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卿手指微微顫抖的小心的撫摸著平攤在桌案上的畫紙,眼中帶著執著的光芒,那樣熾烈的光芒讓莫君崚愣在原地,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見到過莫君卿的眼中出現這樣的神采。他知道,雖然君卿的心智不是很成熟,但是他不是傻子,他眼中的世界容納著七彩斑斕的光芒,只是他從來沒有進入過他的世界,原本以為君卿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能夠有人讓他執著至此。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君卿,只要是你想要的,皇兄一定幫你得到,既然你對沐清這樣執著,那麼我一定會將她帶回滄瀾,哪怕是砍斷她的手腳,也要讓她永遠都陪在你身邊,知道你厭倦為止!
「君卿,你畫的是沐清?」
莫君卿愣了一下,身體一顫抬頭看過去:「嗯,清。」
「君卿,你想見她?」
莫君卿低垂下眼眸,抿著唇搖了搖頭:「不想,她不會想見我。」最後半句話聲音極輕,如果不是莫君崚耳力過人,恐怕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看著這樣的莫君卿,莫君崚只感覺心中一股怒氣湧上來,聲音帶上了一股霸氣:「誰說的,她定然是想見你的,不過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不能隨意和外男見面,不過,你不一樣,你忘記了,你的腿還是她幫忙開的方子呢,她與你算是恩人,你感謝她是應該的,沒有人敢說什麼,這樣吧,皇兄明天會舉辦宴會,順便去請沐清前來如何?」
莫君卿的眼眸瞬間亮了:「皇兄,你說的是真的嗎?清會願意見我嗎?」
「嗯,這個是自然。」莫君崚篤定的點點頭,心中閃過一絲陰霾,哪怕是她不想,我都會讓她想的,如今玉寒可是動盪的很,如果端木凌煜不想裡外受敵,那麼他就會支持沐清前來,這才是一個帝王的選擇,不管再怎麼在意沐清,他都不能放棄江山!
飛羽閣內,沐清看著眼前的請柬,眼神晦澀難辨。樂棋站在一旁,看著發呆的沐清,不禁問道:「小姐,這請柬可是有什麼特別之處?您都看了好久了。」
沐清伸手拿起請柬,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上面鏤空的瓊花花紋,這請柬自然是特別的,是那個人親手做出來的,想到那個眼神清澈專注的男子,沐清心中複雜至極,她利用過很多人,但是唯獨不願意利用像是莫君卿這一類的人,因為他們的眼神太過清透,每每看著你,那清澈的瞳孔就彷彿能夠映出你險惡的內心,讓人自慚形穢。自嘲的笑了笑,她利用的人可是不少了,何必再假惺惺的想這些呢,儘管心中再不忍,還不是要心存利用,倒不如那些奸佞小人,起碼利用的心安理得,不會讓自己受到內心的苛責。
「樂棋,你去準備好禮物,明天我們前去赴宴。」
「是,小姐。」
將請柬放到一旁,沐清有些疲倦的靠在軟榻上,微微的閉上眼睛,原本只是想養一下神,卻不想竟然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樂棋?」
端木凌煜本來坐在一旁,聽到聲音起身走了過來:「清,你醒了?」
「你怎麼過來了?」聽到聲音,沐清有些疑惑,微微起身靠在床邊。
「以後不要在軟榻上休息,天氣冷了,萬一著涼又該難受了。」
「嗯,我知道。」
「你呀,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總是讓人擔心,那樣好強,心思又重,你本來身體就不好,那樣……」
「你知道了?」沐清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嗯,」端木凌煜微微動了動嘴唇,半晌才應了一聲,「清,我……」
「我又不是為了你,你不用太過在意。」沐清毫不在意的說,聽到他這樣叮嚀,她就知道端木凌煜知道了她的計劃。
端木凌煜滿心滿眼都是心疼,緊緊地握起拳頭,心中滿是對自己的憤恨,如果不是為了他,清何必要這樣委屈自己,她本來應該受盡寵愛,每天穿著最美麗的衣衫配著最華麗的頭飾,欣賞著開的最艷麗的花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了國家大事費盡心思。如果他能夠再強一些,如果玉寒能夠再強一些,她是不是可以輕鬆安和?
看到他的表情,沐清心中便是一陣不舒服,微微轉頭不願意再看他的眼睛:「我說過了,你不用如此。」
端木凌煜輕輕的笑了笑:「是,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如此。」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他應該做的不是在這裡感慨良多,而是應該想辦法改變現狀。
沐清輕輕的笑了笑,微微捲曲的睫毛彎成好看的弧度,投射而下的淡淡陰影在白皙的臉上格外的顯眼:「嗯,對了,你該知道了吧,明天我會去見莫君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我感覺莫君崚似乎對莫君卿格外的在意,這未嘗不是一個突破口,玉寒這段時間動盪不斷,絕對不能讓滄瀾的人再摻合進來!」
「嗯,我知道,不過,莫君崚可不是普通的,即便是他答應不對玉寒用兵,但是也不得不防,暗中下黑手比正面參與還要難以防範。」
「你說的極為有理。還有那個莫流宸,我聽聞她懷孕了?」
端木凌煜一僵:「那孩子不是我的!」
沐清一愣,隨即笑開:「你我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但是別人可不知道,她的肚子就是最有有利的籌碼,這個時候,定然要好好保護她,有了這個孩子,才能讓她安心將手中的封地讓出去,她可不是一個傻的,小心她臨近關頭咬一口。」
「嗯,你放心,我已經讓紫鳶小心應對了。」
「這樣就好,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端木凌煜沒有動,坐到床邊,仔細的看著沐清:「清,不要勉強,即便這個時候滄瀾參與,頂多辛苦一些,玉寒也不一定會散,但是我不想你有事。」
沐清微微垂下眼眸:「再說什麼胡話,玉寒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玉寒百姓,何以萬萬數,一旦戰火蔓延,絕對是生靈塗炭,能夠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清,你答應我!」他為了承擔玉寒的責任已經辜負了這個女子太多,他不想讓她最終成為玉寒的犧牲品,如果一個國家的存在要依賴在一個女子身上,未免太過可悲了!
「我知道了。」
「不是知道,而是答應我,清,不要勉強!」
沐清愣了好一會兒,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眸太過認真,深邃的猶如佈滿星辰的天空,她情不自禁的點頭:「好,我答應。」
端木凌煜笑開,瑩潤的光芒染上眼眸,帶著慢慢的溫柔寵溺,彷彿是溫柔的漩渦,讓沐清心甘情願的陷落下去,不再上來。
翌日,沐清乘著馬車感到莫君崚所在的驛館,被樂棋扶著走下來。
「清……」
剛剛下車,沐清就聽到一聲遲疑的叫聲,身體一震,轉頭看過去,莫君卿正站在門口,左手放在一側,緊緊地捏成拳,顯示著他的緊張。
沐清壓下眼中的情緒,微微的躬身行禮:「清見過三皇子。」
莫君卿眼眸中的亮光倏地一聲滅了下去,清透的眼眸染上一層暗淡,有些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滿是笑意的眼眸:「清不用多禮,趕緊進來吧,今天天氣比較冷呢。」
看著莫君卿走在前面的身影,沐清看向他的髮絲,他的衣擺處有水漬干後的痕跡,走路的姿勢微微僵硬,想來是站了很久,露水凝結在衣服上而後被風乾才導致如此,心情微微的複雜,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君卿,卻依舊執著的讓人心疼。
「清,你來看看,因為我和皇兄要在這裡住很長時間,所以這裡都被我改動過了,對了,上次你來的時候這裡景色正好呢,不過現在已經入冬了,天氣冷了,沒有那麼多花了,你會不會覺得很難看?」
「不會。」
見沐清還願意理他,莫君卿頓時雀躍起來:「清,你來看看,我在這裡養了幾條錦鯉,已經很肥了呢,現在可以釣上來煲湯了,我記得你喜歡喝清淡一點湯,我去向迎賓樓的老師傅專門學過呢,我的煲出來的湯連老師傅都誇獎很好喝呢,清,今天我親自去做你嘗一嘗好不好?」
沐清微微皺起眉頭,心中多了一份煩躁:「君卿……」
「不會浪費很長時間的!」莫君卿急急的打斷她的話,「很快的,我昨天晚上就已經準備好材料了,很快就能做好,清……」
「君卿!」莫君崚走過來,打斷莫君卿的滔滔不絕,走到他的面前擋住他執著的看向沐清的視線,「君卿,你去做吧,我陪著沐小姐到花廳等你。」
莫君卿眨眨眼,看向沐清,眼神中滿是小心翼翼和期盼。
莫君崚瞇起眼睛,注視著沐清,眼神中滿是警告。
半晌,沐清點了點頭:「好,有勞了。」
莫君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明亮的笑意猶如盛放的白蓮,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純然的猶如冰雪一般,無暇晶瑩:「好,清,你等我!」