木凌煜。
莫君卿點點頭,頭都沒有回的走出敬寧軒:清,我沒有辦法讓給你幸福,就幫著別人給你幸福吧,這也算是我終於得償所願了!
沐清凝視著門口,直到看不到莫君卿才微微的收回視線。端木凌煜上前從身後攬住她:「清,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嗯,我知道。」她心中明白,剛剛莫君卿在做的就是向她告別,告別心中之前所有的執念,從今天開始,他們之間的羈絆便單純的不包含任何其他的感情,「凌煜,我和莫君卿之間雖然不存在出閣的感情,但是卻永遠存在剪不斷的羈絆,我不能告訴你這份羈絆是什麼,你會在意嗎?」
端木凌煜微微收緊手臂:「我自然會在意,但是卻不會勉強,哪怕是你永遠都不告訴我你們之間為什麼會存在這份羈絆。」
沐清笑起來,明媚的雙眸帶著絢麗的色彩:「等你有一天不愛我了,要將我從你的心中趕出來,我就將這份羈絆說出來,讓你明白。」
「哼,你想的美,好不容易才讓你安心住在我心中,沒有朕的命令,你哪裡都不許去!」
兩人相視一笑,溫馨的氣氛在宮殿之中瀰漫開來。
翌日,莫君卿宣佈了一條消息,將沐清認為義妹。這條消息將沐清再次推到了風口浪尖,眾人猜測紛紛,為什麼莫君卿會突然認沐清為義妹,之前不是還有傳言說他曾經想要迎娶她嗎?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又是一道消息傳了出來。玉寒和滄瀾糧食置換的事情繼續進行,不過負責的人變成了莫君卿。就在眾人歡呼慶祝的時候,消息再次傳來,這次玉寒帝之所以答應繼續進行糧食置換的消息,就是因為沐郡主在其中求情,一時間,關於沐清到底是不是禍國妖女的事情再次被眾人不斷猜測。
不過,不管猜測的結果如何,萬千百姓對她的感激卻是真心實意,不管她是人是妖,只要能夠讓他們不被餓死,他們就萬分高興。
更何況,之前見過她的人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雖然她的美貌無人可匹敵,但是週身的氣度更是高貴讓人不敢有絲毫的褻瀆,這樣一個仿若是九天玄女下凡的女子,真的是禍國妖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